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談話
“……沒有陛下的旨意,崔玨沒有把吳剛的記檔給嫦娥查看,她在地府只見到了吳剛的妻子余翠娘,兩人說了一會兒話,然后嫦娥就回了廣寒宮。”
真君殿內,哮天犬一五一十地將嫦娥的行蹤稟報楊戩。
一向心直口快的姚太尉上前說道:“二爺,這嫦娥屢次三番不顧天規,私闖圣域地府,不如趁明日朝會參她一本,讓玉帝……”
楊戩一抬手制止了他的話,“嫦娥仙子畢竟是圣域嬌客,不知道天廷規矩情有可原。”
在場眾人你看我我看你,楊戩今日對嫦娥的態度令他們大吃一驚。雖說玉帝不一定會真的處置嫦娥,可難道就這么算了?這可是嫦娥自己送上門的把柄……
話鋒一轉,楊戩又道:“這些日子新入的仙族也有不少,按慣例天廷都該對這些新神仙們宣諭天條,只是這些日子真君殿事情太多耽擱了,明日我便奏請陛下處理此事,以免將來有別的仙家因為不知情犯了天條,拿著什么前例來說情。”
“主人厲害!”哮天犬佩服地嘆笑。
楊戩拍了拍哮天犬的頭,似笑非笑地說道:“身為司法天神,分內之事而已。”
這時,忽聽到外面人說話的聲音:“三圣母來了?二爺在,他正在處理公務。”
聲音不大不小,但足以讓楊戩聽見。他轉身坐在案前,正抬手拿奏本時,便看見楊菡笑吟吟地推門而入:“二哥。”
楊戩順勢站起身,鳳眼帶笑地望著最疼愛的妹妹,大步走到她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說道:“你不是說這幾日忙,要過些時候來嗎?怎么,星徵又攛掇你來干什么了?”
“哪有攛掇,二哥真是的。”楊菡嗔笑道,她挽著楊戩的胳膊,兩人走到殿中茶桌旁坐下,“我本來是要去廣寒宮拜訪那位嫦娥仙子,誰知她不在宮中,這便來探望我的好二哥了。”
拜訪嫦娥?
楊戩聽到楊菡這么一說,劍眉微挑,深深地看了楊菡一眼,問道:“平日里不是都悶在華山不想出門,怎么今天突然去拜訪她?”
楊菡笑了笑,歪著頭看著楊戩神色坦然地說道:“我知道二哥在想什么,但二哥這次可是猜錯了。昆侖的青鳥之前曾經拜托我照拂那位嫦娥仙子,我去廣寒宮不過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罷了。”
“是嗎?”自家妹妹的那些小伎倆,楊戩豈能不知?他無可奈何地笑了笑,卻說起了不相干的事情,“母親帶了口信來。”
“真的嗎?母親說了什么?口信呢?快!快給我!”此刻楊菡早就把什么廣寒宮什么嫦娥給拋到九霄云外,她緊緊地抓著楊戩的袖子,目光急切地看著楊戩,仿佛只要她一松手,母親的口信就會消失不見似的。
楊戩拍拍楊菡的頭,從袖中拿出一塊玉牌——便是先前星徵帶來的那塊,他低頭眷戀地看了看玉牌,將它遞到楊菡手中,又抬頭看了看眼一直在一旁的哮天犬等人,諸位了然,悄悄地退出了大殿。
楊菡如獲至寶地捧著玉牌,珍重地摩挲著,卻沒有立刻開啟。她看向楊戩,目光中有些擔憂,說話的聲音都發著顫兒:“母親……她……”
楊戩看著眼眶泛紅的妹妹,憐愛地摸摸她的頭,說道:“母親很好,你別擔心。”
楊菡咬著唇點點頭,這才將伸手輕點玉牌,隨著一道淡淡的光紋蕩開,瑤姬的聲音在這空曠的大殿中響起。
