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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平靜(1)


◎dreama

        齊瑯今日是準點下班回的家。

        說是準點,然而對于累積了很多天的工作沒有處理的他而言,能在這個點就下班,已算是提早了許多。

        他走過客廳外的走廊時,聽見里邊傳來窸窣的聲響,便一邊脫下外衣,一邊朝著那聲響走近了些。

        laura此刻正半跪在茶幾的左側,一手拿著剪刀,一手認真地為那些藍紫色的花修剪根葉,再認真地插進一個玻璃制的樸素花瓶里。

        她雖修剪得認真,卻也聽見了外邊傳過來的腳步聲,待到那聲響似乎在不遠處停了下來,再也沒有復響的苗頭,她才抬了頭,看向了那個熟悉的男人。

        “齊瑯先生,您回來了。”

        他點點頭,目光便隨即放在了那些還沒來得及修剪的花卉上面。

        “今日買的花?”

        laura笑笑:“這是后院種下的呢,最近快要到它們的花期了,我瞧著先生書房里的花也快謝了,正巧今天青瑤小姐想去看一看,我便問她幫忙摘一些回來了,”說罷停頓了一會兒,又取了一支,舉在手中,朝著齊瑯的方向遞了遞,“先生你看,小姐當時讓我種下的這些花,顏色已經生得這樣好了。”

        雖還尚需些時日,卻已經含苞待放。

        齊瑯反問道:“青瑤讓你種的?”

        女管家點了點頭。

        他也沒有更多的回應了,只沉默了幾秒,似乎迅速地將這樣一句無關痛癢的話放進了腦海深處,又很快地話鋒一轉,繼續問道:“青瑤今天的情況如何?”

        laura“咔擦”一聲剪掉了手上那花枝多余的部分,又看了一眼齊瑯,回答說:“小姐今天精神看起來好許多了,早午的時候,還出了一趟門呢。”

        “她出去了?”

        “小姐說她想出去走走,又說想吃桃,就自己出去買了一些回來。不過還是買得有些多呢,桃子不經放,先生可能這兩日也得幫忙吃一些了。”

        “嗯,”他只簡單地回了一聲,便要離開,“知道了,我上去看看她。”

        “好的,先生。”

        他走上樓梯,打開了那扇門,走進之時只覺屋內依舊有些悶。

        青瑤的精神果然如laura所言好了許多,不再是如前些日子一般的因病痛而昏睡的狀態。此時的她身著一件純白的浴袍,有些慵懶地倚在床上,手中正翻閱著那一本《真實顛倒》的書,聽到門開的聲響,便微微抬眼,看向了進來的人。

        齊瑯的全部身子都踏入之后,才聽到女人好聽的喉音響起,自然而平常地問候了他一句。

        “歡迎回來,齊瑯。”

        他微微一怔,連手上闔門的姿勢也不禁遲鈍了一秒。

        這當然是青瑤的聲音,和青瑤的語氣,這么多年了,他不會記錯。

        門在下一秒被關上,齊瑯隨后朝她走了過去,一邊走著,一邊回應:“嗯,我回來了。”

        然后坐在床邊,伸出修長而干凈的手,輕輕放在她的額頭上。

        燒似乎是退了。

        他又極輕地“嗯”了一聲,以示滿意,目光又稍稍下挪,便將視線放在了她的手上——那一本不薄不厚的書。

        “還在看這本書嗎?”

        青瑤點點頭,反手將齊瑯的手腕握住,輕柔地放在手掌心里:“是啊,這本書講了平行宇宙間相同的人的故事,有些玄乎了,讀起來卻有些意思。”

        話音方落,她卻是自己也愣了一愣——她的這句話,好像似曾相識,好像在很久以前的某個時間點上,也發生過相似的對話。

        齊瑯亦是注視著她,因此很輕易地,也捕捉到了她這一點異常的反應。

        “怎么了?”

        青瑤回過神,搖了搖頭:“沒什么,突然想到了其中劇情罷了。”

        他將她身上的被子掖了掖:“晚飯應該很快就好了,等下一起吃吧。”

        “好。”她點頭應允,手中隨之翻過一頁,想了兩秒,又叫住了他,“齊瑯。”

        “嗯?”

        “你……會相信這些嗎?”她微微抿唇。

        ——你相信嗎?

        那些記憶碎片的重疊,那些被人遺忘的過往,那些無可言說的死生,那些無聲的訣別,那些必然的重逢,那些不可往回的罪孽,還有那些不可消弭的想念……

        你會相信嗎?

