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才人
肅羽這一消食就再沒回來,弄得余晚晴還以為自己先前聽錯了,人家不是“消食”而是“消失”。
雖然這個變態殺人魔在的時候余晚晴總有點怵,生怕對方一言不合就拔劍。可對方這一消失,冷宮里便只剩下她一個人。晚上躺在涼颼颼的被窩里,聽著窗外呼呼的風聲,余晚晴又開始膽戰心驚起來,險些就要被嚇得睡不著。
還好,余晚晴還有“早餐吃什么”這樣的助眠大法,這才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不過,這一次,她就沒有睡到自然醒的好運氣了,天不亮就有人進來拉她起來。
余晚晴睡得迷迷糊糊,察覺到有人拉她起床,下意識的抱緊了身上的被子,雙眼緊閉,一副誓要在床上賴到天長地久的模樣。
然而,拉她起來的人顯然極有經驗,先拿了溫熱的濕帕子在余晚晴頰邊輕輕擦拭,待得幼嫩的雪肌漸漸泛出粉色,便又將打濕的帕子輕輕覆于額上。
帕子又濕又熱,便是睡眼朦朧的余晚晴也被這適中的溫度燙得舒了一口氣,烏黑的眼睫隨之顫了顫,雖然沒有睜開眼,可那困意也已消退許多。
見狀,那人又將帕子取下,伸手扶了余晚晴起來,附在她耳邊輕聲道:“姑娘,松松手,我替您穿衣服。”
是極溫柔的女聲。
余晚晴迷迷糊糊的便松開了抱著被子的手。
女人很快便拾了個軟枕墊在余晚晴背后,然后一邊扶著她的手,一邊伸手替她穿上上衣。
如此一番折騰,待得余晚晴勉強睜眼開的時候,對方已經拿了細毛的刷子遞到她嘴邊,細聲道:“姑娘,張張嘴......”
余晚晴沒張嘴,反到是抬起眼去看面前這個女人。
這是個極年輕的女人,穿著合身的宮裝,體態勻稱,行止有利,顯是宮里服侍的宮女。她看上去只十七八歲的年紀,發髻鴉黑,面龐白凈,細眉細眼,神態間溫柔親切,尤其是對著余晚晴時又平添了幾分難得的親昵。
見余晚晴不張嘴只呆看著自己,女人不由也是一笑:“姑娘怎的這樣看著我?”
這般說著,她的眸中卻不覺閃過一絲波光。
余晚晴才醒,還有些呆,下意識的反問了一句:“你叫我姑娘?”
女人面色微變,像是想起了什么,下意識的抿了抿唇,連忙低頭:“是奴婢一時兒說岔了。如今都已入了宮,自是不好再叫‘姑娘’,該叫‘娘娘’才是.......”
余晚晴聽入耳中,隱隱有了些底:這估計就是自己的舊仆了?
只是,這種介紹背景人設的人物怎么來得這樣晚?要是她來的早點,說不定就沒有肅羽這個變態殺人魔什么事了。當然,這人突然冒出來,看著便很有些問題.......
當然,雖然背景人物姍姍來遲,但也算是回歸正軌,余晚晴還是十分盡職的說出了早就準備好的臺詞:“……你叫什么?”
女人本還十分耐心的拿著細毛刷子等著替余晚晴洗漱,聞言卻是忽的臉色大變,下意識的去看余晚晴。
余晚晴眨了眨杏眸,眼睫烏黑濃密,一雙杏眸又大又亮,烏黑的瞳仁里清晰的映著女人驚詫的面容。就像是才出生的小奶貓,她看人時猶有幾分懵懂無辜,語聲更是天真稚嫩:“我先前摔了一跤,好像什么都不記得了.......要不,你和我說說?”
聽到這里,女人眼里滾燙的淚水終于再忍不住,簌簌的落了下來,就連手上的細毛刷子也跟著掉了下來,落在地上的織金長毯上。
余晚晴有點傻了:這反應也太大了吧?
不等余晚晴接著找借口打補丁,女人已是慌忙跪倒在了榻邊,含淚開口道:“奴婢溪午,姑娘也不記得了嗎?”