嫦娥從樹林出來時見到正四處尋她的玉綾。
看到嫦娥出來的方向,玉綾心下一緊,趕忙迎上前,卻又不敢多問,神情忐忑地笑道:“我聽她們說仙子已經回來了,在內殿沒看到仙子,還以為仙子又出去了。”
“有事?可是有人上門尋我?”嫦娥以為是岐驁派人遞來消息,便快步走向長生殿。
卻聽玉綾在身后說道:“明日是大朝會,我已將仙子上朝所需的物件放在內殿了。”
“大朝會?”嫦娥頓住腳步,回身望著玉綾,“是這件事情啊……”
玉綾眨眨眼,立刻明白自家仙子肯定是沒將這天廷大朝放在心上,早就忘光光了,遂笑瞇瞇地說道:“天廷每三月便有一次大朝會,屆時三界各司主官都會出席,就連三十六天也會派仙使來,下界的冥府、妖域都會出席。”玉綾想了想,補充道,“雖說這大朝會是例行奏事,但仙子來天廷后備受矚目,明日還是去吧。”
這鬼靈精,怎就知道自己不想去?嫦娥忍笑,卻也不置可否。
在圣域時嫦娥從不參加議事,她自己也不喜過多地參與到這些事情中。
但這里不是圣域啊……
嫦娥倚著憑幾,手緩緩拂過面前端正擺放的朝服上。朝服是由云緞裁成,衣領上左右對稱地繡著云中月的紋飾,這紋樣大概是代表著廣寒宮,她曾在宮內各處都見到過這個圖案,那枚青玉鎏金的廣寒宮令上便刻著它。
另有一套飾品玉綾已經整理好放在妝奩,嫦娥看過后只能感嘆不愧是天廷,就算是這些小玩意兒做工也是精致典雅,讓嫦娥也算是開了次眼界。
所有的物事嫦娥都略略翻看幾眼便擱在一旁,天廷在這些禮數規矩方面沒出過什么差錯。
大朝會……
玉綾預料得其實沒錯,直到此刻,嫦娥依然不打算參加這個天廷大朝。
圣域雖然比天廷要自在,但也僅僅是相對于天廷而言,事實上瑤臺每日的繁忙比皇極殿有過之而無不及。嫦娥過去不參加圣域朝會,一是因為她大多數時間都在各界輾轉,在圣域時不是昏迷不醒,便是與西王母面談奏事,偶有例外,也是熱心的青鳥執意要帶著傷勢未愈無法執行任務的她四處走動。
至于不參加圣域朝會的另外一個原因,嫦娥如今想來也覺得自己當時很是幼稚。那時的她剛從天罰中恢復,魂體受損、肉身被毀。仙族的各方大能施展神通,幫自己重塑了身軀,曾經的滅族兇手轉眼便成了對自己有再造之恩的恩人,這突然間身份角色的轉換讓嫦娥無法接受,死志頓生。所幸玉帝與西王母一個柔情開導一個嚴厲教育,終是讓嫦娥找到活下去的意義。但嫦娥心有芥蒂,彼時的她完全不承認自己已經登上仙籍,強烈堅持自己的人族身份,對于仙族的朝會宴席從不參加,也很排斥結識仙族,將自己完全封閉起來,自怨自艾。
現在想來,若不是青鳥,今日的嫦娥恐怕如同吳剛一樣吧?
想到這兒,嫦娥喟然一嘆。她起身走出殿外,本想再去與吳剛談談,眼角余光便看到剛從樹林中出來的玉綾。
這丫頭……
嫦娥不由自主地眉頭一皺,她不想做棒打鴛鴦的惡人,但玉綾的單相思最終只會是一場空,自己或許需要提前讓玉綾明白這一點,以免日后傷人傷己。
如楊戩預料的一樣,聽完瑤姬口信的楊菡滿臉疑惑地望著自己,不解地問:“母親為什么讓咱們別管嫦娥的事情?母親認識她?可為什么以前從沒聽母親提起過?”
楊戩憐愛地摸了摸楊菡的頭,安撫地笑道:“母親好歹是天廷長公主,欲界女神,知道一個嫦娥沒什么奇怪。”他頓了頓,冷笑道:“至于這次專門提到嫦娥,必然是有人在母親面前多嘴嚼舌。”
楊菡略一思索,便肯定地說道:“是西王母!”