        齊瑯看著青瑤,似乎有一瞬間的笑意,看不出究竟是安撫還是無法自禁。斂過之后,目光下移,終于停在了那本書的封面之上后,才有些漫不經心地回答了她。

        “我若是科學家,手中掌握了一些切實證據,倒是有一絲可能。”

        喉音是清冷的,可說出來的一字一句,又偏偏沾染上幾分令她無法怪罪的溫柔。

        “可對于我們普通人而言,那也不過是從想象中誕生的東西罷了。書中字話,又何必當真。”

        ————————————————————————————————————————————————————————

        ◎dreamc

        青瑤覺得,自己腦中那一場過于真實的夢,好像已經隨著醒來之后的時日流逝,而慢慢地漫漶起來。

        說來,她已從那場“車禍”中蘇醒好幾日了。在了無邊際的夢中,她好像經歷過了一場荒誕的異世界之旅,所以在這其間,這個“真實世界”中所發生的一切,她都無從而知,只能而后從老趙抑或是齊瑯的口中探尋,才能略知一二。

        那個夢的內容,她現下也已幾乎全數忘記了。就算想要努力地去回想,也只能勉強地抓住一些一閃而逝的支離破碎,就像漏樹葉間漏下的光點一樣。

        她的面前佇立著一棵無從逾越的樹,故而才無法將那些碎片拼湊起來,成為一個完整的夢境劇目。

        她的記憶無時不刻地與現實吻合著,就算她有過一絲一毫的疑竇,也被當下的真實給一一否決。

        她的的確確是青瑤,是齊瑯的妻子,齊氏集團企業的少夫人,在一年前的某一場車禍后陷入沉睡,如今才終于醒來——世界這樣告訴著她,她的記憶也這樣告訴著她,一切天羅地網都被設計得密不透風,由不得她去質疑。

        齊瑯在她醒來以后的這幾日,便一直待在家里。有老趙這個管家在,天南地北的東西也能給他們買回來,自然也就沒有了出門的必要。

        因而,他好似就這樣無所事事了起來,偶時為她煲一鍋簡單的粥,偶時在書房中看一本無關工作的書,偶時干脆坐在沙發上小憩,而大多時候,他都在臥房中陪著她,與她說話,訴說著這過去一年間真實世界里所發生的種種,又聽她描摹她夢中的那些光怪陸離。

        他好像與記憶中的模樣有些不同了。

        這幾乎是一個有理有據的論點,因此,她才對于自己的這種感覺頗為篤定。

        他好像比記憶的樣子消瘦了些,大約是身上某些肌肉的流失,才導致了這樣的視覺判斷——他從前總歸是個喜歡鍛煉健身的人,就是繁忙的工作之余,也不忘給自己鍛造一副勻稱健壯的軀體。

        可是這種習慣好似在這一年之間已因為某種不可抗力而被他所拋棄了,又因清淡不規律的飲食,抑或沉重的心事所致,最終使他在這真實的世界中變得愈發清瘦。

        他的頭發好像也不如記憶中那樣光彩熠熠了。那樣天生的發色,在這世間該是如何罕見,絕非那些化學染料所能輕易攀比,從來在她的回憶中閃耀著。

        可是,此時此刻,她好像在那些發尾看到了一絲若隱若現的枯朽,它偷偷地、毫不起眼地開始走上了干燥、蒼白的路途,漸漸變得垂垂老矣,哪怕是陽光照耀,也只能散發出黯淡之光,再不復往日光彩。

        最重要的是,他好像已經不再醉心于自己所喜愛的那些研究之中了。

        沒有再去科研所上班,沒有再看任何相關的學術書籍,沒有再像以前一樣整日整夜的趕即將需要發表的論文……那些他所熱忱的東西,好像已經被他遠遠地拋在了時間洪流的某一個節點上,被沖刷得了無痕跡。

        日子過得很是安寧,頗有種古時詩詞中描摹的琴瑟在御之感。可是那底下的暗流依舊悄然涌動,一次又一次地將底片上的不和諧呈在她的眼前,叩打著她的心門。

        一天。兩天。三天。五天。七天……

        終于在她“醒來”后的第七日晚上,在這個只有一盞昏黃臺燈照亮臥室的夏夜中,那個被她埋藏于心的疑問,才終于生了根,發了芽。

        “齊瑯。”

        “嗯?”

        他應得很快,也很輕,還帶著三分的漫不經心——他畢竟還在翻閱著手上的小說。

        她側躺而臥,靜靜地看著書頁下的他那頎長的手指,在柔和的燈光與黑夜的陰影交織中若明若暗。又聽著這夏夜中彼此起伏的呼吸聲,很輕,可是極致真實,隨而盡情感受著他們都還真切活著的證明。

        “你最近,怎么都沒有去上班了?”

