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大戰(中)
皇極殿內,玉帝聽著靈官接二連三的奏報,臉色越發難看,在聽聞宓妃縱水激起黃河浪潮后終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氣,猛地一拍御案喝道:“堂堂神女竟使出如此不堪的手段,她當真要讓這三界生靈涂炭不成!”
一旁的太白金星上前言道:“宓妃如今一心想讓仙族沾染因果觸犯天罰,行事不計后果,諸位仙卿投鼠忌器,難免會顧此失彼。不如請道君出手,破了宓妃神通,眾仙也好全力治理水患救助災民。”
“這……”玉帝心有所動,但仍面露遲疑之色。
當初圣人們立下誓約,縱使天地崩毀萬物凋零也不再踏足三界,后又因妖族不忿仙族壓迫,上稟諸圣主持公道。未免仙族獨斷專行,諸圣商議后,便由向來行事公正嚴明,仙妖兩族皆認可的太上老君以化身之能每隔千萬年到兜率宮坐鎮。
如今神族作亂,按理說請太上老君出手并不算迫使他違逆誓言,但是玉帝心中卻知,此次太上老君再臨兜率宮,是為解三界之危而來,若是此時貿然出手,對三界而言禍福難料。
難道對付一個重傷的宓妃,也要讓天廷人馬悉數出動嗎?
就在玉帝猶豫不決之際,又聽靈官上前來報:那巨浪已不受宓妃控制,漫過河堤沖毀兩岸的城鎮,大水正向其它地方迅速擴散。
玉帝神色一凜,他大步跨出皇極殿,九重天上不知何時已有層層烏云從四方匯聚而來,迫人威壓伴著勁風撲面而來。心知就算此刻再通知各部前去支援已是來不及,他右手輕抬,然后緩緩翻轉,那漫天烏云似有感應,紛紛飄至他上空,玉帝轉頭看向太白金星,面無表情地說道:“速去兜率宮,請道君相助。”
太白金星喟然一嘆,屏退跟在他們身后的一眾天兵天將,對玉帝恭敬地行禮后,領命而去。
兜率宮內,凝神斂目的太上老君忽然一嘆,睜開雙眼望向皇極殿方向,輕嘆道:“終是天意難測,此乃命數,不可違也。”
他起身下榻,一旁隨侍的道童立刻跟在他身后,太上老君右步輕輕向前一邁,人便已站在兜率宮外。太白金星剛好行至兜率宮門前,見太上老君赫然出現在身后,連忙轉身上前說明來意。太上老君點點頭,從袖中掏出一個小玩意兒,像是用泥土隨手捏成的牧牛,倒不見得有多精巧。他隨手一扔,泥牛便鉆入云海直直地落入下界,不過三兩息的功夫,這泥牛迎風而變,身形越長越大,頃刻間便化作一頭小山高的牧牛,它四蹄踏云,看似緩慢,實如流星飛逝般直往黃河而去。
正要踏進南天門的哮天犬忽覺有一龐然大物迎面而來,嚇得他跳至一旁,掏出骨棒后定睛一看,卻不知是何處竄出來的泥牛直愣愣地沖向下界,那塊頭,若是他不小心撞上,恐怕再也回不去見他主人了。哮天犬惱怒地環顧四周,卻沒發現異常,只能不甘地趕往皇極殿,嘴里喃喃不停地念叨:“誰家牛也不看好咯,撞壞狗爺,賠得起嗎你!”