楊戩冷哼一聲,手指搭在茶盞上不緊不慢地輕敲:“是我小瞧了這位西王母,她也真沉得住氣,這么多年一直沒動作,估計是覺得有她在我不敢對嫦娥怎么樣,如今她離開三界,擔心我會出手,便找上了母親,讓母親出面保下嫦娥。”
聽楊戩這么一說,楊菡嫌惡地皺皺鼻子,又擔憂地問道:“那二哥,你呢?你打算就這么放過嫦娥了嗎?”
楊戩不語,抬起茶盞輕抿,片刻后才說道:“我與嫦娥本就是私怨,既然母親開口,我自然不會違逆她的意愿,從今日起,那些舊事便都過去了。”
“二哥……”
楊菡擔憂地抓著楊戩的袖子,她與楊戩相伴千年,最是了解自己的這位兄長。三界都說楊戩自私自利睚眥必報,但是說這話的人都忘了他是司法天神,他只是在忠實地履行自己的職責。自家二哥可是天底下最善良最慈悲的男子。當年若不是為了天下蒼生,楊戩根本就不用受后面那些羞辱折磨。
所以,雖然不知道楊戩為什么憎惡嫦娥,但楊菡相信楊戩絕不是恩將仇報之輩,定然是嫦娥暗地里做了什么被楊戩發現,才會讓他這么多年都耿耿于懷。
可如今西王母偏袒自己人,竟然搬出他們的母親,用孝道逼迫楊戩退讓,這樣無恥下作的手段,真是讓她不甘又憤怒。
楊戩見楊菡擔心,抓過她的手握住,安撫笑道:“放心,二哥沒事。”
這下楊菡更難過了,在楊戩面前她從來都只是個小孩子,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此刻她覺得委屈,眼眶便漸漸泛紅,淚意凝于眼底,一眨眼,一滴淚便順著嫩滑的臉頰滴落衣裙。
自從離開灌江口,楊菡好像一夜之間便長大了,再也沒有在他面前流露這種模樣。楊戩平日里行事大多手段強硬,而楊菡行事與之相反,眾仙都贊她為人謙和溫遜,但是被父母和兩個哥哥當成珍寶一般細心呵護長大的幺女,又怎會一點脾氣都沒有呢?
楊戩嘆息,將楊菡拉到自己身畔,讓她靠著自己的肩膀,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拍楊菡的手,輕聲說道:“小時候你也是這么愛哭鼻子,還記得當初我不過是不小心把你的娃娃畫了個胡子,你便哇哇大哭,害我被大哥追著打,又被母親罰站大半日,還被父親訓了大半日。”
說到這些童年舊事,楊菡臉上也流露出懷念的神情:“你哪里是不小心,你把娘親手給我做的娃娃整個下巴都涂黑了!還故意放在我床上氣我!二哥真壞。”說著,還不甘心地重重地捶了楊戩一拳。
接住妹妹時隔多年的“報復”,楊戩朗聲大笑道:“那個娃娃是父親親手畫的樣子,母親專門做給你的,我和大哥都沒有,我想拿來玩玩你也不給。二哥那時也還是個小孩子,也會嫉妒啊。”
楊菡沉默許久,低聲說道:“二哥,我好想回到以前,我好想回到爹娘、大哥、你、我,我們一家人住在灌江口的日子,我不喜歡天廷,我討厭這里,我想回家。”
楊戩望向殿外,悠遠深邃的目光不知看向何處,臉上帶著感傷,但說出的話卻冷靜得讓人心疼:“父親已經走了,我們的記憶中的那個家注定回不來了。但只要我們找到大哥,接回母親,至少我們還能離開這里,回到灌江口團聚。”
“大哥……”說到這個消失了數百年的兄長,楊菡神色黯然,她不自信地說道,“我們在灌江口的時候幾乎走遍了整片大地,都沒有發現哪怕一丁點大哥的蹤跡。我們到了天廷,如今七百年過去,整個三界能去的地方都去過了,還是什么都沒有發現。大哥真的還活著嗎?他如果活著為什么不回家不來找我們呢?”