        清冷的好聽的喉音很快便消逝在可這寧靜的房間之中,讓人不得不想,這夜該是如此的肆意,輕易地就吞沒一切。

        男人好似對她的這一句話并沒有過多的反應,手指依舊靈活地翻到了書本的下一頁,呼吸聲沉穩而規律,像是早已彩排好的一場戲。

        “那邊的工作,我已經辭了。”

        她心中早已有了這個答案的感知,可是真正聽到這個回答之時,依舊內心微震。

        “你……辭去很久了嗎?”

        ——很久該是多久,是已經快要一年了嗎?又為什么要辭去那份工作?辭職這樣的事情,總讓她不禁懷疑他的放棄,是否是因她沉睡了這冗長的一段時間的緣故,否則——照他那樣的性子,又有什么能夠與他那么熱忱的研究和工作所比擬呢。

        “嗯。”

        可他的回答,卻是飄飄然而過,蜻蜓點水似的,輕描淡寫得如同在訴說一個不相干之人身上所發生的事情一樣。

        她聞言,只垂下了目光,隨即翻了翻身,一半的臉便就這樣隱在了黑暗之中。

        那清冷的女聲沒有意料之中的再一次響起,彼此的呼吸聲再次喧了賓奪了主,其中還夾雜著偶時翻頁的聲音,在這靜謐之夜中窸窣作響。

        他也沒有再多問,只是看了一會兒手中的書,好像是看進去了,又好像一直在意著她沉默下的心事,連翻頁的頻率也與平日里有了些細微差別。

        她果然很久沒有做聲,安靜得幾乎讓人以為她已經進入了夢的原野,可是那輕柔的、時而紊亂的呼吸,又昭顯著她此刻清醒的意識,唯有與她至親至近之人才能察覺得到這不易發現的細微入至。

        大約十分鐘以后,他終于放下了那本書。

        “青瑤。”

        接踵而至的,是他低沉的喉音,喊出的她的名字。

        他知道她沒睡。

        身邊人聞聲,也不偽裝,這才有了些許動靜。于是很快的,她再次側轉了身來,盈盈的目光向上挪去,恰巧落入他的眸中。

        “嗯……我在。”

        他伸出手,輕輕撫過她的額,最后停留在了她細軟茂密的發絲之間。

        “我辭去工作,是我自己做下的決定。”

        她眨了眨眼。

        他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繼續說:“人一生之短,應當及時行樂。但在不同階段,也有不同的看重之物。”

        他看得很是動情,好像要把她的每一寸皮膚都深深地印在自己的心底。

        他的目光劃過她的眼,她的鼻尖,她的唇瓣,她的下頜,最后微微一抿唇,又回歸到了她的雙眸之中,好像透過那雙眉目,就能看到她的回憶——那是屬于他們的,獨一無二的回憶。

        “如你所問,我的確曾醉心于科學事業,探索那些隱藏在生活之下的規則,并視其為真理。那便是從前的我看重的東西,它賦予我意義,使我之為我,”又頓了一頓,“但是,在過去的一年里,我的生活有所變化,我之珍重亦隨之改變。”

        言及此處,她的目光微微閃爍。

        他沒有等到她的任何回應,便只收下了她動容的眸光,開始用指尖撫摸起了她的發絲,好似一種溫柔的寬慰:“后來,我發現還有一個更重要的,讓我成為現在這個齊瑯的存在,我發現了她對我之完整性的不可或缺,所以,我才做下了辭職的決定。”

        “此時此刻,我十分慶幸我做下的這個決定。”

        她試圖出聲:“齊瑯……”

        他卻沒有給她更多的機會:“青瑤,我從未因為誰放棄過自己喜愛的事業,我只會權衡。更何況,我所追求之物也從來不曾改變,它可以是很多種形式,辭職不過是丟去了最表面的那一層罷了。”

        他好像是早已看透了她心中的那一絲疑慮,又靈敏地嗅到她因多疑而生出的愧意,故而才難得一見地說出了這樣多話來,一字一句地,將她的心重新歸于平靜。

        她聽罷了,也當是消化了,遂而輕輕一笑,回道:“好,我明白了。”

        這一刻,好似有種情愫真真切切地從她的體內生了出來,再不是那些使她迷惑的回憶強加給她的感情,而是對他所有的隱忍、通透,還有云淡風輕之下隱藏的感情的某種回應,那些夢境底片與真實底片上的無法重合,也被深情填滿了溝壑,化作無聲無形的河川,在這夜中緩緩流淌。

        “那就好。睡吧,很晚了。”

        “嗯,好。”

        “晚安,青瑤。”

        “晚安,齊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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