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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顧樹歌想起來了。

  她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一次死劫,只是那一回太過突然巧合,且微不起眼,導(dǎo)致她沒有放在心上。如果不是回想起沈眷對她說的這句話,她恐怕永遠(yuǎn)都不會把那一次的小意外和讓她死亡的車禍聯(lián)系起來。

  一星期前的晚上,她從學(xué)校回家。由于住得不遠(yuǎn),那一帶的治安又一向很不錯,所以顧樹歌沒有選擇開車,而是慢慢地走回去。

  那幾天,她滿腦子想的都是回國的事情。霧靄濛濛的夜晚,空氣帶著潮濕的涼意,又兼冬夜的寒冷,讓人的頭腦格外清晰。可即便如此,她的思緒還是有些飄蕩。

  時間應(yīng)該是九點之后,住宅區(qū)一入夜,就很安靜。她一路走過來只遇到三兩個行人,全部都裹著厚實的羽絨服,低著頭行色匆匆地穿梭過去。

  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感覺到一陣陰冷,這種冷意與天氣寒冷產(chǎn)生的物理攻擊不同,倒像是一根根陰險的針,悄無聲息地從皮膚扎進身體里,在胸口的位置匯聚成一只瘦骨嶙峋的手,猛地一下,拽住她的心臟。

  顧樹歌一陣毛骨悚然,于是也加快了步伐,往家里走去。

  當(dāng)時她還沒想得太多。畢竟夜間獨自行走在空蕩蕩大街上,突然感覺到脊背發(fā)涼這種經(jīng)歷,還算是挺常見的。

  所以她心底發(fā)毛歸發(fā)毛,只想趕緊回家,并沒有朝玄學(xué)的方向想過。

  當(dāng)她經(jīng)過一排公寓前時,腳下突然絆了一下,她險些跌倒,還好她反應(yīng)快,連忙站住了。就在她站住的那一瞬間,一盆植物從天而降,幾乎是擦著她的鼻尖墜落在地上。

  花盆啪的一聲碎裂,泥土碎了一地,她嚇得魂魄離體一般,渾身僵硬,一動也不敢動。過了大概十幾秒鐘,二樓探出一個女生,往底下一張望,就用英語連聲喊道:“你有沒有事?”

  她被人一喊,驚魂甫定地吸了口氣,沒有立刻出聲。那女生好像比她還害怕,又喊了好幾聲:“喂喂,你沒事吧?”

  她想說沒事,喉嚨卻像被堵住了一樣,于是她抬起頭,女生見她抬頭,像是放心了些,咕噥了一句:“你別動,我下來看看。”一說完,不等她回答,人就不見了

  看起來,就是一個莽撞的人。

  顧樹歌從后怕中緩過來,沒有立即走。她低頭看了看險些砸到她的“兇器”,還彎下身,捏起一團散得到處都是的泥土,在指尖捻了捻。

  那個闖了禍的女生下來很快,氣喘吁吁地跑到她面前,口中還在講:“你別動,小心割破手。”

  泥土濕漉漉的,粘在指尖,很不舒服,于是她直起身,沒再研究。那個女生看到她的臉,驚喜地改了中文:“你是中國人?”

  出門在外,遇到華人,雖然不至于他鄉(xiāng)遇故知那樣的驚喜、一見如故,但多少會親切一點。加上這個女生一直表現(xiàn)得熱情開朗,于是顧樹歌也對她笑了笑,說:“我是。”

  女生做出一個長吁了口氣的動作,用腳尖點了點花盆碎片,滿懷歉意地說:“我在整理陽臺,想把花盆搬到地上,沒想到?jīng)]拿住,掉下來了。還好你沒事,不然我得嚇?biāo)懒恕!?br />
  她一口氣說了這么多,語氣也很真誠。顧樹歌不是斤斤計較的人,見狀隨意應(yīng)付了兩句,也就離開了。

