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之前打過電話的，我們盛總不是說忙沒空的么，怎么有空來了？”

　　“盛總天天和明星模特打交道，當然忙了哈！”

　　“這邊來，咱們高中同學都好久沒有見過了吧？”

　　“陸陽！陸陽別唱了，快過來看看誰來了！”

　　“哈哈，看看這是誰！”

　　同學們一窩蜂迎上前去，也有嬌羞的女同學側立一旁，盛弋記憶力很好，多數都還記得，寒暄兩句，余光當中瞥見林筱和沈糖坐在一起，這就走了過來。

　　熱心的同學們立即起哄了：“盛弋坐這邊，單身的坐一起，方便湊對�。　�

　　這么一說，還單著的女同學立即都坐了下來，男同學們哈哈大笑，在這笑聲當中，林筱只覺那道目光又熱了幾分。

　　隨即，盛弋坐了她對面人的身側。

　　她低著頭，在對面的男人眼中，卻是含羞帶怯的模樣，他回憶了下高中時期的她，實在是感慨無限：“班長，你想過你十年以后的樣子嗎？我回想了一下，你變化不大，看起來可不像二十八，說十八可有點虛夸，但是還真的像是女大學生。也可能是你沒結婚的原因，女人呢，一旦結婚了看起來總是不一樣的……”

　　他夸夸其談，越說林筱的頭越低。

　　她懷中的手機震動起來，拿出來一看，是盛弋的微信。

　　盛：你沒結婚？

　　抬頭一看，他坐在斜前方，正低頭看著手機，對面的女同學兩兩相望，正是竊竊私語。她飛快打字，因為隔著屏幕，終于沒那么不自在了。

　　林：你不也是單身嗎？

　　再抬頭，正遇見他淺淺目光，想起白天他和女明星的新聞，瞪了他一眼。

　　隨即盛弋低頭拿著手機按了幾下。

　　幾秒鐘之后，林筱手機震動，她打開看了眼，是他的信息。

　　盛：我可以解釋。

　　解釋什么，林筱不理他。

　　麥霸陸陽一手拎著酒瓶，一手還拿著麥克風：“喂喂喂，我親愛的盛弋來了，應該有人為此獻歌一曲，有沒有人那，此處應該有掌聲！”

　　唏聲一片，大家笑鬧一團。

　　林筱也沒忍住笑，隨即這個麥霸要了酒來，親自送了盛弋的面前來：“盛弋，好久不見�！�

　　他接了紅酒過去，也站了起來，也不知道是誰高聲喊了讓喝交杯酒，陸陽追著過去打鬧了一起，同學們都舉著手機，一時間也聽不清別的了。

　　林筱趁機對對面的男同學說了聲抱歉，推了沈糖讓她站起來，可惜這姑娘今天心情實在欠佳，進來就喝了不少酒，這會兒踩著高跟鞋兩腿發軟。

　　才來也不好說走，林筱只好又坐下了，另外一側的女同學過來與她握手：“陳丹陽，還記得我吧？”

　　她坦然握手，笑：“當然記得。”

　　仔細一看，眉眼間沒有太多變化，只不過她個子猛竄，現在一看瘦瘦高高可比林筱高多了，從前也是班級里面的小快腿，想起她來，還能想起不少事。

　　陳丹陽從前就十分健談，現在也沒變什么，直拉著她說話：“前段時間還真想聯系你來著，可惜你這一昏迷，我錯過了最佳的探病時機，后來想見就見不到了。”

　　說起她昏迷的事了，林筱含糊其辭地略過：“以后可以多多聯系�！�

　　陳丹陽嗯了聲，舉起了手邊的酒杯來：“那就說定了，哦對了，我現在是一名記者，以后有什么好事多想著點老同學�。　�

　　記者？

　　林筱笑笑，沒放在心上。

　　旁邊沈糖有點頭暈了，靠了她身上直抱著她：“筱筱，你記著，我要是知道今天，上學的時候一定好好學習，一定一定……那個王八蛋我要殺了他……”

　　她嗯了聲，伸手扶著，想把人扶起來。

　　陳丹陽探頭看了眼，見她們要走，也起身扶了沈糖一把，不過卻是看著林筱的：“有件事我一直想采訪你來著，你和你媽媽出事那天……”