楊戩雙手扶著楊菡的肩頭,讓她面對自己,楊戩銳利的目光緊盯著楊菡,認真地說道:“母親說過她能感受到大哥還活著,大哥就一定活著,他此刻肯定生活在三界的某個角落,說不定他也正急切地期盼與我們相聚。三妹,不要放棄,我相信總有一天我們一家人一定能夠團聚。”
楊菡回望楊戩,她信任他,信任母親,信任自己的血脈至親,母親和二哥一向都是無所不能,既然他們都從沒有放棄,那么作為家人的自己,也不應該失去信心。她為自己方才那些軟弱的想法感到羞愧,便端正地坐在楊戩跟前,鄭重地說道:“二哥你放心,我不會再那么想了。我們一定會找到大哥,然后一家團聚的。”
楊戩眸光含笑地看著楊菡,他拍拍楊菡的肩,欣慰地說道:“三妹,我的心中最重要的便是你們,這世間沒有任何事比得過你們。所以不用為二哥感到委屈,二哥從來都不覺得委屈。”
楊菡眨眨眼,努力控制住心頭泛起的酸意。既然二哥都這么說了,那些烏七八糟的煩人煩事,她也揮揮手當作看不見。
真君殿內兄妹倆的談話其樂融融,而同一時間的廣寒宮,氣氛則大為不同。
這是玉綾第二次與嫦娥同桌而坐,與上一次相比她依然很緊張,與上司談話這種事情她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放輕松的。
玉綾的緊張讓本就不知該如何打開話題的嫦娥也有些不知所措,說到底她和玉綾之間目前還僅僅是工作關系,或者說有那么一點私交,但離可以毫無顧忌地說心底話的程度還早得很。
“有酒嗎?”
既然是自己要求的談話,那么自己就有責任解決目前的困窘境況。
很快,酒水果品便放了一桌。玉綾將酒盅斟滿,卻仍端坐原地不敢亂動。
嫦娥無奈,只好拿起酒盅說道:“這些日子你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都是些分內之事。”玉綾忙不迭地端起酒盅碰上前,見嫦娥一口飲盡,便也跟著抬頭喝下手中酒。
嫦娥笑了笑,拿起酒壺給二人斟滿酒,又端起酒盅說道:“我初來乍到,有很多事情都不懂,如果不是有你在,說不定我早就闖下大禍,這一杯謝謝你。”
就這么連續喝了幾杯,嫦娥又說了幾件記得的趣聞,氛圍便不再沉悶。玉綾褪去一開始的緊張,整個人放松地靠著石桌,嘴里的話也多了起來。
嫦娥眼含笑意地望著玉綾,這丫頭似乎沒多少酒量,才幾杯下肚就有了幾分酒意,嘟嘟嘟地說著她腦中記得那些趣事,連比帶劃的模樣與平日的形象大相徑庭。說到高興處又端起酒盅一股腦吞下,興致是越來越高。
這樣鮮活的真實的玉綾,可愛模樣讓嫦娥心底軟得一塌糊涂。
周圍忽然就安靜下來,嫦娥回過神,才發現玉綾不知何時沒有說話了。嫦娥不解地問道:“怎么了?”
“是不是玉綾太吵了?”酒意在玉綾的臉頰暈染出云霞般的紅暈,她濕漉漉的雙眼像是山林間的小獸純真無暇,此刻這雙眼正委屈地望著自己,可憐巴巴地說道,“仙子都沒有聽我說話。”
嫦娥莞爾一笑,伸手將貼在玉綾嘴角的一縷發絲別到耳后,又順手摸了摸她因為酒勁而有些發燙的柔軟面頰,如水般溫柔的聲音輕輕說道:“我很喜歡聽你說話,你說話的樣子很可愛。”
玉綾愣坐在原地,雙手不知所措地攪弄著衣帶。她覺得自己的臉熱得發燙,整個人羞得無法呼吸,但心底卻有一股喜悅在迅速膨脹,脹滿了她整個身軀,她有些飄飄然。很快她又感到懊惱,仙子肯定覺得自己是個傻子,玉綾心想。因為她聽到自己控制不住的傻笑聲,這讓她不得不低下頭避開嫦娥那溫柔的目光,生怕自己一沖動就撲到嫦娥懷中。
嫦娥不明白為什么玉綾忽然就害羞起來,但她還是識趣地沒有開口追問,伸手拿起酒盅自斟自飲。嫦娥有些不忍心開啟預謀的話題,這么單純美好的孩子,自己是不是不用急著與她說這些?她對吳剛可能并不是自己以為的那樣,或許等吳剛的事情了結再談更好一些?
