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度提不上來，神樂呼吸又跟著錯，跑起來就更艱難。而且，誰家軍校熱身跑要繞一千米的跑道跑五圈？這不是熱身，這是在消耗學生的體力吧！尤其柳教官這個魔鬼，全程拿哨子在她耳邊吹，致命的摧殘。

　　三圈之后，神樂果斷捂著胸口，沖到一邊去吐了。

　　柳教官看她臉色煞白，也嚇一跳。

　　全天待命的校醫立即拿了儀器跟上來。拍著神樂的后背，扶著她慢走一圈。測心率，幫助調整呼吸，這一番急救，給興奮了一早上的柳教官澆了一盆冷水。

　　抱胸靠在訓練器材箱邊，他看神樂的眼神復雜。他果然是高興得太早，這小雞崽子資質絕佳沒錯，身體素質跟不上。五圈都跑不下來，高強度的體能訓練就更免談。不死心又瞥向神樂的四肢，四肢短細，估計十年都練不出他想要的力量。

　　心里的那點火熱，刺啦一聲滅了。

　　神樂不知柳教官心中所想，人正靠在校醫的身上借校醫的手咽下一口冷水。喉嚨里火辣辣的疼痛壓下去，她又聽校醫的指揮喘氣，總算是緩過來。

　　柳教官扶額頭慢慢吐出一口氣，想靜靜。

　　隨著一聲哨響，整齊劃一的步伐由遠及近。號子在操場回蕩，熱身十圈慢跑結束。柳教官扭頭看一班的隊伍已經回到原位站定，跟校醫打了個手勢，轉身離去。

　　校醫低頭看著神樂，嚴肅道：“再休息五分鐘。”

　　神樂聽話地點頭，又喝了幾口水，想吐的欲.望終于消失。她額頭被汗濕黏在臉上，落水狗似的，看得人都不忍心。星際時代的人類基因全面進化，就算是校醫，身高也至少一米八五。神樂由衷地發現，一米六的她，果然是個矮子呢……

　　……

　　昨天一對一單挑第一輪比試結束，刷下去一半。

　　第二輪有點類似車輪戰，每人兩場，兩場都勝的人就是小組第一。值得注意的是，這一輪，允許使用武器。必須注意的是，只限使用冷兵器，熱武器一律不準。除了部分學生自備武器意外，沒有武器的人也可以向學校申請。

　　柳教官的身后，正好有一箱現成的武器。

　　規則昨天第一輪結束之前就當場宣布了。所有通過的成員在對規則沒有疑問的情況下，回去都自備了武器。畢竟學院準備的，不一定趁手。神樂十八般武藝都學過且都還算精通，不管學校給她什么都能用，所以就空著手來。

　　在校醫的位置賴了十分鐘。她不緊不慢捧著杯子啜一口，毫無緊迫感。

　　柳教官現在看一眼神樂的臉就鬧心。

　　璞玉有什么用？還不是個體質渣滓的雞肋！這么好的軍人素質出現她身上，令人絕望。咽不下去又舍不得吐出來的，煩！

　　“第一場，神樂對戰風司，站到臺上來。”

　　風司是第二場的勝者，也是柳教官最看好的三個人其中之一。

　　今年新生第一李蘊和第十名的凱爾森*桑德蘭，被負責四班的那陰險小子搶了。好在第二名第五名第九名都在他手上。風司雖然體能上弱于其他兩人，但應變能力，速度，以及思維能力遠遠超出了他的期待，也許以后會成為一班的代表人物。

　　風司黑中泛著紫的眼睛，氣質沉靜悠然。

　　站在臺上，靜靜等著神樂爬上來。

　　剛才三圈慢跑，要了神樂的老命。感受了一把渾身肌肉的酸軟度，神樂心里只想罵人，尤其罵某姓柳的老男人。坑死爹了，四肢乳酸分泌，她現在估計連太極都使不出來。

　　“用哪樣？”手上空空，柳教官已經認定了她會輸。

　　踢一腳武器箱子，態度頗為破罐子破摔：“隨意選一把吧。”

　　神樂依言往籃子里一瞥，沒看清。

　　于是揉著肩膀慢吞吞地走過去。一步踩一步，蝸牛爬都比她快。沒辦法，為了恢復力氣，她只能拖時間。風司看穿了她的心思，沒拆穿她，就靜靜等。

　　神樂每一個都拿在手上墊墊重量，一樣一樣地看。

　　柳教官看得額頭青筋一跳一跳的，火氣大。若不是作為對手的風司沒說話，他都要一腳踹過去。學校準備的武器很齊全，神樂挑挑揀揀的，考慮到自身的力氣因素，選了個類似峨眉刺的輕便雙彎刀。