　　話還未說完，沈糖干嘔一聲，一把將她推開了，那么高的高跟鞋，林筱可不敢放手，也沒聽清陳丹陽說的什么，連說著抱歉，趕緊扶著沈糖坐了一邊的沙發上面。

　　才坐下，手機震動了下。

　　林筱點開，是盛弋的微信。

　　盛：我先走，到對面街上等你，回家跟你解釋，新聞都是假的。

　　她抬頭，盛弋還在一邊和陸陽他們說著話，別人真是毫無察覺，沈糖喝醉了，真得走了。

　　要求隱婚的是自己，既然他想要解釋新聞上的事，作為夫妻應該給彼此坦誠的機會，林筱回了個嗯，才要關掉手機，屏幕上又彈出一條信息來。

　　是徐向南的，她竟然沒有注意到，他昨天在還手機時候已經相互添加了好友，名字都備注好了的。

　　向南：你是不是在糖果KTV會所？

　　她才扶起沈糖，單手拿著手機回了句。

　　林：是啊，你怎么知道？

　　才回了話，沈糖腳下一崴差點摔倒，身邊一人風一樣地到了身邊，林筱甚至都沒看清陸陽是怎么過來的，他已經將人接了過去。

　　沈糖立即清醒了：“喂，王八蛋，不用你扶�！�

　　陸陽還笑嘻嘻：“還行，還知道罵我，沒醉得糊涂了。”

　　林筱手機再次震動起來，她劃開屏幕，徐向南微信又到了，口氣還很急。

　　向南：立即出來，不知道是誰把盛弋在糖果會所的視頻發到了網上，有人看見你了，門口來了記者，你快出來，我接你！

　　什么意思？

　　盛弋在糖果，和她被人看見了有什么關系。

　　如果驚動記者，也該是他被人關注，關注她干什么？

　　林筱雖然有點不懂，但還是跟著陸陽沈糖身后，往前走了幾步，盛弋已經先走了，糖果KTV的走廊里面燈光昏暗，她才走到盡頭不等轉過去，來人一把扯過了她去。

　　徐向南手里還拿著夾克，照著她頭頂蒙蓋住了，擁著她往后門走，腳步聲紛亂，林筱想問他怎么了，可還不等開口，已經有人從她身邊走過。

　　“快點走，她女兒林筱在這玩樂，林教授失蹤一案應該是有眉目了……”

　　徐向南還擁著她，林筱猛然間站住，一把將罩在頭頂的夾克扯落了去。

　　昏暗的燈光下面，徐向南目光也沉。

　　來不及了，林筱聽見了。

　　她兩手抓住他的領口，幾乎已經翹起腳來了：“怎么回事？什么是林教授失蹤一案？她們是在說我媽？我媽媽失蹤了？嗯？說話啊！”

　　二人當即暴露，才走過的人又折返回來，徐向南卻不知該怎么和她交代，他伸手輕撫過她臉邊垂落的長發，輕輕拍了下她的頭。

　　“你要堅強，以前我們不是說好了嗎？我當警察保護你，你當律師實現你爸爸的夢想，所以在夢想還沒有完全完成之前，不管發生了什么事，都要堅強�！�

　　見鬼了的堅強！

　　她不堅強！

　　他雖然什么都沒有說，但是圍過來的記者已經說出了一切。

　　“請問林小姐，您現在身體是康復了嗎？那么失蹤的林教授是不是已經有消息了呢？”

　　“林小姐您好，您還記得和林教授車禍之前都發生什么事嗎？”

　　“林小姐……”

　　“林小姐……”

　　聽明白了，之前媽媽和她一起出了車禍。

　　然后她醒過來了，作為國家科研人員的媽媽失蹤了，新聞轟動一時。

　　林筱驀地抬眸，不知是誰還對著她拍照，她含著淚光的雙眼在四周掠過，只覺天旋地轉，她不堅強，她一點都不堅強，小時候媽媽總是說，像她這樣的孩子，早該自立了，不知道為什么她總是嬌氣得離不開媽媽。

　　她怎么能自立，自立了，媽媽像爸爸那樣放心地一去不回怎么辦？

　　腦中嗡嗡作響，徐向南再次抖開夾克，罩在了她頭頂，隔開人群帶著她直往出走：“對不起，請讓開，讓開！”

　　警車還在會所門外，林筱行尸走肉一樣被推了車上坐著，等車動了，這才睜開眼來。徐向南在前面開車，急著一轉彎，她猛然撞向前車座，幸好旁邊有人，年輕的男人，一手橫在她胸前，撞到他手上，才坐穩了。