  這只是一個小小的意外,雖然驚險,但還好沒釀成什么大禍。所以顧樹歌當(dāng)時嚇得像是魂魄都離體了,但并沒放在心上,沒過幾天甚至都淡忘了。

  但這時候回想起來,竟然每一個細(xì)節(jié)都很清晰。

  顧樹歌回憶那晚的事情。

  花盆雖然碎了一地,但還是能根據(jù)碎片腦補出大小,它并不是平常放在陽臺欄桿上的那種比碗大不了多少的體積,要大得多,差不多兩三個籃球大小。

  顧樹歌皺眉,又想起那個女生說,她沒拿住,花盆才掉下來。覺得自己可能多疑了。花盆大,所以沒拿住,很合理。

  真是疑心一起,就見什么都鬼鬼祟祟的有陰謀。顧樹歌自嘲了一句。

  突然間,腦海中像是有一道閃電劃過。一個極小的細(xì)節(jié),在她的大腦里驟然放大。顧樹歌僵住了。花盆的體積大一點可以解釋,但有一件事,是無法解釋的。

  花盆里的泥土不對勁。

  她記得泥土有些不同,是濕的,重點在于粘合度很高,像是河底的淤泥,濕潤粘稠,挖一團往地上一擲,都是一團的,半點不散開。

  這種泥土從二樓的高度摔下來,何況還有植物根系做固定,不可能摔得那么零散。應(yīng)該是完好地裹在根系上,只在周圍有一點零碎的泥泄,這才正常。

  她能斷定了,那花盆根本不是從二樓掉下來的,應(yīng)該是更高的樓層,起碼在四層以上。厚實的泥土擠滿花盆,花盆密度變大,跟一塊同等體積的石頭,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那么,那個女生是怎么回事?她完全沒必要裝作花盆是從二樓掉下來的,反正都是“失手”,真正樓層掉下來和二樓掉下來有什么區(qū)別?還不會留下泥土這么明顯的破綻。

  原本的一個小意外,瞬間變成一場迷霧重重的謀殺。顧樹歌只覺得渾身都起了一粒一粒的雞皮疙瘩,就像是被水蛭一類的黏滑生物纏在身上一樣,既使人膽寒,又惡心得要命。

  她脊背發(fā)涼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來,不對啊,她現(xiàn)在是鬼,怎么會有這么人類的感受。

  念頭一起,滿身的雞皮疙瘩瞬間全消。

  顧樹歌:“……”

  下回還是不要總提醒自己不是人了。她有些沮喪地想。

  沈眷開了燈,然后,把符袋打開。一張黃色的符紙,一枚佛像,落在她的手心。沈眷把這兩樣?xùn)|西翻來覆去地看。顧樹歌也湊過去。

  符紙和佛像都是她看過許多回的,所以她一眼就認(rèn)出來,這兩樣?xùn)|西看似和原來一模一樣,其實在細(xì)微處起了一點點小變化。

  符紙沒有原先那么亮了。原先它是明黃色的,但現(xiàn)在有少許暗了下來,就像是表面蒙了一層霧。佛像也有些不同,它原本雕得兇神惡煞,但現(xiàn)在佛像兇惡的面容竟好似緩和下來,帶出少許佛像本該有的慈悲意味。

  顧樹歌猜想,這些變化是不是因為,抵過一次“死劫”后,符袋已經(jīng)失效了?

  沈眷把符紙、佛像和符袋都里里外外地看了好幾遍。顧樹歌有些擔(dān)心地望著她。她不知道沈眷把符袋給她之前,有沒有拆開來看過。不過哪怕她拆過,那也是兩年前的事了,恐怕記不了這么細(xì)節(jié)的東西。

  她能記得,還是因為她看過許多遍。每次想念沈眷,她就把符袋拿在手心。時間一長,這枚符袋就像成了她想念的寄托,一遍一遍地拆開看,又一遍一遍地放回去。顛來倒去的,像是永遠(yuǎn)沒有盡頭。

  沈眷把符袋從里到外仔仔細(xì)細(xì)地看了許多遍,接著將佛像和符紙都放回符袋里。顧樹歌苦惱起來,她在想要怎么把她之前經(jīng)歷的那個“小意外”告訴沈眷。

