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Chapter 2
尤瑋和婁小軒雙贏,坐在看臺下主桌的婁副總,面部線條也終于舒展開。
尤瑋突然要跳槽的消息是誰放出去的,婁副總的助理正在追查,但無論查不查得到那個人都不要緊,授意這件事的必然是尤瑋無疑。
那個女人既有野心,又有企圖心,婁副總自問從沒看錯過,她走的每一步都不知道何謂謙讓,即使她是婁副總一手提拔起來的,卻連婁小軒都沒買過賬。
***
那邊,尤瑋剛剛走下臺,不緊不慢的坐回桌前,同桌的主管們紛紛敬酒,一聲聲的“恭喜”縈繞耳邊。
尤瑋始終保持著完美的微笑,笑不露齒,不卑不亢。
直到她起身借口去洗手間,來到走廊時,看到正等在那里的陳笑。
這一晚上的折騰,陳笑的小心臟都快要喊停了,見姑奶奶出來立馬迎了上去:“哇塞,學姐,這一仗贏得太漂亮了!”
早先兩人聯系時,陳笑還以為尤瑋沒招兒了,說要上臺獻花只不過是為了挽回最后一點面子,營造一種她也樂見其成婁小軒得獎的假象。
誰知一轉眼,論壇就炸了鍋。
嘖嘖,險中求勝,靠輿論的力量動搖人心吶!
陳笑興奮道:“學姐,你是不是料準了集團損失不起,也料準了高層們寧可信其有,這才讓行政部放出消息的?”
尤瑋但笑不語,背靠著墻壁,慵懶的仰起頭,只是望著空白一片的走廊。
雖然贏了,她的心情卻很平定。
陳笑這時問:“可是,萬一高層們去查消息來源……”
尤瑋這才有了細微表情,眉梢輕佻,女中音充滿譏諷:“風聲過去了,誰還有這個閑工夫,那些老狐貍都是過來人,這樣的把戲誰沒見過,大家彼此心照就可以了。再說,只要行政部沒有出走,安安分分的留下來做牛做馬,他們沒有損失。”
上個月,尤瑋剛剛度過二十八歲生日,早已不是天真無知,靠僥幸心理相伴職場的小女孩了,這條路她走得有多辛苦,沒有任何人有資格說“我能懂你”,殫精竭慮,辛酸苦辣,這些滋味只有自己明白。
當然,她也不會自欺欺人的認為,她這些把戲手段玩得多么高明和天衣無縫,那些高層要的也不是一個與世無爭,善良可欺的行政主管,他們更看重的是一顆力爭上游的心,以及足以與之相配的能力。
反倒是陳笑,一個大男人整日婆婆媽媽,婦人之見。
“可是,婁小軒會不會記仇啊?沒準這會兒正在背后說你不知道謙讓,什么都要跟她爭……”
尤瑋看向陳笑,抬手拍拍他的肩膀,道:“讓一步,就要步步都讓,這個代價就算我讓的起,行政部可讓不起。何況就算我不爭,企劃部就會在背后感謝咱們么?別傻了。”
陳笑想了想:“也是,過了春節,咱整個部門都漲工資了,多虧學姐!”
尤瑋直起身,準備折回會場:“是多虧大家的齊心合力,來年還有硬仗要打,加油。”
陳笑看著尤瑋的背影,想起什么似的叫:“喂,學姐,你今天沒開車,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尤瑋的笑聲甩了過來:“不用了,小軒會等我的!”
陳笑:“……”
天,婁小軒?
這兩個女人剛剛才制造了一場不見硝煙的戰爭,轉眼就要有說有笑的一起回家了?
啊啊啊,女人真是太可怕了!
***
晚宴過后,參會人員陸續離場。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婁小軒才來到會場的大門口,夜風習習,拂過大衣和裙擺,她長長的喘了一口氣,心里是五味雜陳。
一個寶座,兩個人坐。
不高興。
身后傳來腳步聲,婁小軒側身一看,是已經換上便服和小羊皮靴的尤瑋。
尤瑋脫掉高跟鞋,令婁小軒看上去比她還要高一點,尤瑋卻不在乎,臉上的妝也卸干凈了,寬大的羽絨服里裹著羊絨毛衣和休閑褲,舒服得很。
這是她們長久以來的習慣。
婁小軒怎么穿來的,就會怎么穿走,無論是盔甲還是戰袍都不能在人前脫掉。
尤瑋則將這些物件當做工具,用的時候拿出來,不用了就收起來,不需要時時刻刻張牙舞爪的。
尤瑋腳下站定,呼了口白氣出來,問:“崔圳還沒來?”
