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慧珍的母親寧蓉住在青云山的精神療養院里。

整個療養院盡管依山傍水，風景不錯。

走入其中，也可見干凈整潔。

但療養院的外在條件再如何的好，卻始終抵不住那么多瘋癲的病人聚在一起時所產生的壓抑感。

陳瀟和鐘靈運一起來到了一間病房門口。

許是鐘靈運時常來，又或者說鐘靈運在杭城是個人物。

兩人才到門口沒多久，療養院里的院長就尋了過來。

“鐘總你好啊，怎么今天來沒提前打個招呼。”

院長一邊走來，一邊伸出了手。

鐘靈運笑著握手：“臨時決定過來的，我……寧阿姨她最近還好吧？”

病房里的寧蓉如今還不到六十歲，但頭發已經白了大半。

整個人目前處于失神的狀態，眼神空洞，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當中。

院長聞言嘆息道：“她的狀態和送過來的時候并不見好幾分，當然也沒有更惡劣。唯一的好就是，她和以前沒了攻擊性，現在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自己想事情。”

鐘靈運微微點頭，院長這時也問了起來：“還不知道這位先生是？”

“我朋友，姓陳。”

“陳總你好。”院長很客氣的再次握手，陳瀟回應了聲后，問道：

“院長剛才說寧老太太以前有攻擊性，是她會傷害到這里的醫護人員或者其他的病人是嗎？”

“沒錯，剛進來的時候好幾位醫護人員都被她打過。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她的脾性倒是越來越安靜了。”

“那她失神發愣的時候，可有念叨過什么事情？”

院長點頭：“在我們這里的病人有很多種，有些人狂躁，有些人瘋傻，有些人則是風言風語。寧老太太這種，現在就屬于極為的安靜，只做自己的事，只說自己的話。”

“不過在她的話語里，喊的最多的還是她女兒的名字。她因此而瘋，若是執念不除的話，這輩子痊愈的可能性會很低很低。”

“那在她的病房里，有沒有監控之類的？”陳瀟問了句。

院長聞言，苦笑道：“暫時還沒有，以前我們申請過，但后來不少病人毀壞太嚴重了，所以倒也沒有再繼續安置監控設備。”

陳瀟只是隨口問問。

在2006年的時間里，監控并不普及。

但看著房間里安靜的寧蓉，陳瀟倒是說了句：“要不這樣，我安排人過來裝一下。接下來幾天，我還是想觀察一下老太太的狀況。”

院長看向了鐘靈運，見后者點頭時，便笑道：“那就麻煩陳總了。”

陳瀟搖了搖頭示意沒事，跟著道：“有勞院長打開下門，我進去和老太太聊聊。”

病房門打開，陳瀟獨自走了進去。

鐘靈運原本也想跟上的，但陳瀟示意他留在了門外。

陳瀟搬了張椅子坐在了寧蓉的面前。

后者又轉過頭來看了眼陳瀟，這一眼一開始帶著些許的認真，但很快又轉過了頭去自顧自的發呆。

陳瀟并沒有立刻開口，而是先注意起了寧蓉的面龐。

從面容能夠分辨的出來，寧蓉在療養院里的生活應該是不錯的。

至少鐘靈運在這方面沒有小氣，寧蓉除卻精神狀態之外，身體狀態還是很不錯的。

也有人說過，當一個人精神失常后，她的身體狀態可能會迎來更好的轉變。

因為人的身體好壞，很大原因就是來自于思維與情緒。

想的事情越簡單，身體便會修養的越好。

也就是常言說的，笑一笑十年少的道理。

陳瀟又留意了一下寧蓉的肢體，沒有太過于老邁僵化。

查看完這些后，陳瀟才開口說了句：“老太太，我是來幫你找你女兒的。”

這一句話說出，老太太沒太大的反應。

陳瀟又換了一種說法：“我是來找孔慧珍的。”

這個名字一出，老太立馬轉過頭來死盯住了陳瀟。

那眼神，仿佛渾濁一下子就被蕩清了一樣。

“你是誰！”

“你怎么可能找的到慧珍！”

“她不在了，她已經死了，你去哪里找她！”

老人陡然間的凌厲話語，讓陳瀟都有些始料不及。

但陳瀟不怕她說話，就怕她不言不語。

“你為什么覺得孔慧珍已經死了？或許她還活著呢！”

“不可能，她跟我說的，她已經死了！我也看到了，她身邊有黑白無常！”

說到這里，老人的狀態明顯不似剛才，甚至變得很激動。

“黑無常戴著高帽，手里還拿著一條鏈子把慧珍給捆起來了。慧珍她好痛苦，她哭著跟我說讓我救救她！”

寧蓉滿臉的激動，可在說到孔慧珍很痛苦的時候，卻又是滿臉淚水的抓住了陳瀟的手：

“我怎么救的了她啊，她死了，去了陰司地府，我沒辦法……沒辦法啊！”

這樣的話，讓任何一個人來也會下意識的認為寧蓉是在瘋言瘋語。

可陳瀟偏偏就順著她的話，道：“那白無常呢？白無常也在折磨著孔慧珍嗎？”

“白無常？白無常！”

“不要提白無常，不要提，不要提啊！”

寧蓉嘶吼著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從她的一雙瞳孔里清楚的有看到，那是布滿了恐懼。

興許是見到寧蓉的反常舉動，鐘靈運有些擔心，于是和院長一起推開了門來。

“陳先生，你沒事吧？”鐘靈運問了聲，隨后握住了寧蓉緊抓著陳瀟的雙手，柔聲道：

“阿姨，我是小鐘啊。你先松松手，別激動！”

鐘靈運一說，寧蓉還真松開了手。

甚至在看到鐘靈運的時候，寧蓉眼神里的恐懼也消散了不少。

鐘靈運盡心的安撫著寧蓉，后者的神色也越來越柔和。

“陳先生，我阿姨沒抓疼你吧？”鐘靈運又問了聲。

陳瀟搖頭：“沒有，不過老太太好像很信任你。”

鐘靈運嘆息：“這么多年，我聯系過她家那邊的親人，有人過來看過但也只是頭兩年。再后來，她能見到的人也就只有我了。”

看著寧蓉仿佛把鐘靈運當做依靠的樣子，這讓陳瀟忍不住想到了鐘靈秀說的話。

她說，在鐘靈運與孔慧珍談戀愛的時候，孔慧珍似乎也并不是很支持兩人。

但如今，又像是鐘靈運說的那般，時間是一把利刃，能一點點的刮掉彼此間的不和，也能為彼此的感情涂抹上更好的助力劑。

等著寧蓉平復，陳瀟也不再多想其他，只思考寧蓉所說的黑白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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