  她坐到沙發(fā)上,托著下巴,絞盡腦汁地想辦法。

  沈眷看不到她,聽不到她的聲音,她也不能觸碰任何物體,她們就像是一個在二次元,一個在三次元,次元壁厚實得打不破。

  根本就沒有交流的途徑。

  她要怎么樣跟沈眷“對話”?顧樹歌毫無頭緒,有些煩躁地跺了下腳,然后就眼睜睜看著她的腳整個都陷進地板里,直到淹沒過腳背的位置。

  顧樹歌動作一頓,無何奈何地□□。

  現(xiàn)在,積累的問題越來越多了。

  不說符袋這個神秘事物,也不說那場迷霧蒙蒙的謀殺,顧樹歌首先關(guān)心的是她現(xiàn)在這個狀態(tài)是什么情況?鬼嗎?如果是鬼,她為什么還會留在人間,沒有去投胎呢?

  想到投胎。顧樹歌一慌,下意識地就去看沈眷。

  沈眷的手里還緊緊地攥著那枚符袋。她不知道有沒有發(fā)現(xiàn)符袋細(xì)微的變化,攥著符袋的動作就像是一個無助的溺水者,抓住一根毫無用處的稻草。

  死亡已經(jīng)是一件糟得不能再糟的事了。但她現(xiàn)在的狀態(tài)讓這件糟糕透頂?shù)氖拢荒敲词谷宋窇帧?br />
  至少她還能看見沈眷。這給了顧樹歌很大的慰藉。

  她低頭看著沈眷的手。突然,她不知所措地僵住了。

  沈眷抬手捂住臉,片刻,眼淚從她的指縫間滲出來。她沒有發(fā)出一點聲音,很安靜,悲傷卻像是浸到了她的骨子里一般。

  這一天,顧樹歌看了太多次沈眷的眼淚。可她還是覺得心如刀割。

  “姐……”她站起來,在沈眷身前蹲下,小心翼翼地抬頭看她,“你別哭,我沒事,我現(xiàn)在很好。”

  沈眷聽不到她的聲音,看不到她,也不知道她的存在。她依然在悲傷里。

  顧樹歌知道她現(xiàn)在做什么都徒勞了,她張了張口,又合上,抬起一只手,小心地放到了沈眷的膝上,她知道她的手一定會穿過去,于是她控制好力度,將手虛虛地漂浮在沈眷膝蓋的上方不到一毫米的位置。

  于是看起來,就像她把手搭在沈眷膝上一樣。

  這是一個安慰的動作。

  顧樹歌想起來,她這回回來是為了當(dāng)面祝沈眷生日快樂。

  她們有兩年沒見過面了。于是從決定回國開始,她就充滿了期待。

  這種期待就像是小時候去游樂園玩的前一天夜里,時間像是被拉長了十倍,她閉著眼睛,努力想要沉睡,寄望一覺醒來就是天亮,可偏偏興奮和期待讓她的精神格外亢奮。于是她會悄悄地對自己說,不要去想,就當(dāng)成是一個普通的晚上,就能睡著了。

  可是潛意識里還是會為明天的游玩而興奮,她再怎么調(diào)整心態(tài),最終都是在期待中數(shù)著時間,感受時間一分一秒地像一個腿腳不便的老人,拖著沉重的步子,慢悠悠地過去。

  這段時間,她也是一分一秒地挨過來,好不容易等到今天,好不容易她回來了,即將就要看到她。

  她們卻生死相隔了。

  顧樹歌看著沈眷的臉,沈眷的眼淚讓她的心都碎了。她看了一眼墻上的鐘,時針走過了十一,指向接近十二的位置,這一天就快要過去了。

  顧樹歌抿了抿唇,她鼓起勇氣,想要叫她一聲“沈眷”,但話還未出口,她的目光卻瞥見了沙發(fā)側(cè)后方的架子上放的一個相框。這是一張哥哥和沈眷的合影。

  顧樹歌才鼓起的那點勇氣頃刻間消失得干干凈凈,她努力地彎了彎嘴角,說:“姐,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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