婁小軒:“應該快了,剛來過電話。”
沉默兩秒,兩人都不再虛情假意的笑,眼底有疲倦,卻很安靜。
她們一同望著夜空,感受寒風拂面。
婁小軒突然說了這樣一句:“來年我會跟你好好討教。”
尤瑋不動聲色的勾起唇角,卻沒接茬兒。
婁小軒接著喃喃道:“到底你是怎么做到的,一旦要的東西抓到手里,就再也不會被人搶走……”
怎么做到的?自然是憑本事,是因為嘗到過“失去”的滋味。
但這話沒必要說。
婁小軒之所以不明白,是她們的出發點不同,尤瑋也很詫異婁小軒到現在都沒發現。
如果是幾年前,她很樂意分享。
如今,多說無益。
***
這時,入口處駛來一輛黑色私家轎車,開車的正是崔圳。
婁小軒沒著急上車,定定的站在原地兩秒,望向尤瑋微笑的側臉。
尤瑋正彎下腰和車窗里的崔圳說話:“你再晚點,你老婆就凍成冰棍了!”
婁小軒這才邁開步子,坐進副駕駛座。
崔圳立刻將暖暖包塞到婁小軒手里。
尤瑋坐在后面,搓著手心,呼著熱氣,一冷一熱交替著,很快就讓身體浮出戰栗,她抖了抖肩膀,將后座上的毛絨毛毯遞給婁小軒。
“快披上。”
婁小軒接過,將自己裹住,望著車窗外一言不發。
崔圳看看婁小軒,又透過后照鏡對上尤瑋的目光。
尤瑋給他使了個眼色,崔圳在心里嘆了口氣。
……
崔圳的父親今晚身體不適,進了醫院,崔圳急忙趕去,沒能參加晚宴,后來在醫院得知消息,心里暗叫“不好”。
轉眼,醫生告知崔圳,崔父的身體檢查一切正常,崔圳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尤瑋多半是為了怕他留在現場左右為難和尷尬,一定是崔父故意稱病,把他支開。
但崔圳看破不說破,沒有問父親一句,只是在回來的路上給尤瑋發了條信息,問是不是她搞的鬼。
尤瑋既沒承認也沒否認,只道:“每次讓崔叔叔去醫院檢查身體,他都會耍賴,趁這個機會檢查一下也好啊。”
崔圳無可奈何,也是無語。
崔父一直很喜歡尤瑋,有時候甚至對她比對崔圳還好。
尤其是他們小時候,每次尤瑋做錯事,即便崔圳不站出來頂包,崔父也會將黑鍋強行安在崔圳頭上。
崔父常說:“那是你妹妹,你就得讓著他!”
搞得崔圳有好幾年還真以為尤瑋是他親妹妹。
直到數年前,尤瑋的母親因病被送進醫院,崔父幫尤瑋辦妥了一切手續,回過頭來喝的酩酊大醉。
那晚,崔父才酒后吐真言,說要是當年他再堅持一點,尤瑋就會是他和妙之的孩子,妙之也不會過得這么辛苦了。
妙之,陳妙之——那是尤瑋母親的名字,也是崔父的初戀。
……
由于兩家的微妙關系,崔圳和尤瑋自小一起求學,一起成長,一起進了耀威酒店,一起結識了婁小軒。
那是在四年前,崔圳和婁小軒一見鐘情,戀愛,結婚。
尤瑋也從那時候開始,一心奔事業。
但即便崔圳如今成了家,尤瑋依然是他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可以傾吐心事的人選。
反倒是尤瑋,瞞他的事越來越多,比如今晚的巧妙安排,再比如四年前一連串的變故……
直到今天,崔圳問起尤瑋四年前到底發生了什么,尤瑋怎么會變化這么大。
尤瑋只字不提,只說那些都是黑歷史,她正在努力格式化。
黑歷史,多么嚴重的三個字。
在崔圳的認知里,尤瑋一向是個混不吝的性格,沒有任何事值得她納入斤斤計較的名單,那么到底是什么事讓她這么在乎?
