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孔闕活了這么多年,第一次嘗到了不知道該擺出什么表情才好的滋味。
他僵著手指,盡量忽略掌中樹皮硬中帶軟,干燥卻滲血的觸感,喉結(jié)動了動,說道:“我想要的是你用力量凝結(jié)出的木頭,不是你……”的皮。
帝初自認為弄出山谷害孔闕白跑兩趟全是自己的錯,所以現(xiàn)在對孔闕的要求是有求必應(yīng),聞言立刻伸手,凝出一把迷你版大刀,放到了之前摳下來的樹皮上面:“給。”
兩人的指尖有了短暫的接觸,孔闕反射性收攏手指,想留住那抹溫熱,結(jié)果指尖沒抓到,反而把樹皮握緊了。
血立刻糊了一掌心。
孔闕:“……”
他默默放下飯盒,起身走回營地,幾分鐘后,提著一個小醫(yī)藥箱回了石頭邊。
帝初疑惑看他。
木頭不是給了嗎,怎么又回來了?
“你背后的傷口必須包扎一下,不管的話,會感染發(fā)炎。”孔闕解釋。
帝初嚼肉餅的動作停了停,直接背轉(zhuǎn)過身,撩起衣服。他的背部還是那副樹紋遍布的模樣,除了脊椎下方有塊樹紋的顏色變得稍淺些之外,根本沒有受傷的痕跡。
“這種小傷,轉(zhuǎn)動力量補補就好了,不用包扎。”他放下衣服,咽下肉餅解釋,停了會又略顯不自在地補充道,“謝謝。”
孔闕看清他背部的情況,驚訝于他的恢復(fù)能力和對力量的掌控程度,看著他毫不在意的模樣,心里突然有點不是滋味。
該是怎樣的成長經(jīng)歷,才會讓少年如此不在意自己的身體狀況。
“還是看看比較好。”他不自覺放軟語氣,坐到帝初身邊,“我只要一塊木頭,你卻額外給了我一塊樹皮,我得還你點什么,不然心里不踏實。”
帝初:“那你把樹皮還給我。”
孔闕:“……”
他果斷放棄迂回婉轉(zhuǎn)的說法:“你現(xiàn)在是我雇傭的獵人,我得對你的健康負責。”
帝初皺眉,覺得他這個雇主好麻煩,說辭一套一套的,但感受到他的善意,還是老老實實把背對準了他。
孔闕抬手按了下眉心,不著痕跡地輕吐口氣,把箱子放到一邊打開,斂了思緒,伸手慢慢掀起了他的衣擺。
此時天已經(jīng)快黑透了,林中光線暗淡,樹皮的紋路有些看不清,他不得不湊近一點去看。
一股陽光照耀般的暖香,混著樹木厚重清潤的香氣隱隱飄來,孔闕愣了一下,看一眼自己突然開始發(fā)熱的心口,又看一眼少年單薄的脊背,手指蜷起。
圖騰起反應(yīng)了,在聞到少年身上的氣味之后。
為什么?
他腦中瞬間出現(xiàn)了無數(shù)種猜想,又迅速全部壓下,挪動手指,摸了摸那塊顏色較淺的樹皮紋路,被那帶著溫度的觸感吸引,忍不住摩挲了幾下。
帝初突然抖了抖,腰肢一挺躲開他的手,回頭瞪他:“你干什么!”
孔闕愣了愣,莫名從少年兇巴巴的表情中看出了一絲羞窘,聲音不自覺帶了笑:“癢?”
帝初扯下衣服不理他了。
雖然這個人類變得不那么討厭了,但煩卻是真的。有記憶以來,他就沒見過比孔闕更煩人的人類,總是嘰里呱啦地說一大堆話,做一些不惹人討厭,但也不討人喜歡的動作,態(tài)度一會好一會不好的,讓人分辨不清。
奇奇怪怪的。
“我吃飽了,明天見。”他決定和對方保持距離。
孔闕見他又要跑,也不攔,只提高聲音問道:“你晚上睡哪?”
“林子里。”帝初的聲音遠遠飄來,身影即將消失在林中時,又突然停下,回頭問道,“你這次考察的主要任務(wù)目標,是未變異的古植物?”
孔闕心里一動,點了點頭,補充道:“除了古植物,古生物也是我的考察目標。”
帝初點點頭表示明白,直接遁遠了。
時刻注意著這邊的富態(tài)少年終于聽清楚了一點孔闕和帝初的對話,不屑輕哼:“這話問的,好像他有把握幫先生找到古植物和古生物一樣,植物系的嗅覺和尋物能力可普遍不好。”
豬族變異人的嗅覺大多很不錯,這也是富態(tài)少年被臨時借調(diào)過來的原因。在環(huán)境復(fù)雜的山林里,團隊里有一個嗅覺好的人,可以避免很多麻煩。
他說話的聲音并不小,營地里的人都聽到了。
黃桃注意到這話落下后,不遠處仍坐在石頭上的先生似乎往這邊側(cè)了側(cè)頭,忍不住低頭捂臉。
完了,先生最討厭別人“看上”他,這會肯定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什么,怕是心情又變糟了。
……
當晚,帝初把內(nèi)山翻了個雞飛狗跳,幾處結(jié)界也被他做了一點小小的改動。
天亮以后,帝初踩著早餐外賣送來的時間,出現(xiàn)在了營地五米外。
好幾個提高警惕,發(fā)誓要在帝初回來前就發(fā)現(xiàn)他蹤跡的半妖無奈了,不得不承認,他們已經(jīng)廢物到連個F級獵人的氣息都察覺不到了,自信心碎裂成渣。
“不用在意,是他太優(yōu)秀。”孔闕拿了兩份早餐和一籠小肉包出了營地,走前沒頭沒尾地丟下了這句話。
眾半妖:“???”
