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人是肯定的，不過“釋囚”就該有釋囚的樣子。鳳九歌讓人沒收了莫家幾人的武器、坐騎和行李就將人丟出了渭南城。相較于莫家這些年的所作所為，鳳九歌真算得上非常仁慈了。

　　只是莫家到底也是躋身一流世家了，沒想到弟子這么窮。這十多人，也就是領頭的莫陣、莫藏金、莫藏銀有儲物戒指，且也算不得什么好物。

　　莫陣被鳳九歌的火靈箭燒得灰飛煙滅，儲物戒倒是撿了回來，鳳九歌看也沒看就丟給了身邊的葉正。莫藏金、莫藏銀等人留下的東西也干脆一并給了葉正，就當葉家這些年忠心耿耿的賞賜了。不用掏口袋，還能獎勵一下手下人，非常劃算。

　　儲物戒乃是靈器，根據儲物面積等級不同。鳳族財大勢粗，也并非每個人都能人手一個儲物戒指。莫藏金、莫藏銀的儲物戒指只是最低級的，可莫陣那枚卻是三品靈器。且一個一流世家的紅玄高手，儲物戒指中不定帶著多少好物呢！

　　昨日葉正讓人撿回戒指，鳳九歌看都沒看就賞給了他，不知多少人暗中羨慕，就是云深、齊玉寒都暗暗心動了一下。大家族弟子的資源也是根據地位、天賦和功勞來分配的，云寒和齊玉寒不是嫡系且不過藍玄，資源可比不得莫陣這樣的紅玄高手。

　　不過大家也明白，鳳九歌能夠眼不眨的將這些賜予葉正，想來對自己身邊的人更是虧待不了。一個人要籠絡自己下面的人空談感情道義那是忽悠，哪怕至親也是需要利益維護的。若說貴重，鳳九歌賜予手下之人的洗髓丹那邊是十品靈器都未必比得上的。

　　不說身無分文被丟出渭南城的莫家人要如何回臨淇城。沒一會兒，云深那邊就傳回消息說林家出事了，這個結果鳳九歌并沒有太過意外。

　　莫家幾個小年輕因為不知莫陣前來渭南城的目的，逃過一劫。可林家顯然對這件事知之甚詳，以至于兇手為了滅口不惜在葉家地牢動手。他說莫家找到魔靈石礦脈只是隨口一說，如今看來是真的也不一定。

　　魔靈石看似雞肋，可對于一些人而言卻有奇用，比如魔族、修魔者以及煉器師。鳳九歌曾經以無幻劍府儲存的一塊魔靈石煉器，頗有奇效，便動過尋找魔靈石的念頭。不過父親和族老對他的事情一向緊張，他若說要找魔靈石，家里那些人不定以為他要修魔呢！

　　“林家人都死了？”鳳九歌問道。

　　“那倒沒有，只要長老和男丁被殺，其余婦女孩子都沒有事，有人看到了兇手。說穿著一件黑色斗篷，斗篷底下黑霧翻騰，沒看清臉。”

　　“不管是魔族和魔修但凡出現在東云大陸，十有八九都是如此，并沒有什么用。不過此人行事倒是有些節制果然不是魔族而是魔修。”

　　“少主，難道魔修會比魔族下手留情嗎？”鳳子微好奇道。

　　“人類在魔族眼中就如魔族之于人類本是異類，魔族殺人就如人屠雞宰狗一般沒有道德障礙。魔修入魔之初，除少數本性扭曲之人，人性沒有徹底泯滅，下手會節制。”

　　“不過，你也莫要因此覺得魔修就比魔族有人性。”鳳九歌頓了頓道，“在族地修煉，閑來無事，我曾經翻閱過許多關于魔族和魔修的記錄。魔族天生地養，魔修則是多由人或妖等其他族群修魔功入魔道。縱觀歷史，吞噬是魔族的本性，但論兇殘魔修更在魔族之上，同類相殘本比異類相斗更殘酷。”

　　“少主是說魔修比魔族更厲害？”　

　　“不，我只是說魔功修煉到一定程度，魔修比魔族更喜歡殺戮，而不是說魔修比真正的魔族人厲害。”鳳九歌嘆道，“魔人生而為魔，本性是各族中最殘暴的不假，否則十萬年前也不會因貪心太過試圖統治各族而被封印。然魔族與其他各族一樣是有靈智的，他們本生于魔氣，修煉魔功并不會失去靈智，這是魔族的天賦。”

　　“那么魔修呢？”

　　“會成為魔修的不外乎兩類人，第一類渴望力量卻貪圖捷徑，試圖劍走偏鋒；第二類大多身懷仇怨，經歷坎坷，卻正道復仇無望，而選擇修魔。前者本性不正，后者因仇恨入魔，都是心性扭曲之人。一旦嘗試修魔帶來的好處，那就再難停下來了。可魔功修煉層次越高，魔氣侵染越重，魔修沒有魔族的天賦，最后多會淪為嗜血怪物。這就是為何十大家族定下修魔者天下共誅之的規矩。”