嫦娥因為心中的思量,拿著酒盅的手遲遲停在半空中。忽聽玉綾輕聲問道:“仙子可是在為吳剛的事情煩惱?”
嫦娥扭頭對上玉綾亮晶晶的雙眸,她點點頭又搖搖頭,說道:“我最近確實是在處理這件事,但我并不曾因為這件事感到煩惱。”
玉綾眨眨眼,歪著頭問道:“那仙子在為什么煩惱呢?”
沉吟許久,嫦娥字斟句酌地小心說道:“我來廣寒宮這些日子,發現別的仙娥從不去林中,只有你會去探望吳剛。吳剛確實算不上大奸大惡的歹毒之人,但是他對仙族成見太深,你和他相處,會覺得委屈嗎?”
玉綾搖搖頭,認真地說道:“不委屈呀,他心里有什么就說什么,不藏著掖著,也不會騙人。”不等嫦娥說話,玉綾又說道:“別看吳剛有時說話粗魯又刻薄,其實他很好說話,我知道很多凡間的事情都是他告訴我的,他見識過很多我聽都沒聽過的事情,他真的很厲害!”
嫦娥不動聲色地問道:“你們的關系很好?”
玉綾見嫦娥神色如常,便繼續說道:“他被關在這里太孤獨了,正好遇上我喜歡聽別人說話,所以偶爾我會去聽他說些凡間的故事。”
嫦娥聞言點了點頭,但并沒有說話。
若是平時,玉綾是不會對嫦娥說這些,但今日飲了些酒,激起玉綾心中對嫦娥崇敬依賴之情,此刻玉綾酒意正濃,便完全沒有多加思索,開口道:“仙子,幫幫吳剛吧!”
嫦娥訝然地看著玉綾,她不奇怪玉綾會生出替吳剛開口求情的心思,只是嫦娥沒想到這丫頭居然真的敢開口。玉綾平日里性子其實很是謹慎,或許是在天廷生活久了,察言觀色已經成為了本能,只要發現自己的神色有一絲異狀,玉綾便會立刻閉口不談。今日借著酒意,她倒是真的毫無顧忌了。
醉酒的人大都沒什么耐性,嫦娥不過是沉默了幾息,玉綾便急不可待地跪在地上,又是焦急又是委屈地說:“吳剛和他娘子真的很可憐,她娘子一直等他一直等他,等了好久好久,吳剛也一直記掛著她,他一直都在想她。仙子,上天對他們真的不公平。他們明明那么相愛,為什么一定要把他們分開呢?相愛的人幸福快樂地在一起難道不是應該的嗎?”
嫦娥想把玉綾扶起來,但玉綾顯然已經是醉極了,嫦娥只能讓她趴在自己腿上。玉綾的頭發凌亂地蓋住了她的臉,嫦娥低頭,一邊幫玉綾整理頭發,一邊輕聲問道:“玉綾,你……喜歡吳剛嗎?”
聽到嫦娥的問話,玉綾困惑地眨眨眼,她覺得自己腦子不太清醒,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想了很久很久,有些茫然又有點猶豫地回答嫦娥道:“我很喜歡聽他說凡間的事情,很喜歡聽他說他和他娘子的事情。我希望他高高興興的,他說起家人的時候真的很開心。他一開心就會笑得很好看,真的很好看,我喜歡看到他開心地笑,我想要他和家人團聚。仙子,幫幫他吧,我們幫幫他吧……”話音越來越低,不多時,玉綾便沉沉睡去。
癡兒……
嫦娥的幽幽嘆息落在夜風中,與風聲混在一起,越傳越遠,越傳越輕,直到再也聽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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