　　林筱回眸，是林燃，正關切地看著她：“沒事吧？”

　　她媽媽失蹤了，怎么能沒事，真的是一點真實感都沒有，看見林燃了，也明白過來，一開始見她，都是因為認出了她，與案件有關，也或許是與徐向南有關。

　　林筱定定地看著他，丟了魂一樣的：“怎么回事，我媽媽怎么會失蹤的？”

　　遲早她會知道的，還需要她配合破案，林燃直言道：“我們從您丈夫那里了解過情況，因為個人原因，你們吵架之后，您開車出去的時候發生了車禍，之后您醒過來拒絕見他，他通知林教授醫院接您，然后你們在離開醫院的幾公里處再次發生車禍，奇怪的是，您安然無傷只是昏迷了，而駕駛位上的林教授卻失蹤了，行車記錄儀上紀錄了你們談話的片斷，我都保存了下來，你要不要看看？”

　　林筱強忍住淚意：“要看。”

　　徐向南聽著她哽咽的聲音，回頭看了她一眼：“林燃！”

　　他不贊成這個時候再刺激林筱，然而林燃動作也快，已經打開了手機視頻片斷，發給了林筱。

　　林筱接收，畫面顯示車速不快，行車記錄儀里面傳出了媽媽和她的聲音來。

　　“婚姻是過家家嗎？剛才在電話里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現在當著媽媽的面，再說一次，你提交了什么？”

　　“離婚協議書�！�

　　“結婚的時候我不同意，我說什么來著，若不是盛弋給我打電話讓我來接你……”

　　仿佛有什么東西在她腦中炸開了，林筱伸手撫額，頭疼欲裂，沒想到除了媽媽失蹤，還有這么個驚喜等著她。

　　一句話還未說完，手機屏幕上跳出了盛弋的來電，他怎么還能瞞著她，從她醒過來就一直瞞著她，他說是她丈夫，還說她媽媽出國了……

　　林筱看著他的電話號碼，沒有接聽。

　　她忽然想起了書房當中那個鎖著的抽屜，抬頭讓徐向南送她回別墅區。

　　在路上問了媽媽的情況，可當日車禍十分詭異，行車記錄儀里面能看出來，上一刻媽媽還說著話，下一秒轎車就失去了控制，媽媽突然消失了，她在車撞到圍欄后昏迷。

　　警察也毫無頭緒，徐向南讓她回去先好好休息，剩下的交給他，她哪里還有心思休息，到了別墅區，直接下車。

　　一路狂奔到了樓上書房，林筱按開密碼鎖，快步到了書桌前面蹲下了身來。

　　最上面的抽屜還鎖著，上面也是密碼鎖，她上前嘗試按下盛弋的生日，不對，密碼錯誤，想了下，再按了一下盛愛的生日，也不對，最后的機會，她果斷按下自己的生日，密碼鎖一下彈開了。

　　打開抽屜，果不其然，最上面就放著她想要找到的東西——離婚協議書。

　　厚厚的一沓，她伸手才拿起來，還不等細看，盛弋腳步匆匆已經進了書房。

　　林筱站了起來，他已經看清了她手上的東西，大步上前：“林筱，你聽我解釋，如果我知道會這樣當初……”

　　還解釋什么？

　　虧她昨天晚上還想著，要不要試試這有夫有女的生活。

　　最后的稻草一下被壓倒了，林筱重重將離婚協議書摔了他身上：“騙子，你們都是大騙子！當初什么，從認識那天開始我就不該理你！你還我媽媽！還我媽媽！”

　　她尖叫起來，直往外面沖，到了步階處腳下一空摔了下去，林筱只聽見背后男人的驚呼聲，立即陷入到了黑暗當中。

　　她最后的念想：如果，這是個夢，該有多好？

　　如果沒有和盛弋結婚這件事，多好？

　　如果，醒過來就能看見媽媽，多好？

　　醒過來……醒過來……

　　“林筱，林筱……你也該醒了吧？”

　　迷迷糊糊當中，林筱聽見少女萌萌的聲音在叫自己，可她睜不開眼睛，不多一會兒，一雙手到她臉邊掐了她一下子，疼痛使她一下就睜開了眼，然后在看清楚面前的人時候，瞪大了雙眸。

　　眼前的沈糖身穿校服，只有十七八歲的模樣，短發，戴著發帶，此刻正百般無聊地捧著臉，盯著她看。

　　再看自己，林筱猛然坐了起來。

　　也是一身校服，她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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