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師出有個名
“喂喂喂,你可不要沖動啊!”不等謝云流做出第二個反應,葉仲秋和尹天賜合力,把謝云流狠狠按回了土炕上。
風雨落也覺得這太巧了,不是他要陰謀論。
劍三劇情里,謝云流從純陽離開時,就帶走了李重茂,兩人相攜浪跡江湖。
歷史上,李重茂被廢帝位,確實被貶往了地方,后來死于714年,并沒有去往東洋這一段。
但按風雨落的認知來說,洛陽為東都,也是軍事重地。
李重茂現在這種情況,就該找個蠻荒又沒有兵丁的地方。
總而言之,往哪兒貶也不該是往洛陽。
謝云流在楓華谷的事情,早就不是秘密。
“設伏謀殺皇家子弟,按理該是機密。竟然被他們輕易就探聽出來了,著實不應該。倒像是……”風雨落不確定的道:“故意要引你出來一樣。”
被兩人合力一按,加上風雨落這番話,謝云流也卸了氣勁。
風雨落見狀,又道:“說不定,那個即將要被設伏擊殺的李重茂,都不是真李重茂。”
“此話怎講?”謝云流問。
“你不是把李重茂帶回純陽了嗎?”風雨落這才想起來要問。
“師父連懸賞令都攔不住,何況重茂?”謝云流頹喪道。
中宗可以將純陽立為過關,新帝自然有權力將純陽打回山野道觀。
這就是皇權至上,誰人能與皇家抗衡。
葉仲秋聽謝云流前言不搭后語,驚詫問道:“你在和誰說話?”
風雨落說話,并不是經由謝云流口中說出,其他人是聽不到的。
謝云流與他說話,則一直是正常說話。
這時聽葉仲秋相問,謝云流愣了一下,才住了嘴。
“既然如此,你為什么沒把李重茂帶走?”既然如此,便該按劍三劇情走啊。
【鬼魅附身,加之官府追殺,我如何帶他走?】謝云流這句答話,卻是直接由心而發。
“……”風雨落沒想到,竟然是自己扇了扇翅膀,把本來要被謝云流帶走的李重茂給扇沒了。
這一蝴蝶效應,后面的劇情,他還能按原來的走嗎?
風雨落很是懷疑。
葉仲秋看謝云流不說話,也不鬧著要出去,稍微松了口氣,不自覺便嘀咕道:“可是好不容易,才把你給救下來的,你要是自投羅網,我們之前不是白費勁了嗎?”
謝云流聞言,很是詫異的看向葉仲秋:“你們……救我?”
葉仲秋立刻指向尹天賜:“他說的,你對那顧青還手下留情呢,怎么可能是欺師滅祖之輩?”
尹天賜立刻推了葉仲秋一把:“你還說江湖事便該是我們的事呢,怎么叫我說得?”
兩人瞬間就把對方,給賣了個干干凈凈。
聽著這個理由,風雨落和謝云流都是一怔。
沒想到,葉仲秋和尹天賜,竟然是因為這個原因出手。
看謝云流一時沒有反應,風雨落生怕謝云流又要鉆牛角尖,忙道:“你不本來也沒打算殺顧青?”
果然,謝云流不自覺的那點僵硬,從身體中消失。
謝云流看著面前的兩個人,忽然挑唇微微一笑。
那笑容很是清淺,卻特別柔和。
他這一笑,有如華山冰雪消融,將他身上一直以來的那份疏離和防備,都軟化了好幾分。
這幾日,三人雖然朝夕相處。
謝云流卻往往不屑多言,容色冷峻。
偶爾開口,也多是辛辣之語。
現在忽然笑開來,就算笑容一閃即逝,氣氛也忽然微妙。
“你笑什么啊?”葉仲秋很是不自在的問道。
尹天賜還開口拆臺:“笑你傻唄。”
“難道不是笑你傻?”葉仲秋不服氣的反問。
“不知道是誰說的十拿九穩,幫謝小兄弟擋住其他人,最后還不是被當成了同伙?”尹天賜嗤笑。
風雨落也沒想到,這兩人和謝云流一起被追殺,竟也不完全是被冤枉為“同伙”。
原來兩人本意,就不是真要追殺謝云流。
一時間,之前兩個人敵我不分的種種,也有了合理的解釋。
謝云流原以為,除了他師父,最多便只有附身在他身上的鬼魅,會是替他著想之人。
身邊兩人雖然受他牽連,但本是各有所圖。
現在詫然知道真相,接受到這樣的好意,也有點不知所措。
兩人吵著,想到謝云流并不是那么冷峻,葉仲秋已經順著桿子往上爬:“謝云流,你看看他,評評理,他這是人說得話嗎?”
在場三人,尹天賜不過二十二歲。
葉仲秋身為藏劍山莊的弟子,也剛過了二十。
說起來還都年輕,但這像小學生吵架一樣的程度,讓風雨落覺得沒眼看。
眼看著葉仲秋還要接著吵下去,尹天賜問道:“現在是說這件事的時候嗎?”
