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
燕赤霞指著凌.亂破敗的幾個房間:“就這里,你們隨便挑兩間能住的先住。”
那讀書人眼疾手快地站在今日白天燕赤霞先推開門的那間房門前,沖著寧采臣宣告主權:“那我就選擇這間了。”
這間房因為一直都有人住,所以看上去比其他更蕭索的房間要有人氣,不過那也只是因為他們肉.眼凡胎看不到層層黑暗下隱藏的血氣罷了。
寧采臣原本已經做好了野外好露宿的準備,現在好不容易有了住處也不挑,完全忽視讀書人的無理,彎著嘴角聲音柔和點頭:“好。”
早在寧采臣的胳膊落下來之后,陸潛就已經重新趴回到燕赤霞的身上了,只不過換了一邊探著腦袋下巴磕在對方的肩膀上。
他目送著讀書人進去,又眼睜睜地看著讀書人給自己蓋上棺木一般啪的一聲關上門,搖搖頭:“沒救了,看來必死無疑了。”
那讀書人進入房間轉身關門的瞬間,陸潛一眼就看到了他嘴角掛著的一抹淺笑。
這讀書人……原本就是專門來找鬼的吧。
而且還是上趕著尋死,看來真的是“溫柔鄉”。
燕赤霞瞄一眼讀書人的房間門,也不多管閑事,轉身就準備離開。
寧采臣連忙叫住他:“燕兄。”
燕赤霞回頭。
對上他淡漠的眸子,寧采臣訕訕地笑:“燕兄,那你住在何處?”
燕赤霞抬手輕飄飄地指了指后面:“我住在后院。”
寧采臣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確實看到了一排幾乎一模一樣的矮屋,張張嘴還想問問具體.位置,但燕赤霞已經轉身了,只好遺憾地閉上嘴,隨便在旁邊推開一扇門踏了進去。
“咳咳咳”長久積攢的灰塵迎面撲來,沖的人眼睛都睜不開,寧采臣伸手迅速捂住口鼻,轉身卻發現燕兄已經走出去很遠,聽見聲音都沒有回頭。
“以前不認識吧。”寧采臣摸.摸鼻子,速速囔囔地放下背上的書簍,胡亂翻找隨身攜帶的蠟燭。
先收拾房間住下來再說吧。
“你是不是不喜歡寧采臣?”進了自己的屋子,沒人也沒鬼,陸潛身形漸漸凝成實體,但依舊掛在燕赤霞的背上蹭著反正就是不想下來。
剛才好長一段時間都是自己飄著的,又冷又累,被嬌寵的陸潛大于大.肉吃慣了,哪還能回去吃糠咽菜。
他半趴在燕赤霞的身上,貪婪地吸著他身體里散發著的源源不斷的熱量,神色癡迷又愉悅,嘿嘿嘿傻笑著癮君子一樣深吸一口氣感慨道:“你的陽氣有毒,會上癮。”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臉上沉迷的表情還沒有完全退散他就又皺巴著一張臉抱怨道:“當初我就不應該開先河,怪不得人家都說毒品這玩意根本不能碰,太能讓人欲.仙.欲死了。”
“……”這鬼以前上過學堂嗎?四字是這樣亂用的嗎?
陸潛這邊還在后悔,燕赤霞那邊轉臉看一眼他沉迷的表情,眉峰抖了抖:“那以后我要是不在你身邊了,你要怎樣?”
陸潛又靠近他幾公分吸了一口氣,過足了癮似的半睜著眼睛懶洋洋問他:“你要干嘛去?”
