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普羅米修斯城
清溪鎮(zhèn)的據(jù)點暴露了。
起飛時簡單確認過交接位置和急需物資,但他們距清溪鎮(zhèn)還有半小時路程時,接到江瑜之的緊急示警。
“獵人出動了大批卡車和飛行器,即將包圍……喂,你別搬了,快走!”江瑜之那邊情況非常混亂,不時傳來交火聲,過了好一會才恢復通訊。
耳麥中的江瑜之喘著粗氣,聲音苦澀:“對不起,能源太重了,我們沒能帶出來。”
宋樂水一臉焦急:“江哥,人呢?人沒事吧?”
“阿諾德負傷但無大礙,我們已經(jīng)離開了包圍,正在往平城方向走。”
即使他們會合,缺少物資又有傷員的情況下也幫不上忙,只能放棄。
蕭啟當機立斷:“掉頭,去永安鄉(xiāng)。”
普通的柴油無法為飛行器提供動力,他們急需能源補給。
廢土的道路大部分還是在戰(zhàn)爭時代前修筑的,就算這些年有修補過,也難以保證通行,如果他們舍棄飛行器,逃跑速度將大大降低。
顧玨調(diào)出地圖,琢磨去永安鄉(xiāng)后的計劃:“之后有什么打算?”
蕭啟的手在已標示為污染區(qū)的舊日都市的位置敲了敲。
他黑色的眼睛在陰影下顯得霧蒙蒙的:“重度污染區(qū)能甩脫絕大部分追兵,還有一座臨時研究所,我有預感,這里有能使我變強的東西。”
“是什么?”顧玨反問。
“不清楚。”眼眶一陣灼熱,蕭啟伸手按壓眼眶周圍緩解不適。
“蕭總,你的眼睛。”宋樂水驚訝的出聲提醒。
蕭啟借著玻璃反射的燈光,看見他那雙轉(zhuǎn)化為血紅色的眼,他很久以前就知道,在自己極度興奮時,眼睛會轉(zhuǎn)化顏色,仿佛傳說中游走于暗夜的吸血鬼。
但這次不一樣,他很疲憊,非常想閉上眼睡一覺。
維德看出他的疲憊,強行扣住他的肩膀,把他拖到小床上。
“休息一會,我守著你。”
看他不肯就范,維德晃了晃手中的速效安眠藥,微笑著威脅他。
算了,蕭啟迷迷糊糊的想到,闔上了雙眼。
蕭啟夢見維德伸出尖牙,咬向自己的后頸,舔舐犬齒留下的傷口,好似頂級獵手對于心儀獵物的小小戲弄。
可他卻感受不到被狩獵的恐懼,反而被維德那雙看似溫柔的眼神吸引。
他在悲傷什么?他在為什么哭泣?蕭啟伸手撫摸他染上血液的臉頰,下一刻,維德的身上遍布裂痕,瞬間破碎成一點點反射著冰冷光芒的玻璃渣。
蕭啟醒來時天已經(jīng)亮了,他條件反射的確認后頸的疤痕,它們還在,遲遲不肯消失。
眼睛已經(jīng)恢復正常,但他依舊倦怠,手腳使不出力氣。
他搖醒了趴在床尾睡著的宋樂水。
宋樂水驚醒:“哦哦,維德顧玨去換物資了。”
蕭啟的視線透過舷窗,落在被砸變形的機翼上。
“夜里我們被獵人鎖定,維德幾乎用光了彈藥才甩開追捕。”宋樂水伸了個懶腰,“飛行器還能開,但沒有之前靈敏了。”
“昨夜動靜那么大,蕭總都沒被吵醒,羨慕這個睡眠質(zhì)量。”
他沒理宋樂水的廢話。
蕭啟拎起工具,趁他們沒回來,進行簡單的維修。
維德精心準備的鐵皮湯鍋派上了用場,他把鍋裁開,一陣敲敲打打,剛好拿去補飛行器上的窟窿。
他沒急著修補,打開后蓋仔細尋找一樣東西。
宋樂水探頭探腦:“蕭總,找什么呢?”
蕭啟發(fā)現(xiàn)了一個后加上去的零件,它藏得位置很巧妙,如果不是刻意尋找,基本沒有可能被人發(fā)現(xiàn)到,就算發(fā)現(xiàn),大概也會當做原裝,因為它看起來是在太普通了。
他鉆進后艙,將零件取下,遞給宋樂水。
宋樂水拿著翻來覆去的端詳了一陣:“是諾亞城出產(chǎn)的追蹤器,誒,好精致,能送給我嗎?”
“……”
蕭啟把它摔在地上,用腳碾碎。
能靠近飛行器的人不多,會是誰做得手腳?是……江瑜之。
直覺告訴他這個答案,蕭啟有時會懷疑自己的思考,卻從來不會懷疑自己的直覺。
維德顧玨空手回來了,他們的狀態(tài)看起來很不好,灰頭土臉的,特別是顧玨,腿上中彈,傷勢不重,但特別影響行動。
蕭啟把追蹤器殘骸交給了他們。
顧玨嘆氣:“怪不得,現(xiàn)在所有去集市交換補給的人都要經(jīng)過獵人們的檢查,我們差點被扣下了。”
飛行器不像車輛,會在地面上留下泥巴印,追蹤起來極為麻煩,不可能這么快被發(fā)現(xiàn),獵人公會若真有這個本事,也不會和傭兵協(xié)會斗了這么多年還沒分出勝負。
“昨夜我和維德就討論過,把最近接觸的人懷疑了個遍,沒想到栽在這個小東西上。”顧玨撕開黏在皮膚上的布料,給自己清理傷口,即使疼到肌肉抽搐,手上的動作仍然沒有停。
維德問,或者說是在確認:“是你那邊的人?”