“你還想說什么?”葉仲秋質問。
尹天賜很是無奈的嘆了口氣:“外面我們剛剛去探過的那隊兵丁啊!”
“哦,對,你……”可不要上當啊。
葉仲秋還沒來得及勸,就聽謝云流道:“若果然是重茂,我必然要救。”
尹天賜瞥了謝云流一眼,很是不以為然的道:“江湖事該江湖了,但溫王這件事,可就事涉朝政了,你當真要管?”
謝云流難得口氣溫和的解釋道:“對你們而言,他是溫王。對我而言,他只是喊了我近十年師兄的師弟。”
“話雖如此,但,這件事要怎么管?”葉仲秋問。
“兩位與我萍水相逢,還愿護我周全。我身為他的師兄,卻看著他赴死?”謝云流問。
葉仲秋和尹天賜對視一眼,之前想勸阻的意味,已經少了八分。
他們愿意救謝云流,是因為謝云流看起來蒙受了冤屈。
而倘若他們救下來的謝云流,當真是這樣的無情無義之輩,似乎也不符合他們要救人的本意。
“但,這樣一來,不就與朝廷又對上了嗎?”葉仲秋問。
風雨落也忙道:“你這樣,呂祖可能真的,就護不住你了!”
要這樣還要一心護持謝云流,怕是真的會讓新帝,對純陽宮心有芥蒂。
謝云流應道:【我自然不會連累師父。】
風雨落現在只盼著一點,那位即將要被伏殺的李重茂,不是真·李重茂。
第二日一早,幾人從農戶家中告辭,暫緩了去往洛陽的行程。
站在平頂村外橋頭的山上高處,觀望楓華谷中的動靜。
不到中午,遠遠便看到一隊儀仗開道,車馬轔轔往平頂村而來。
李重茂被廢帝位,仍為溫王。
這儀仗雖然顯得不那么完整,也看得出是王爺的儀仗。
就連楓華谷中,這幾日一直捕風捉影般追著謝云流的武林人士,也被這動靜給吸引了。
三人站在高處,還能看到墜在那車架后的不少人影。
若幾人離得近些,還能聽到這些人議論紛紛。
“這便是那廢帝李重茂?”
“廢帝都稱不上吧,真要擅權的不是韋后么?”
江湖中人,總是比普通平民,消息要靈通的多。
對于這場剛剛落幕的皇室之爭,也清楚諸多內情。
“說起來,那謝云流,不過是被他牽連了吧?”也有人在人群中問。
“聽說之前,人都被謝云流帶回純陽了,這不單純是牽連了吧?”有人應道。
看著往洛陽而去的車馬儀仗,有人則問道:“韋后已死,這溫王真能活著到東都?”
“皇權之爭,本就成王敗寇,你管那么多?”
“可不是,我就只管謝云流那賞錢三千貫。”如今還呆在楓華谷的,大多確實是沖著三千貫來的。
“說起來,那謝云流,長得可俊俏了,你們說,他這吃力不討好的,圖啥呀?”有人則很隱晦的問。
“嘿,什么圖啥?你怕是想問,他和那李重茂是什么關系吧?”人群中也有人并不避諱。
有人秒懂:“太子李弘和那位合歡大人,如今還能尋著話本呢,倒不知這兩位,嘿嘿?”
這話一出,人群中頓時氣氛猥瑣了起來。
太子李弘為則天女帝長子,也是高宗時期所立的第二位太子。
雖然英年早逝,卻給這江湖留下了緋麗的故事。
時至今日,這樣的艷情故事,依然廣為流傳。
再想到前幾日驚鴻一瞥的那位純陽大弟子,俊逸疏朗,似乎也很有談資。
就在眾人議論紛紛之時,位于車隊正中的那架馬車,忽然有人推開了窗扇。
謝云流的視線,頓時鎖在了那扇微開的窗扇上。
“怎樣?是本人嗎?”風雨落問。
隔得還遠,謝云流看著那熟悉的身形,已經確定了八分:【應當是本人。】
“你真要出手相救?”風雨落又問。
【救,不過是舍掉性命。不救,卻是舍掉了本心。】謝云流應道。
風雨落看著自己任務欄里的那行“避免謝云流重蹈覆轍(0/1)”,覺得這任務,自己大概是完不成了。
不管怎么樣,風雨落還是想再挽救一下。
對謝云流道:“這世界上做任何事,都該師出有名。”
【你想說什么?】不管是勸他偽裝一二,還是攔了他殺顧青,這附身之魂,確實沒有害他的意思。
雖然好鉆牛角尖,對于單純的好意,謝云流也并不會不留余地。
風雨落聞言,便道:“你既然能說服葉仲秋和尹天賜,有沒有想過,也說服其他人?”
就算真的不能說服其他人,至少解釋一二,也能讓其他人清楚,謝云流到底心中是什么想法。
救李重茂,反對朝廷,和單純只是想救一個人。
對朝廷,確實可以混為一談。
對其他人,卻是可以分而論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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