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伊世做著夢，夢里她站在河邊，河水黑黢黢的看不到底。丁才學手掐著她的后頸，望著河對面猙獰地笑。河對面站著一個人，她看不清臉，但她知道那是誰，她拼命地喊著他的名字，可是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她拼命地掙脫著，對面的人好像在跟她講話，可是河流湍急，水聲太大了，淹沒了對岸的話語。令人窒息的絕望死死壓住她，她一身冷汗，在大喊中醒來。

        徐榭坐在床頭，雙手被蘇伊世抓的生疼。他起身輕拍著蘇伊世，柔聲地說著：“蘇蘇，是我，我在，沒事了。”

        蘇伊世睜大眼睛看著徐榭，大口地喘著氣，確定自己已經(jīng)夢醒。徐榭一直握著她的手沒有松開，他在這里守了蘇伊世一夜，眼睛里滿是血絲和憂慮。

        蘇伊世問：“我睡多久了。”

        徐榭：“沒多久，天還沒有亮。你可以繼續(xù)睡。”

        蘇伊世搖搖頭，她不想再回可怕的夢里了。

        她現(xiàn)在安然無恙，幸好是夢。

        徐榭說：“我給你請了假，你這幾天在家休息一下，不要上班了。我陪你。”

        接下來的幾天，徐榭一直陪著蘇伊世。除了偶爾下樓買東西，兩人都沒怎么出過門。徐榭去廚房煮飯，蘇伊世站旁邊聞飯香;徐榭坐沙發(fā)看書，蘇伊世偎在他肩頭發(fā)呆;徐榭去超市買日用品，蘇伊世在身后揪著他的衣角亦步亦趨。甚至睡覺前，徐榭都要握著蘇伊世的手，陪她入眠。

        期間安晴來過電話，蘇伊世說自己還在出差，晚幾日回家。

        兩人再也沒有提過丁才學，也沒有提過那一天一夜。

        蘇伊世似乎也在這形影不離的陪伴中漸漸平靜，她晚上不再做噩夢，臉上也漸漸有了表情。她覺得自己在修復，徐榭一直都在她身邊，她沒有什么可怕的。

        一天吃完晚飯，徐榭收拾了碗筷，在廚房洗碗。蘇伊世穿著絨線的睡衣跟在他后面，像個毛茸茸的尾巴。徐榭個子很高，蘇伊世站在他身后，得著仰頭才能看到他頭發(fā)。

        她很喜歡徐榭的短發(fā)，每一根發(fā)絲都干干凈凈、清清爽爽。可是他太瘦了，瘦到背有點微駝，看起來永遠都那么單薄，薄到蘇伊世想保護他。

        她輕輕地抱住了徐榭，把頭埋在那瘦削的背里，貪婪地呼吸著他的味道。

        “嗯？”洗碗的人大概覺得背部太癢，手里的動作停了下來。

        那環(huán)他的手沒有要松的打算，徐榭任由蘇伊世抱著，在溫暖的禁錮里轉過身來，高高舉起的手上還沾著泡沫。

        他用胳膊肘蹭了蹭蘇伊世的臉，歪著頭溫柔地看她，蘇伊世被絨絨的睡衣包裹著，看起來像一只兔子，他正想說什么，兔子踮起腳尖吻了上來。

        兔子莞爾一笑，朝他眨眨眼，說：“什么時候才能洗好，我困了。”

        徐榭也笑，哄著她說：“很快，你先去床上躺好等我。”

        這話說的有歧義，蘇伊世臉有點紅，不知道該怎么接，扭頭出了廚房去了臥室。

        洗碗的聲音被隔絕在門外，蘇伊世陷在床上，竟然感到一絲幸運。她再想起丁才學時，甚至有點感謝他，如果不是他的出現(xiàn)，她此時怎么會躺在徐榭的床上。

        下一秒，蘇伊世就被自己的這個荒唐念頭嚇到，她使勁地晃晃腦袋，把想歪掉的念頭拉了回來，不一會兒，念頭又歪向了另一頭。

        她摸了摸嘴唇，那唇角的余溫還在，剛剛她吻了徐榭。

        她意猶未盡。

        蘇伊世正心猿意馬著，徐榭推門走了進來。他手里拿著一杯牛奶，放到了床頭柜。徐榭彎腰坐下，從被窩里掏出了蘇伊世的小手揣在手心里揉搓，問：“這么困？要不要喝了牛奶再睡。”

        蘇伊世不喜歡喝牛奶，甚至有點討厭牛奶。

        但是徐榭每天晚上都要給她熱一杯牛奶，軟硬兼施地哄她喝掉，告訴她喝了好入眠。每天蘇伊世都像被施了法術，她乖乖地喝掉牛奶，然后真的會一夜無眠。

        但是，今晚她不想乖乖就范，她閉著眼睛撒嬌：“不喝，今晚不要喝。”

        她把眼睛閉的緊，打算硬賴過去。

        過了片刻，沒有動靜，蘇伊世沒有忍住，微睜開一只眼瞄，還沒看清什么，嘴唇就被蓋住了。

        徐榭吻的很從容，不急不燥，慢條斯理。舌頭交織在口腔唇齒之間，蘇伊世渾身酥軟，輕哼了一聲。

        自從第一次接吻以后，蘇伊世便無師自通，有如神助，她喜歡這種輕車熟路的感覺，她甚至要反客為主，占個上風。因此，她伸出胳膊環(huán)住了徐榭的脖頸，力往下沉，把他整個人往床上帶。徐榭當然明白她的小伎倆，縱容著她，配合著俯低了身體。

        唇舌的交戰(zhàn)還在進行，蘇伊世得寸進尺，舌尖抵向更深處的同時胳膊上的力氣又加了一分。

        她肆無忌憚地挑逗，期待對方的回應。

        男生的呼吸聲在不安分的挑逗中加重，蘇伊世甚至能聽到他有力的心跳在加速。

        突地，徐榭身體后傾了些許，遠離了交戰(zhàn)區(qū)，他隔開了一些距離望著蘇伊世，喘息不定。

        蘇伊世無辜地看著他，仍然環(huán)在徐榭脖子上的手滑到他的臉頰，她輕輕地摩挲著那俊朗消瘦的臉，抬起身子想繼續(xù)。

        徐榭沒給她機會，直起身來，捋了捋蘇伊世鬢角的碎發(fā)，輕聲地說：“該睡覺了。”

        蘇伊世明明看到了他耳朵邊開始蔓延出來的潮紅，以及喉結吞咽中的不經(jīng)意的滑動。她手舉在半空，進退維谷。

        徐榭把她的手放回被窩里，繼續(xù)說：“閉上眼睛，我看著你睡。”

        蘇伊世欲言又止，心情突然有些低落，她負氣地轉過身背對著徐榭，說：“不用了，我自己也可以。”

        徐榭沒吭聲，起身關了燈，坐回床邊沒有動。

        蘇伊世在黑暗中盡力地睜大眼睛，她試圖看清眼前的事物，卻什么也看不清。就像她越想靠近徐榭，卻怎么也靠不近。

        沒關系，慢慢來，以后的日子還很長，她有足夠的時間去溫暖他、融化他，讓他接受自己。蘇伊世這樣想。

        那時，她還不知道，命運交給她的劇本并不會事事遂人意，人人皆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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