　　柳教官看都沒看神樂一眼，交代風司點到為止，跳下了對站臺。

　　神樂正摩搓著彎刀的刀刃，才發現刃是鈍的。這可就難辦了，刺客的刀刃如果不利，跟拿兩根木棍有什么區別？殺傷力和威懾力至少減少一半！不甘心地瞥向框中那柄重劍，那劍一劍下去，估計能削掉半個擂臺。

　　掂量了自己，遺憾沒那個力氣，她揮不動。

　　風司的武器是自帶的，一柄經過機械改良的長棍利刃兼備的武器。從神樂理解來看，就是一病紅纓槍。開戰之前，風司突然手下一轉，將長.槍反過來。

　　神樂不解地看他。

　　風司單手抓著‘紅纓槍’的槍刃，默默用力。只見眉眼中銳利一閃，啪地一聲，他折斷槍.頭。往地上一丟，又是一聲響：“你的武器沒刃，我的也不用。”

　　神樂瞥了眼槍刃笑了，“多謝。”

　　長.槍變長.棍，殺傷力自然也是大減。現在看來，至少在雙方武器上，是公平比試。風司繞著擂臺邊緣走了半圈，慢慢靠近神樂。神樂站在原地，眼睛追著他的身影轉動。風司抬起眼的瞬間，氣勢漸漸變了，一股沉靜的肅殺襲面而來。

　　臺下人立即感受到變化，頓時一陣驚呼聲。

　　風司他認真了，認真的風司有多可怕，有些跟風家有過交集的人擔憂地看向神樂。

　　神樂一手抓一把彎刀，站在身高腿長的風司的跟前，表情一如既往的柔弱，懵懂。速戰速決是不可能了，這個人跟滸山的路數不同，應該是個以速度見長。神樂無所謂，反正沈樂這小身板不管速度還是力量，都一樣渣。

　　“那么，我開始了。”

　　話說完，風司就似一陣凌厲的風襲來。

　　快到眼睛跟不上，眾人屏住呼吸。

　　神樂的身體雖然跟不上，但動態視力和敏銳的危機直覺卻足夠她在瞬間分解風司的所有動作。分解之后的慢動作，加上神樂天生的精準預判。不必太多花哨的虛招，風司每一招攻過來，她都能在最合適的位置擋下。

　　風司速度越來越快，攻勢越來越凌厲。

　　臺下看的人已經驚出一身冷汗，當事人神樂卻還站在原地不動。

　　動作緩慢，卻每一招都接下。

　　風司的眼睛越來越亮，像終于等到獵物一樣盯住了神樂。論起彈跳力，速度，力量以及動態視力，風司一樣都屬于絕佳。此時兩人對上，他傷不到神樂，神樂同樣傷不到他。眾人張大了嘴，心跳跟著狂跳，熱血沸騰。

　　兩人仿佛兩個世界，一個極快，攻勢凌厲，一個緩慢，格擋得遲鈍又悠閑。在這小小擂臺，打出刀光劍影的效果。

　　然而若速度只在一個范圍內，神樂接是不成問題的。若超過沈樂身體機能承受的范圍，四肢就跟不上眼力，出現吃力的情況。

　　風司顯然也發現了這點，眼一亮，立即改變攻勢。

　　他腳下一蹬，飛身從一個刁鉆的角度攻過來，速度快只剩虛影。

　　不遠處一直鎖定這里的柳教官，額頭沁出汗了。

　　就在這時，他耳麥滋滋一聲響，響起同事激動的聲音：“哎老柳，了不得啊！”那人在監控室，正看著畫面里精彩的對戰畫面，熱情非常。

　　“什，咕咚，什么？”

　　柳教官看得全情投入，以至于耳朵短暫性失聰。

　　風司再一次襲來，空中嘭地一聲響巨響，是武器碰撞的身影。神樂此時神情全變了，肅殺，狠厲，以及冷漠。她扭身，再一次吃力接下。

　　雖然接招艱難，但穩穩接住，毫發無傷。

　　“跟風司對的這個女生真是個好苗子，單兵作戰的天才！”

　　“眼睛夠毒的啊你，這種苗子都被你劃拉到手下去。”李斯特激動得抖起了腿，震得耳麥里都有噠噠的聲音，“這么精準的預判能力，就是你我也不敢保證。這種好苗子不花心思訓練出來，就是在浪費聯邦的人才，白費她的天賦！”