先生你變了,你以前不夸人的。
……
接過早餐后,帝初掏出兩個鳥蛋塞進了孔闕手里。
孔闕已經(jīng)習慣了他的扯平外交,拿起蛋看了看,神情微變:“這是……”
“我在林子里撿的。”帝初快速回答,答完就塞了一個小肉包到嘴里,把嘴巴塞得鼓鼓的,一副“我很忙,你有問題也別問我”的樣子。
孔闕壓下激動,仔細打量他的表情,見他眼神閃躲,身體緊繃,一副暗暗警惕著什么的樣子,突然沒了刨根究底的想法,只小心地收起這份禮物,說道:“謝謝,我很喜歡。”
帝初松了口氣,身體放松,把包子咽下,猶豫了一下囑咐道:“你要對它們好點。”
這鳥蛋是他從內(nèi)山摸出來的,爹媽是世界末日前比較常見的翠鳥。他想著孔闕那么喜歡鳥類半妖,或許也會喜歡鳥,就找了窩失去了母鳥的蛋,從一堆壞蛋里挑出了這兩個還有生氣的。
算是補償孔闕這兩趟的白跑。
“國家對古生物有著明確的飼養(yǎng)標準規(guī)定,它們不會吃苦的。”孔闕解釋,看著他的臉問道:“你不是討厭鳥嗎?為什么……”
“討厭又不代表著要傷它們的性命……”帝初知道他想問什么,低頭說了句老師經(jīng)常跟他說的話,“眾生平等,只要對方?jīng)]作惡,我就不能傷它們……再說它們離開父母,已經(jīng)很可憐了。”
孔闕看著他低垂著的卷翹睫毛,心里仿佛有層暖波在慢慢蕩開。
越了解,他越覺得少年身上有一種十分難能可貴的東西——初心。那是人性中最通透最干凈的部分,很多人走著走著就丟了,包括他。
“謝謝。”他不知道自己在謝什么,只是突然想去摸摸少年的頭頂,但他最后還是忍住了,沒再繼續(xù)吃早餐,起身說道,“任務(wù)半個小時后開始,我先去把它們安頓一下。”
帝初點了點頭,繼續(xù)往嘴里塞小肉包。
……
早餐過后,考察開始,在出發(fā)前,關(guān)于往哪個方向走,帝初和團隊的人出現(xiàn)了分歧,確切地說,是帝初和富態(tài)少年出現(xiàn)了分歧。
“巡邏機傳回的錄像顯示,山谷在山體左側(cè),那邊也有水的味道,我們應(yīng)該從左側(cè)上山。”富態(tài)少年擺出專業(yè)的架勢。
帝初話語簡短,態(tài)度強硬:“往右。”
“先生,他在誤導(dǎo)我們!”富態(tài)少年向孔闕告狀,語氣微微帶著一點撒嬌。
其他半妖保持沉默,他們是先生的人,在先生沒發(fā)話的情況下,他們絕不會亂站立場。
富態(tài)少年也明白自己在團隊里拉不到支持者,所以直接找上了孔闕。
孔闕沒有看他,說道:“往右,帝初帶路。”
帝初立刻轉(zhuǎn)身朝右走去,孔闕后一步跟上,黃桃和程修第三批跟上,剩下的人默契分散在他們四周,將他們保護住。
最后營地里只剩下了富態(tài)少年,他眼看著眾人越走越遠,不敢置信過后,氣得狠狠喘了兩口氣,抬步追了上去。
……
山林里很不好走,為了照顧孔闕走兩步就停下來對著某個植物仔細觀察記錄的情況,大家把速度放得很慢。
在走到一處陡坡時,帝初突然停步,示意坡上:“有陌生植物的味道。”
富態(tài)少年皺眉,忙朝那邊聞了聞,反駁道:“胡說,我什么都沒聞到,都說了走這邊是錯的,你快別亂說話耽誤大家的時間了。”
帝初不理他,只看著孔闕。
孔闕跟著看了眼陡坡,示意大家找路上去。
“不用那么麻煩。”帝初走到他身邊,右手微動,一把大刀出現(xiàn)在手心。
富態(tài)少年大驚:“你干什么!山里不能動武,會破壞環(huán)境!”
他的聲音很尖,提高后刺得大家耳膜疼,孔闕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說道:“安靜,小心驚擾了四周的動物。”
富態(tài)少年漲紅臉閉嘴,滿臉不甘。
帝初一路上都在被富態(tài)少年針對,已經(jīng)快被他煩死了,見孔闕一句話就讓少年安靜了,側(cè)頭贊許地看他一眼,把刀頓在地上,力量鼓動,一道直通陡坡頂端的木梯憑空出現(xiàn),一層層往上,最后穩(wěn)穩(wěn)停在坡頂。
他收起刀,說道:“上去吧。”
孔闕……孔闕突然覺得帝初收刀的動作有點帥。
眾半妖呆滯地看著這座木梯,然后齊齊扭頭看向團隊里唯一的植物系獵人。
那獵人是個中年人,被眾人看得臉都紅了,解釋道:“我、我是藤蔓類的,這種造樓梯的活,我、我不行。”
“藤蔓也可以搭梯子的,編起來就行,不要輕易否定自己,搭梯子并不難,多練就能成功。”帝初回頭鼓勵。現(xiàn)在是任務(wù)時間,他對雇主和雇主的人不會吝嗇耐心。
孔闕贊同點頭:“帝初說得對,秦文,你最近懈怠了。”
中年獵人秦文:“……”我恨。
(https://www.dzxsw.cc/book/80972/4427492.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