***
回到家,尤瑋一進門就甩掉身上的衣服,懶懶散散的走進浴室沖澡。
等她洗干凈,才折回來,將貼身衣物扔到洗衣機。
尤瑋打開電視,隨便瀏覽著晚間新聞,有國家大事,也有地方消息,偶爾看到一兩則行業信息。
直到一條消息突然蹦出來,講到智能酒店這個高新概念,還說亞洲國家里日本已經先一步啟動,人工智能技術將在未來三十年間迅猛發展,擺脫掉如今的弱勢,甚至有望取代百分之九十的人類工作。
尤瑋聽完整條報道,冷冷一笑,將電視關上,以至于錯過了接下來那條有關海外“酒店醫生”團隊即將回國的消息。
所謂“酒店醫生”,指的并不是給客人檢查身體的醫生,他們的體檢對象是酒店,從服務、入住質量到培訓檢測,上到管理層,下到客戶體驗,哪里有毒瘤,哪里就需要開刀切除,任何他們去過的地方,都會有人事變動。
尤瑋轉身進了臥室,拉開梳妝臺的抽屜,給自己敷了一張面膜。
目光垂下,落在抽屜角落里的手機上。
那是舊款,四年沒有開機,里面只有一個拉黑的號碼。
她靜靜地盯著它看了幾秒,如今已經拿這個手機當興奮劑看待,每天看一眼,提醒自己也曾有過迷失、荒唐的歲月,那滋味她嘗過了,足夠了,從此以后絕不能踏錯半步,也不能意氣用事。
尤瑋關上抽屜,將兩顆褪黑素服下,轉而鉆進被窩。
***
同一時間的海外,蘇一淳的也在Ipad上看到了國內播出的“酒店醫生”團隊即將回國的同一條消息。
新聞里的畫面只是一閃而過,帶到一個男人高大的身材,卻沒有清楚的照到面容,也就是她的頂頭上司——顧丞。
蘇一淳走進顧丞的辦公室,將Ipad遞給他,那里面是新傳來的電子版合同。
顧丞看了兩眼,簽上名字。
這時,蘇一淳說:“顧總,機票已經定好,下禮拜三的飛機。”
顧丞抬起眼皮,低聲問:“留幾個人,把這里的工作收尾。”
蘇一淳:“已經留好了。不過婁先生那里,對咱們這次的處理有些質疑。”
顧丞聲色未動,停了一秒才動動唇:“不用理會。”
蘇一淳:“是。”
***
顧丞的團隊才剛剛結束上一個案子,為某知名度假酒店診斷管理弊端,從上到下幾乎是扒了層皮。
只是該酒店的高層們個個都是滾刀肉,不顧陳董事長的意愿,死扛著給自己找借口,還將責任推卸給下層。
陳董最終念及舊情,沒有大刀闊斧。
顧丞見狀,知道再無事可做,決定讓團隊收工。
臨走那天,他特意留下來和陳董吃了頓飯。
席間,兩人都沒怎么動,只是談要害。
顧丞甚至非常不客氣地說:“貴酒店最大的毒瘤在管理層,下面不過是細胞轉移,上面不除,下面的人不會服。拿本分老實的底下人開刀,寒了員工的心,損失的只是貴酒店的凝聚力和團結。”
這些道理陳董何嘗不知,他請外面的團隊進來檢查清理,就是怕自己心慈手軟。
誰知真到了臨門一腳,他又架不住那些老功臣對他的請求,這才釀成了今天的局面。
陳董問:“除了問責,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顧丞面無表情,目光冷漠:“留下我的人,幫貴酒店清理人事,董事長如果不忍心可以出去度個假。但‘人事清理’這部分的費用,要另計。”
其實顧丞心里清楚,這位董事長只有婦人之仁,根本下不了這個決心。
果然,陳董沒答應,也沒拒絕,只是開玩笑道:“你們這個團隊可是我見過收費最高的,當然,也有效率,也夠狠。”
到此,談判結束。
顧丞扯扯唇角,站起身時系好西裝外套上的扣子,同時說:“是啊,底下那幫人一個個花錢如流水,不從您這樣的大人物身上抽取利潤,我們豈不是要喝西北風?”
***
當天下午,顧丞就率領團隊離開。
陳董是耀威集團酒店婁副總多年的老友,此事的結果也在第一時間遞了過去。
婁副總聽了很是不滿,認為顧丞不該拿高層開刀,只要清理完下面那些小膿瘡即可,至于上面的瘤子是惡性還是良性,顧丞大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這也是蘇一淳代為轉達的意思。
當晚,顧丞和婁副總通了電話。
顧丞聽完訓斥,只說:“您的初衷,是讓我帶領團隊出來累積名聲,建立威望,可不是為了睜一只眼閉只一眼玩過家家的。”
這話等于直接懟,但顧丞的語氣卻尤其溫和誠懇,讓婁副總聽了愣是生不出來氣,只能說:“你這臭小子,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清理的越干凈,開價就越狠!”
顧丞低笑:“姜到底是老的辣,真是什么都瞞不住您。”
又是一句揶揄。
婁副總又好氣又好笑,嘴里念叨著:“哎,要是小軒有你一半城府,就不用我費心了。”
轉眼,話鋒一轉。
婁副總道:“切記,這次進駐耀威,不能馬虎大意,也不能一成不變,哪里有瘤子就清理哪里是行不通的,啃不動的硬石頭就要想辦法同化。”
顧丞沒多說,只淡淡應道:“放心,耀威一定能改革成功。”
切斷通話,顧丞打開窗戶,讓夜風涌入室內。
……
冷,是真冷。
卻也足夠讓他靜下來。
他將手機扔回桌上,目光一掃,剛好略過桌上半開的木質儲物盒。
盒子里躺著一只手機,舊款,四年未曾開機,里面只有一個拉黑的號碼。
某人這四年過的也算是滋潤了。
呵呵,可惜,他要回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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