　　柳教官心情復雜：“你也發現了？”

　　“廢話！”李斯特罵了一句粗口，“老子一直在監控室呢，昨天第一場就注意到她了。那種軟綿綿的動作，居然成倍地反彈了滸山的擊打力，非常不科學！今天老子特意把她對戰的畫面調出來……”

　　“暫時別說出去。”

　　“就……啊？”那人一愣，“什么別說出去？”

　　“神樂，這女生老子還要再看看。”

　　柳教官抹了一把臉，想起今早澆在頭上的那盆冷水，糾結：“雖說有幾項絕佳的素質，但基礎太差。熱身操場五圈都跑不下來，后面的負重越野，耐力訓練肯定堅持不下來。要是她進得機甲作戰系，或許還能借機甲揚長避短……”

　　“那你可就錯了。”那人笑一聲，不贊同他這說法。

　　“機甲作戰要求操控者的體能素質只會更高。照你這種想法，她就不該來軍事作戰學院，更不該進一校。哎，沒精力操.練她就直說，找這種不走心的借口……”

　　柳教官心一凜，皺起眉：“你想干嘛？”

　　“嘿嘿，你不能確定就交給我！”那人笑得賊兮兮，半開玩笑地問，“老子很閑的你不是不知道，不用代課，又不用帶學生。我替你操.練她？”

　　柳教官回頭看了一眼擂臺，兩人打得如火如荼。

　　臺下鴉雀無聲，眾人屏息看這兩人，生怕錯過任何一個動作。風司顯然已經打嗨了，忘記對戰規則，攻勢從點到為止變成直攻弱點。神樂被他逼得步步緊退。一個轉身，風司閃身落到神樂背后，揚起武器，襲她的后腦。

　　神樂身體拗出一個奇異的角度，堪堪必過。

　　“行不行？”那人繼續游說，似乎對神樂非常感興趣，“我的實力你應該最清楚。”

　　“滾！”柳教官斬釘截鐵地拒絕。

　　“這是老子的學生。”

　　“哎喲，別這么小氣老柳……”

　　“李斯特中尉，注意你的身份，矜持一點！”說完這一句，柳教官大步靠近第三擂臺。

　　風司一棍敲空，腳尖一點，再一次跳到神樂的后背又是一棍。只是這一棍直奔神樂耳后的死穴，柳教官臉色頓時一變，驚了。

　　神樂一動不動地站著。

　　就在眾人要驚呼出聲，神樂的身體微微震動著，按耐到最后一刻，突然動了。最后一秒，她矮身一轉，鉆入風司的懷里。與此同時，手中靈巧地挽出一個刀花，反手一刀刺入風司胸口。

　　噗呲一聲，鈍刀扎入肉里的聲音。眾人的驚呼卡住喉嚨，霎時間失聲了——

　　風司捂著胸口低頭看向懷里的人，不可置信。

　　神樂斜眼迎上他的目光，眉眼里的懵懂之色消失殆盡，只余下習以為常和凌厲的煞氣，跟之前完全是兩個人。

　　正在這時，擂臺四周的警報器滴滴地響起。

　　滴滴滴地響徹訓練場。電子音以冷酷的語調宣布：“一號選手神樂犯規！一號選手神樂犯規！一號選手神樂犯規——”

　　神樂眨了眨眼，眼中厲色褪去，又變成懵懂茫然的模樣。

　　柳教官快步走過來，扶起風司，臉頓時黑如鍋底。他飛快地檢查了風司的傷口，傷口不深，畢竟是鈍器。但壞就壞在正中要害。

　　“你在這待著！”

　　狠狠瞪一眼神樂，柳教官拉著風司的胳膊，架起來：“來兩個人，立即送風司去醫療室。另外，神樂傷人犯規，損害學校公物。兩錯并罰，倒扣積分二十。”

　　神樂：“！”

　　兩名學生立即上臺，接過風司。

　　神樂終于反應過來。

　　“教官，教官我不服！”她方才只是條件反射，不是故意傷人的！

　　柳教官臉一黑：“規則怎么說的？”

　　“……”

　　“無視比賽規則，損害公物，挑釁教官，扣三十積分！”

　　猝不及防的一刀，神樂差點哭粗來。

　　監控室里，李斯特看著畫面里臉苦得跟倭瓜似的女生，笑得直打跌：嘖嘖，真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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