燕赤霞撇過臉:“也不干嘛,就是看你現在……短時間內應該是離不開我、的陽氣了吧。”
陸潛頓了頓,但還是很誠實地搖搖頭,雙手掐著燕赤霞的腮幫子,但因為太硬總是抓不住肉老滑下去。
他聲音里藏著笑意:“沒事的,小面癱,放心吧,這玩意對我來說就像是高級的享受,飯后的甜點,因為喜歡我才會上癮,會每天都想吃,但——”
他抿抿唇,嘴角的弧度擴大幾分:“零嘴不吃是不會死的,我比其他的鬼要幸運的多。”
他指了指窗外,燕赤霞順著他的視線落在天邊懸掛著的那半輪明月上,轉臉對上陸潛略微落寞的臉,卻又發現對方深吸一口氣,幾乎是瞬間調整好表情。
陸潛抬起臉,故作輕松地說道:“只要有月亮我就肯定能活下去的,所以……”
他頓了頓,咬字艱難但還是繼續向下說,“你要是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就盡管放心大膽地去吧,說不定我們有緣還能再相見。”
不過最好還是不要走,陪在我的身邊,或者走……請你帶上我。
陸潛盡可能地用嘴歡快地語氣說著和此時心里截然相反的話,心臟一抽一抽的,到最后差點語無倫次立刻住了嘴,生怕被看出來端倪。
燕赤霞心內微微鈍痛,別扭地轉開視線:“胡說八道什么,我又沒說要走。”
“誒?”陸潛又驚又喜,抬臉問道,“那你怎么問起這個,我還以為你要出遠門或者直接外出游歷呢。”咯噔嚇我一跳,幸虧我尸首不在這兒,不然得被你氣跳起來。
陸潛小心翼翼翻了個白眼,嘴角的弧度怎么都壓不下去。
古寺里有井,但那水畢竟不干凈,燕赤霞也不想用它來洗漱,簡單收拾一番便準備上床睡覺,很熟練地撩.開被子先讓陸潛上去,自己則是跟在家一樣睡在外側,躺定之后半晌才出聲:“我看你今天直勾勾盯著寧采臣的模樣,以為……”
陸潛蹭著他的胳膊躺下來,半天又沒聽見下文,撐著胳膊歪著腦袋看他:“以為什么?”
后悔之前說的不嫁給他的話,見了真人之后就想跟他走了。這些假設這些話燕赤霞是絕對不會說出口的,他沉默地幫陸潛掖好被角,沒有張口的意思。
陸潛:“……?”咂咂嘴半晌后才回過未來,他嗤笑一聲趴在燕赤霞的胸前,食指尖一點一點地戳著他的下巴,“誒,我說,你該不會是以為我會像命格上寫的一樣,嫁給寧采臣吧。”
不會嗎,真的不會嗎,既然是命格,那是那么容易改變的嗎。燕赤霞忽然問出口:“有何不可?”
“嘖嘖。”陸潛搖搖頭,“不可大發了。”想起來腦袋就一抽一抽的疼,別說跟寧采臣這樣的人一起生活,就是做朋友,恐怕他眼前都會永久架著一副有色眼鏡了。
燕赤霞不動聲色地看著他:“哦?”
陸潛仰躺在他的懷里,瞇著眼睛盡量讓自己的身體睡在燕赤霞的身上,避免和床鋪接觸,他對這里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有心理陰影。鬼氣侵入太深,稍微一碰都是冰冰涼的,簡直不能忍。
他使勁往燕赤霞身上粘,時不時地偷偷瞄燕赤霞一眼,發現對方似乎毫無所查,更加得寸進尺了,身子又往燕赤霞懷里使勁蹭了蹭。
燕赤霞本來不想出聲的,可——
“你要把我擠下床嗎?”
“啊?”陸潛像是才意識到一樣,瞄他一眼,又看看他距離床邊的狹窄距離,連聲道歉,“呀呀呀呀呀呀,可不是嘛,你都快掉下去了,快快快,往這邊睡點,這床比起咱們家那個可真是太小了,我都不太適應了。”
看他臉上明顯想靠近卻拼命找臺階下的做賊心虛,燕赤霞無語,只是在他一個勁往自己懷里蹭的時候,手橫在他的腰上:“別動。”
陸潛下意識地往反方向側了側,果然剛一靠近墻根,寒氣就像是冰針一樣,細細密密地扎進陸潛的皮膚里,滲透進毛孔里,他一秒鐘都忍受不住,索性一翻身直接壓倒在燕赤霞的身上:“別動什么別動,你賠我!”
