“……”拳頭打在棉花上，輕飄飄軟綿綿的，收回來又覺得怪別扭的，孫悟空面色僵了僵，手指輕抬。

　　陸唐急忙抱住他的胳膊：“那什么，如果方便的話，可以骨肉皮分離嗎，血的話，可以裝在什么容器中嗎，說不定以后有用！”

　　孫悟空震驚了：“你還要吃肉？”而且不至于這么剝皮拆骨物盡其用吧！！

　　“不不不。”陸唐連連搖頭，在他還沒有弄懂自己的身份跟和尚有何關系之前，他還是會禮貌性循規蹈矩的，“現在肯定是不吃的。”

　　孫悟空真的驚訝了：“現在？”

　　“哎呀。”陸唐擺擺手，“我不吃不吃，但就放在這里豈不是浪費，帶上分給其他人也好嘛。”其實是有點想吃的，畢竟現代社會吃老虎犯法的，機會難得。

　　他眼底有些不舍，落在孫悟空眼里便有些一言難盡，這是個有故事的和尚？！

　　好在孫悟空也沒有深究，斂去眼底更甚的疑惑，抿了抿唇對小和尚更有興趣了。

　　他手指輕點，原本還死的一團凌亂的老虎已經被瞬間整理成了三份。

　　在他說“好了”之后，陸唐才鼓起勇氣看過去，驚喜地發現連空氣中的血腥味都沒有了，他跑過去。

　　皮肉骨收拾的整整齊齊，虎皮似乎還是經過烘干的，疊放在大石頭上，而生肉放在旁邊，紅紅的外表肉眼可見的一點血絲都沒有，骨頭則是已經被剔成了方便攜帶的就像是菜市場可以買回來的大棒子骨。

　　不愧是齊天大圣，細節都完美地考慮到了！

　　陸唐轉身揚起一張笑逐顏開的臉：“謝謝，真是幫了大忙了。”

　　然后在孫悟空斜眼的注視下，將東西裝進了自己的空間。

　　他余光瞄著對方，發現對方也只是吃驚了一秒鐘，本來以為他會問，陸唐甚至早就已經準備好了標準答案，比如自己西天取經，一路上遇到妖魔鬼怪無數，肯定會有一兩件法寶傍身，就如同剛開始幫助兩人見面的鏡子一般，可沒想到孫悟空連一絲好奇都沒有表現出來。

　　陸唐更是覺得孫悟空其實和書上寫的還是有很大區別的，明明很沉穩，甚至很紳士，很為他人著想，當年的大鬧天宮肯定是他們做得太過分，孫大圣實在忍無可忍才出手反抗的。

　　他發現，自己也快成為孫悟空的腦殘粉了，或者潛移默化之后已經是了。

　　說起這個，陸唐瞬間想到了答應過他們的簽名照，照片可能是不行，但簽名……

　　早前提起過，但他好像忘了，不過大圣這么好說話，應該很容易，陸唐喜滋滋地想，等孫悟空離開的時候再要一次好了。

　　虎皮留給孫悟空做小皮裙，剩下的肉和骨頭就發到群里，看看誰有需要拿走，總是無償接受別人的幫助，陸唐也覺得怪不好意思的。

　　今天收獲不小，陸唐走過來的時候臉上一直都是笑瞇瞇的，吃了糖一般的甜。

　　孫悟空情不自禁問：“你笑什么？這就是你說的知足常樂？”明明旅途艱辛，明明剛才還嚇得差點死掉。

　　“啊？”陸唐有點懵，“沒笑啊，不過心情確實挺好，發現大圣爺比我想象中的性格還要好，也還要更好相處，莫名就覺得更開心了。”

　　孫悟空：“……”他大多數時候是不能理解這個凡人的思維的。

　　陸唐也解釋不出什么，不過在回去之后看到已經升騰而起的火苗，甚至還有一個可供睡覺的干草垛，他面上的笑容瞬間又擴大了，轉身抓著孫悟空的胳膊：“啊，今天真的非常感謝了，嗯，真的謝謝。”

　　面對他真誠的臉，孫悟空不輕不重說道：“舉手之勞而已。”

　　陸唐撇撇嘴：“對我來說不是啊。”每天都很麻煩的，所以他盡量減少對舒適的需求，只因為不想動。

　　草垛雖然很簡陋，但比前幾天他睡的地方要舒服多了，陸唐躺上去試了試，簡直完美。

　　睡覺之前他隨口問道：“大圣，你要過來一起睡嗎？”

　　已經準備要走去一邊的孫悟空后背一僵，腳上不聽話地倒了回來：“嗯。”

　　陸唐沒想到孫悟空真的會回來，不過回來也好，他剛才見了血，一個人睡肯定會害怕，有人在身邊，即便不說話也感覺安全不少，尤其對方還是孫悟空，肯定一覺睡到大天亮。

　　他嫉妒地看一眼孫悟空的身量，在包裹里摸出一塊毯子：“沒有大的了，你將就蓋著肚子吧，我先睡了。”

　　說完自己在草垛的一角，蜷縮成一條狗的姿勢睡著了。

　　也不是陸唐故意讓地，只是他睡覺就這姿勢，在家都這樣，一個人抱著被子縮在兩米寬的大床的角落里。

　　孫悟空站在他面前，手里還捏著輕薄一條毯子，半晌后感覺到他的呼吸慢慢平穩，盯著他的弓起來的后背看了半晌，搖頭將手中的毯子輕輕蓋在他的身上，然后推著將他整個人都往草垛中間挪了挪。

　　自己則是坐在草垛的邊上，手里捏著一根棍，撥弄著不斷跳躍的火苗。

　　火光映照在臉上，熱烘烘的，比起太上老君的八卦金丹爐差遠了，可火眼金睛卻是莫名閃了閃。

　　“他是來度你的。”

　　“度我？如何度我，不說五百年，就是五千年，我也不覺得我錯，我保證出去不報仇，只是我累了，我不想，不愿意和你們計較而已，我不需要任何人度我。”

　　“我不覺得你錯呀……明明是他們太過分了！”

　　“度你？我哪有那個能耐？”

　　“有不開心的可以跟我說呀，憋在心里應該會難受吧。”

　　孫悟空回頭望了一眼熟睡中的陸唐，眼中有迷茫，宛若無邊大海中飄零的一葉扁舟，完全不知道自己要駛向何處。

　　恨嗎，談不上。

　　可，心里，依舊像是扎了一根刺，時不時就會提醒自己，那件事，那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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