蕭啟點頭承認,卻不明白江瑜之為何要背叛他,而且還是蓄謀已久的背叛。
五年前,蕭啟初出茅廬時就在一次任務(wù)中和他搭檔,用血液救了他一命后成為第一個員工。
那時的他并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值得他人關(guān)注的能力,如果江瑜之早有預謀,看重他身上連自己都不曾發(fā)現(xiàn)的價值,那他的過去還有多少人是為了這個價值而來?
維德輕輕拍他的肩:“接下來有什么打算?”
蕭啟之前除了進入污染區(qū)外,還預設(shè)了幾條備選方案,可現(xiàn)在只能硬著頭皮前往污染區(qū)了。
“諾亞城在逼著你進入污染區(qū)。”維德篤定道。
蕭啟抿唇。
但他們已經(jīng)沒有別的選擇。
三人各有心思,唯有宋樂水在抓耳撓腮,一副我是誰我在哪里我要干什么的懵逼表情。
顧玨充滿憐愛的揉了揉他的頭發(fā)。
飛行器已經(jīng)趴窩,所幸此地距離污染區(qū)不遠,他們開著從獵人手里搶來的越野車進入了舊日都市。
越野車蕭啟和宋樂水不太熟悉,由精力尚可的顧玨接手。
蕭啟看見維德長久的望向窗外,眼中流露出深沉的懷念。
鐵質(zhì)的廣告牌早已在風吹日曬中銹跡斑斑,鐵架折斷倒在龜裂的路面上,連被車結(jié)結(jié)實實的碾過都只發(fā)出硬紙殼似的喑啞聲。
從墻體縫隙生長出的野花是這灰敗世界中唯一亮眼的顏色。
時常有坍塌的高樓攔住他們的去路,他們不敢輕易下車,只能繞行,因為這里的污染實在太嚴重了,才剛進入城市的外圍,就能在路邊發(fā)現(xiàn)化為白骨的怪物遺骸。
維德對于這里異常的熟悉,沒有打開地圖,卻知道該從哪條岔路口過去能順利通往加油站。
柴油易揮發(fā),早已漏得七七八八,他和顧玨搜索剩余的汽油,留下維德和宋樂水檢查從獵人那兒得到的槍械彈藥。
獵人的武器缺乏保養(yǎng),沒有他們原來的順手。
宋樂水在地上蹲了老半天,他站起來活動身體,視線停在標牌上,念出這座城市的的名字。“普羅米修斯……城?”
維德說起早已被廢土遺忘的神話故事。
“普羅米修斯,祂用泥土雕塑出人的形體,不忍人類遭受寒冷黑夜的侵蝕,盜取天上的火種,神王不滿他的善行,將他釘在懸崖上,命令鷹日復一日的啄食他的肝臟。”
“戰(zhàn)爭結(jié)束前,不曾放棄故鄉(xiāng)的人們聚集在這里,做最后的抵抗,這座城,是他們心中的火種,只要它還存在,靈魂將得到延續(xù)。”
宋樂水不能理解他的情緒:“當時還有去別的星球的能力吧?為什么一定要守在這里呢?”
廢土上的人們生來就在流浪中度過,已經(jīng)喪失了對故鄉(xiāng)的理解,對于他們來說,能填飽肚子的地方就是他們的家。
維德嘆氣,專心校準獵人的槍械。
說到底,是他們那一代人的錯誤才讓后人失去了家園。
蕭啟和顧玨從加油站出來,他們搜尋到的油不僅灌滿了油箱,還剩下了半桶備用,足夠他們跑幾天了。
重新發(fā)動車子,維德所說的臨時研究所在城市的那一頭,路況不好,可能要花費大半天時間才能抵達。
污染區(qū)的動物沒人敢吃,維德的美食計劃泡湯,正不情不愿的喝著營養(yǎng)劑。
蕭啟瞥了他一眼,擰開蓋子迅速解決吃飯問題,經(jīng)過維德那么一說,他也覺得營養(yǎng)劑的口感奇怪,黏黏糊糊的堵在嗓子眼難以下咽,劣質(zhì)的香精味讓人不免懷疑原材料的新鮮程度。
“還以為你口味獨特,原來還是分得出好壞的。”
蕭啟沒有理會他的打趣。
“伸手。”維德笑著說。
手心多了一條牛肉干,咬下去的第一口,大腦就在贊美這才是人類該吃的事物,催促著他扔掉營養(yǎng)劑。
維德晃了晃手里的口袋:“我這還有,一天給你發(fā)一根。”
還沒等吃完牛肉干,蕭啟的耳朵動了動,他不假思索的沖到前座,奪過顧玨手中的方向盤。
轟——一顆炮彈落在他們的行車路線上。
他起身拉開天窗,不遠處的天空有飛行器跟隨。
蕭啟架起榴彈槍,對準天空反擊。
飛行器傳來女孩清脆的聲音:“你就是狂犬?你好,我是來抓你回籠子的。”
顧玨臉色一變:“是銀狐奧斯汀。”
蕭啟問:“有什么弱點?”
“不知道,她的對手即使僥幸逃脫,也會在不久之后死于自殺。”顧玨陷入短暫的恍惚,“我的一個朋友,就是這么死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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