還沒搞清楚狀況就被壓在他身下,燕赤霞睜開眼睛,無奈地盯著他黑夜里亮晶晶猶如星辰般的眼睛:“陪你,還要怎么陪你?你說要來古寺住,我來了,你說要一起睡,那現在我們還不算一起睡嗎?”
他眼瞼下垂,示意陸潛看兩人親密無間甚至塞不進去一張紙的距離。
如果這還不算一起睡過的話,那他還真不知道該怎么陪一個人了。
“!”陸潛一板臉,一點道理也不講,“我說的不是這個!”
忽然有點明白這只鬼嘴上經常掛著的那句心累的含義,剛剛明明還在說寧采臣的事情,自己還沒得到確切的想要的答案,怎么這么快就扯到別的上了。
不過鑒于這只鬼的注意力一般雖然很好轉移,但逮著一個話題肯定不會輕易放過,他也不能硬給重新坳回去,只能配合著他做出一副疑惑不解的申請:“嗯,那你說的是指什么?”
話題不知不覺被轉移了,陸潛果真毫無所查,研究新話題不亦樂乎,致力于不停地在燕赤霞身上找大大小小的毛病,理直氣壯又神氣地趴在他身上,掐著他的下巴埋怨道:“還不都怪你,身上陽氣簡直旺.盛,下午進來的時候明明我還能忍受住這股鬼氣,但在你身上扒了這么長時間之后,又百無禁忌吸了那么陽氣,我能不適應這里了嗎,我感覺我要被這股鬼氣凍死了。”
“你沒聽過一句話嗎,溺愛會死的,要不是剛開始你就給我這么大的補品,我的身體至于抵抗力如此弱嗎?!啊,你說,你說,你怎么不說話,是不是心虛。”活脫脫一個小痞子小流氓,激動的時候半坐在燕赤霞的肚子上居高臨下斜眼睨他,滿眼都是不屑和嗔怪。
柔軟的月光灑在他柔順又光滑的頭發上,襯托的他無理取鬧的表情可愛又迷人。
想起這些年相處的點點滴滴,他是一路從這只鬼渴望但卻完全不習慣和人一起住到現在百般黏著自己不放,燕赤霞不知道這中間發生了什么,但他確實很享受陸潛的黏黏糊糊。
在一定程度上這只鬼說得對,正是因為自己的縱容,這只鬼才會從剛相處的謹小慎微到現在的無理取鬧。
他喜歡,嗯,是,他喜歡。
面上不動聲色,燕赤霞依舊面無表情,就連聲音都毫無起伏完全聽不出情緒波瀾:“不會的,這些鬼氣頂多會給你陰森凄涼之意,但絕對不會真正傷害到你。”
陸潛癟嘴,長嘆一口氣下巴磕在他的肩上,悲戚又凄慘:“這個我當然知道,我現在就像是住久了大房子,卻又被忽然扔進破廟里的小可憐,完全適應不了。”
燕赤霞:“……”
燕赤霞:“你想怎么樣?”
陸潛一聽有戲,原本瞇著的眼睛睜開一只,悄咪.咪地打量著他,以商量的口吻試探著問道:“今天是第一個晚上,我抱著你睡如何?”
燕赤霞:“就這樣?”
陸潛扭捏,見燕赤霞要閉上眼睛的時候連忙伸手去抓他的臉,幾根手指胡亂掰扯著試圖掀開他的眼皮:“你先別睡,你聽我說完。”
燕赤霞睜眼,避開他沒輕沒重還真打算上手的爪子:“你說,我聽著。”
還是有些不好意思,但這次陸潛很斬釘截鐵地就開口了:“那個,跟之前的一起睡不太一樣。”
燕赤霞淡淡地嗯了一聲,活動了一下肩膀換了睡姿略微側身對著他:“那你說,要怎么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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