得,又從娘娘變成姑娘了。
余晚晴無話可說,搖了搖頭,試探著伸手拍了拍對方的肩頭。
溪午哭得更厲害了。
不過,她哭歸哭,還是很實在的把事情與余晚晴說了一遍。
事情大致上還是和肅羽說的一樣:余晚晴乃是鎮遠侯嫡女,余太后唯一的侄女兒,自小便是千嬌萬寵的。比較慘的是鎮遠侯謀反失敗自盡,全家株連,只剩下余巖松帶著舊部在外逃竄。至于余家剩下的兩個女人,一個余太后自先帝駕崩后就一直稱病,不理俗務;一個余晚晴則是被新帝納入后宮,哦,現在是在冷宮。
想著余晚晴已忘了前塵舊事,溪午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孝明太子的事情咽了回去,反到是與余晚晴細細的說了新帝的事情。
新帝這個人據說比較奇特。同為皇帝,人家晉武帝司馬炎是后宮太多不知道要臨幸哪個所以發明了羊車巡幸,隨便走都能碰著可以臨幸的后妃。新帝的后宮卻少得可憐,少到溪午一只手差不多就能數清楚,怪不得偌大的冷宮竟然只有余晚晴一個人。
說著說著,溪午便又伸出手,掰著手指頭與余晚晴說道:“新帝素來不近女色,如今又是初登基,為表孝道也不曾選秀納妃,如今后宮確實少了些。除了正位中宮的阮皇后之外也只有林貴妃、順妃、德嬪、周美人,還有娘娘您了.......”
“偏阮皇后正病著,如今林貴妃代掌宮務,她仗著林大將軍的勢和陛下寵愛,硬說娘娘對她出言不遜,把您關到這里。”說著,溪午忍不住又抹了把淚,語聲切切,“天可憐見的,娘娘您自小便不曾吃過半點的苦,一個人落在這么個地兒,不知受了多少罪.......如今竟還什么都忘了,這可怎么好?”
連碗都丟給貓洗的余晚晴:“.......”
眼見著溪午因為可憐她越哭越兇,余晚晴只好伸出手,沉默的拍了拍對方的脊背,以示安慰。
溪午哭著枯枝,倒是自己緩過神來,擦了擦淚便又道:“好在,娘娘現下也算是苦盡甘來。昨夜里順妃娘娘與陛下說了您的苦處,陛下心軟,便叫人解了禁,今兒一大早便叫奴婢來接您出去.......”
余晚晴不免有種終于進入正題的激動:她就知道!考生怎么可能一直待在冷宮!后宮這個大染缸這是要來污染她了啊!
想著自己那張月考試卷,余晚晴的態度也很積極。
她十分配合的由著溪午替自己洗漱,漱口時用的還是花露——這還是她昨兒想過的呢,如今就有了,可見是真的時來運轉了。
待得余晚晴換了一身新衣,裝扮妥當,隨著溪午的攙扶起身,抬步踏出殿門,果是看見了等在外面的一眾人和步輦。
余晚晴這才想起一個重要的問題:“現在是要去哪?”
溪午遲疑了一下,才道:“自是要去宜安宮。”
因著余晚晴前事皆忘,溪午便主動解釋了起來:“如今后宮人少,真說起來,統共也只有幾個人。余太后住慈寧宮,阮皇后住鳳來宮,林貴妃住昭陽宮,順妃娘娘住長春宮,德嬪娘娘住宜安宮。只周美人與娘娘您,論品級是不好獨居一宮的,便依著幾位娘娘住,周美人便是住在順妃娘娘的長春宮邊上,娘娘則住宜安宮。”
余晚晴沉默了片刻,終于想起了來問了一句:“對了,你還沒說,我現下什么品級呢?”
不知想起了什么,溪午也沉默了起來。
一時間,場中氣氛有些尷尬。
過了一會兒,才聽得溪午輕聲應聲:“娘娘得陛下看重,得封正八品才人。“
余晚晴有點懵,過了一會兒才抬眼去看溪午,不敢置信的求證道:“我記得,美人是正七品?”
溪午點了點頭。
秋風拂面而過,蕭瑟刺骨,吹得余晚晴一顆心拔涼拔涼的......
此時此刻,大概只有“敲里嗎”這三個字能夠概括余晚晴悲憤又凄涼的心情了——這狗屁后宮加太后和皇后,統共也就七個人,麻將都湊不齊兩桌子。她這個正八品的才人相當于是食物鏈的最底層,不僅不能獨居一宮必須要跟著人家德嬪娘娘住,便是見了周美人都得行禮問安!
皇帝他是魔鬼嗎?!居然小氣成這樣!
當她余晚晴不要面子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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