　　“前一種人是惡有惡報，后一種人卻太可憐了些。”鳳子微面露不忍之色。

　　鳳九歌奇異地多看了他兩眼，鳳子微有些不自然：“少主，我臉上有什么東西嗎？”

　　“小微啊，沒想到我們鳳族也會養出你這樣的小白兔，難得，難得！”鳳九歌摸了摸下巴道。

　　鳳子微腦子里“嗡”的一聲，臉上爆紅：“我……我……”

　　“我且問你一個問題，有一個人殺爾父母，與爾有不共戴天之仇。你欲報仇卻不是對手，終于想到一法可以殺死你的仇人。不過在殺死你的仇人之前，你必須殺死一百個與你無冤無仇之人，你是報仇還是不報仇？”

　　“我報仇為何要殺與我無冤無仇之人？”

　　“你知道修煉魔功最快的辦法是什么嗎？”鳳九歌反問道。

　　鳳子微不由一愣，魔族和魔修的基本常識是十大家族子弟必修的課程，他自然是知曉的。修煉魔功最快的捷徑就是吸取他人的功力，就如兇手吸了林家主一樣。

　　魔界有一種沒有靈智的低等魔物，這種魔物可以吸取一切有生命之物的生機。魔族則能夠吸干其他各族的生機包括修為，而魔修最開始只能吸取部分功力，故此這三類兇手其實很容易區分。

　　“身負仇恨固然可憐，可若因仇恨就要用無辜之人的性命為踏腳復仇，他便已經淪為比仇人更可怕的存在了。”鳳九歌嘆道，“魔修少有無辜者，當然也不絕對。”

　　“莫非還有意外？”鳳子微聞言眼睛一亮。

　　“三萬年前，紫璃城有一少年名宋軼，父母為當地世家所害，報仇不得，遁入魔道。此人倒是沒有吸人功力修習魔功，他暗入了云霞山封印之地，進入了魔界，修成魔功回返人間復仇，屠盡仇家男丁三百五六人，最后在失智之前散去魔功。”

　　“如此他可是大仇得報了，也沒有傷及無辜。”

　　“是沒有傷及無辜，可他自己豈非就是最大的無辜？”

　　“他死了？莫非是因為他修煉魔功，被世家所滅？”鳳子微急聲道。

　　“不，他散功后自己灰飛煙滅了。”

　　修習魔功，魔氣日夜侵染，會腐蝕一個人的生機，最后轉為魔體。那宋軼既然入魔界修習魔功，便是舍棄了人身，最后散去魔功，豈能不灰飛煙滅。

　　宋軼之案一度是世家教育弟子在外謹言慎行的案例，只是如今過去三萬年除了一些古老的記載，已經少有人知道此事了。只宋軼這樣復仇之后甘愿散去魔功的到底是少數，更多人是在得到力量后失去初衷，報仇的同時也在大陸制作更多的仇恨。

　　“這位宋公子可惜了！”鳳子微感慨道。

　　“是可惜了！”鳳九歌想了想又道，“不過大家都說魔族和魔修兇殘，我們不曾親眼見過，也不必太當真了，實踐才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鳳子微：哈？那你剛才都說了什么，忽悠我的嗎？

　　鳳子微帶著一臉問號，跟著鳳九歌到了林家。林家的男丁及族中高手都死了個干凈，才走到門口就聽到婦人和孩子的真正哭聲。鳳九歌站在門口，忽然停了一下。

　　“少主，可是有什么問題？”親衛之一嚴赤云開口問道。

　　“靈氣散佚，濁氣上揚，又充斥著魔氣，漸成兇煞之地，這里怕是短時間內不適合住人了。”

　　“若是住人會如何？”葉正剛迎到門口，聽到此言，忙開口問道。

　　“若有孕婦難以挨到生產，幼童易夭折，身體弱者會發狂或者染病。”

　　“世家多有望氣之人，大家族喜坐落于靈脈，便是末等世家至少也知道尋個靈氣充沛之地居住，這里怎么會成為兇煞之地？”

　　“那就要看看林家這些年做了什么了！”鳳九歌笑道。

　　“種善因，故得善果；種惡因，故得惡果。”一名白發老婦拄著拐杖從里面走了出來，“林家人貪利得此惡果怨不得別人，只可憐族中孩子全然不知父輩所謂，受此牽連。”

　　“少主，這是林家主的夫人！”葉正介紹道。

　　林家主的夫人？這倒是有趣了，林家主看著不過中年模樣，這婦人的外貌都夠當他奶奶了。不過女子因生育等緣故修煉慢，比男子老的快也是常事，倒也不稀奇。

　　“他們出生林家，得家族庇佑，自幼錦衣玉食，如今被家族牽連豈非應當？”鳳九歌道。

　　老婦聞言嘆息一聲：“你說的不錯，如此說來，林家竟然無一個無辜之人。”

　　“沒有什么無辜不無辜之說，受家族恩惠最多的已經去了。活著的受的恩惠有限，如今受些牽連至少還有未來。”

　　“林家還有未來嗎？”老婦人目光如炬地望向鳳九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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