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我們分家
月掛中天，銀輝灑滿了東泉街上的青石板路。
夜已深沉，萬籟俱寂，油紙燈里的火苗就著遠(yuǎn)處的更鼓聲一閃一閃。
身著素色衣裳的婦人焦急地在門口踱步，“到底去哪兒了，怎么還不回來……”
李十味幾次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開口道，“既然官爺帶話說她沒事兒，那一定就安然無恙。”
“外頭風(fēng)大，你身子不好，還是進(jìn)屋等著吧，我再去尋一尋。”
李肴娘瞧也不瞧他，賭氣似的跑出老遠(yuǎn)，目光汲汲地探入黑暗。
輕盈的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在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清晰，瘦削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她的視線里。
肌膚勝雪，唇似桃花，杏眼微圓透亮，天生帶著幾分無辜與懵懂。
“娘！”李荀月嬌嬌地喊了一聲，瞬間眼中水波盈盈。
等她走得更近些，肴娘發(fā)現(xiàn)她發(fā)髻松散，衣裙上血跡斑斑，一下子慌了神，“這是怎么了？！”
李荀月只是哭，不說話。
徐府的侍女幫她換好干凈衣裳后，想把沾了血的舊衣裙扔掉，卻被李荀月攔下了。
與銀芽和牛阿牛分別后，她找了處地方又把這身破損的衣服換上，還特意打亂了頭發(fā)。
在手臂上比劃半天，才舍得用劃一刀淺淺的劃痕。
“月丫頭，你回來了……”
李十味搓著手，不自在地說道，“是外祖父的錯(cuò)，我不該把你關(guān)在家里不管不問。”
上午一群官兵跑到醫(yī)館，告訴他們李荀月失蹤了，肴娘拔了身上的針就要去找。
他好說歹說才把人勸回家。
后院一片凌亂，四散的桌椅，掉落的木根，都在暗示著這里發(fā)生過一場激烈的爭斗……
肴娘當(dāng)即暈了過去。
李十味手忙角落地將她安頓好，讓肖硯知請張嬸子來幫忙，自己上街去尋找李荀月的下落。
因?yàn)槔钴髟逻�未出閣，他不敢大張旗鼓地打聽，只能含糊其辭地到處詢問，大半天也沒什么收獲。
直到傍晚縣衙來人說李荀月找到了，他這才松了口氣。
“嚇壞了吧，外祖父給您燉了銀耳雪梨羹，你先喝點(diǎn)壓壓驚。”
燭光爆了一下，但不影響李荀月端起青釉茶盞慢悠悠喝起了雪梨羹。
這茶盞是李記重新開業(yè)前，她去集市上淘來的，費(fèi)了半天口舌與老板討價(jià)還價(jià)。
后來又用這套青釉食器呈現(xiàn)各式各樣的美食菜品，得到了不少好評。
這仨月，她在李記賺了約莫有六十兩銀子。
其中一部分，被李十味拿去打點(diǎn)老虎壩上的隊(duì)長，撥了二十兩銀子給她用于食肆支出。
她身上已經(jīng)有了二百五十兩的積蓄，在壽縣盤下一家小店不成問題。
李十味做的銀耳雪梨羹很甜爽，但她不愛喝。
她喜歡自己做的食物，還有自己開的店。
李荀月不經(jīng)意抬起手臂，衣袖滑落至肘部。
“月兒，這是怎么了！”
肴娘驚呼，將她的手臂捧到燭光下。
三寸長的傷疤在玉脂般的小臂上分外扎眼。
“娘……”李荀月的眼眶里蓄滿了淚水，“吳縣丞想要傷我，這是我反抗時(shí)留下的傷口。”
“吳縣丞？！”
李十味和肴娘皆是一愣。
“你快跟娘說說發(fā)生了什么，怎么還有吳縣丞？他不是入獄了嗎！”肴娘捂住心口，面色焦急。
李荀月將事情的經(jīng)過娓娓道來。
當(dāng)然，適當(dāng)使用了夸張手法，掐去了她造謠謝旻的那部分。
“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
李十味聽完，怒氣難抑，左拳砸在門柱上。
又是一小團(tuán)燭花爆開。
“瑜姐姐是怕我搶走了李家的東西，其實(shí)我根本無意于此。”
破敗的食肆、頑固的老人、還有一個(gè)永遠(yuǎn)填不滿欲望的耀祖舅舅，有什么可惦記的？
李荀月抬起頭，眼神灼灼，“我在廚藝大比中拿了賞金，恰好能夠盤下一間鋪?zhàn)印！?br />
李十味詫異地瞪大了眼，似乎意識到了什么。
“我想自立為女戶，不會拿家里一針一線，這樣瑜表姐總該放心了。”
“胡鬧！”
女戶是什么？
家里沒老子、沒兒子、沒丈夫的女人才會開女戶，以求得官府的庇護(hù)。
他老李家還沒死絕呢，哪兒有放小丫頭出去另立戶頭的道理！
這要是傳出去，他們?nèi)叶家蝗舜良沽汗橇R！
李十味半邊身子靠在墻上，費(fèi)力地喘了幾口氣。
“這件事情是瑜丫頭做錯(cuò)了，明日我就將她帶回家中教訓(xùn)。你放心，外祖父不會讓你白白受苦的……”
“至于女戶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世道對女子嚴(yán)苛，你自立女戶，以后行事會更加艱難。”
李荀月歪著頭看他，絲毫不為所動。
李十味一口氣沒提上來，抖著聲音問肴娘，“你也勸勸這孩子。”
肴娘坐在陰影中，看不出表情，“自立女戶，不妥。”
“你看，你娘也這么說……”
“爹，我們分家吧。”
李十味打了個(gè)踉蹌，他本就腿腳不好，一下子沒站穩(wěn)直接跌坐在地上。
李荀月本著尊老愛幼的原則，還是將他扶了起來。
肴娘繼續(xù)說道，“我與硯知留在家中，確實(shí)添了不少麻煩，大哥大嫂不待見我，也情有可原。”
“可是月兒每日起早貪黑經(jīng)營食肆，為家里生計(jì)奔波，甚至您為大哥打點(diǎn)的銀子都是她辛辛苦苦賺來的。可她得到了什么？殺身之禍！”
“家里的東西我都不要，您留給大哥一家吧，我?guī)г聝汉统幹岢鋈ィ顐�(gè)安生。”
李十味皺著眉頭，“你們?nèi)巳绾螤I生？”
“肖郎臨終前留了一筆錢，我生病用去了不少，如今還剩下點(diǎn)，足夠我們母女三人的生活。我身子也爽利了許多，過些時(shí)候也能做些針線活賺錢。”
“日子苦不怕，但就怕丟了命。”
肴娘長了兩彎似蹙非蹙柳葉眉，平日里總是攏著愁痕，可今日卻如風(fēng)一般的凌厲。
她下定決心的事情，誰也攔不了。
李荀月傻了——她只是演得稍微動情了那么一點(diǎn)，怎么還有人入戲呢？
她撓了撓頭，“我已經(jīng)應(yīng)下了老虎壩伙房的差事，三日后就出發(fā)。”
“娘，您身子不好，還是住在家里吧。”
李十味趕忙接道，“對對對，還是住在家里，有個(gè)照應(yīng)。”
過了一會兒，他突然反應(yīng)過來，“什么？你要去老虎壩？！”
(https://www.dzxsw.cc/book/80889059/36366026.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jī)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