原本垂眸不語的太上老君莫名一笑,但很快便收斂笑意,他抬起右手,看似輕輕一推,那已經落入黃河的泥牛低著頭,牛角抵上數丈高的浪潮,制止了原本翻騰激蕩的河水。太上老君手腕一轉,突然猛地向前推出,那泥牛發出一聲怒吼,四蹄穩穩地邁步向前,竟生生地推著那河水緩緩地退回上游,隨著泥牛穩步向前,只見原本暴漲的河水已經急速下落,一炷香的功夫,便落至水患發生前的水位。
浪高一尺,泥牛也隨之長高一尺,此時那浪已積有數十丈高,牛身業已長成一座高山,它輕輕一踏,好似天崩地裂,它微微一吼,仿佛雷霆萬鈞。泥牛頂著浪潮向著黃河上游前行數百里,忽然停滯不前,無論它怎么使勁,那浪潮好似生了根似的紋絲不動。
“癡兒……”
兜率宮前,太上老君無奈輕嘆,凡間眾仙卻好似驚天雷鳴落在耳旁。在一旁協助泥牛的楊戩抬頭看向九重天,又將視線調轉眼前,原本毫無動靜的水幕因著太上老君嘆聲不斷浮動,好像是有什么東西就要沖出水浪,楊戩猜想必然是一直不曾露面的宓妃終于按捺不住要顯露真身,遂收斂心神,沉著以待。
忽見水幕突然起了變化,它驀地拔地而起,化作一支利箭直沖云霄,竟是要沖上天廷!楊戩大驚失色,飛身跟上,卻聽天地間響起一聲嘆息,那聲音像是不忍又有無奈,既有悲憫又藏殺機,最后變做一道清光,自兜率宮直沖水箭而來。
針鋒相對不過須臾,兩者相撞在空中蕩起耀眼金光,便是楊戩也無法直視,他以袖遮眼穩住身形,再回頭時,只見余波蕩漾,清光與水箭皆消失于無形。
宓妃的氣息再次消失,可楊戩臉上并未顯露焦急神色。既是老君出手,那宓妃定無法施展神通,楊戩整肅衣冠,鄭重地朝著兜率宮稽首行禮,這才返回下界與眾仙匯合。
太上老君含笑點點頭,右手一揮,那凡間的泥牛便縮小身形,很快便變做一個泥牛偶,“咕咚”一聲落入水中。天地間清氣涌動,三界的靈氣就好像有意識般不停地向太上老君聚攏,他皺著眉,拂塵一揚,在身邊豎起一道屏障。太上老君回身看向一直沒有說話的太白金星,平靜地說道:“天意不可違,三日后我便會離開兜率宮,此生或許再無機會返回。三界大難,非是仙族之力可解,告訴玉帝,讓他勿因執念迷失本心。”
話音未落,太上老君已經走入兜率宮,太白金星無奈一嘆,向著宮內一行禮,轉身趕往皇極殿復命。
正要趕往下界的哮天犬看著遠遠而來的太白金星,急忙沖上前,拉著太白金星的手腕焦急地說道:“我主人那里有危險,可是陛下連見也不見我,只是說讓我先回去,老星君,你幫我給玉帝說說,那叫宓妃的是真的難纏,我主人再厲害,一個人也忙不過來啊,你快去見玉帝,讓他多派人去幫忙。”
太白金星任由哮天犬拉著他的手腕,笑呵呵地說道:“莫急莫急,黃河危機已解,你速速趕往凡間,去幫助你主人吧。”
哮天犬狐疑地看了看太白金星,不確定地問道:“老星君,你說得是真的?你可別騙我。”
太白金星輕捋長須,淡然言道:“太白金星何曾說過謊話?”
哮天犬將信將疑地松開手,又打量了太白金星一番,見他神色不似作偽,便化作一白色細犬,直奔黃河。
目送哮天犬離開,太白金星收起臉上笑意,一臉憂色地看向皇極殿,快步走去。
平日里面色紅潤的玉帝此刻臉色煞白地靠著御座不住地輕咳,待聽聞兜率宮發生的一切后,他無奈嘆道:“投機取巧終不是正道,罷了。”話未說完,玉帝又是一陣咳嗽,氣息也變得凌亂。
太白金星皺眉問道:“陛下替他們受了這天罰,那明日前往紫微垣一事不如……”
玉帝擺擺手,面無表情地說道:“紫微垣一行不能更改,區區天雷不足為慮。不提這些,凡間情形如何?”
太白金星無可奈何地搖搖頭,卻也不再糾纏這個話題,順著玉帝的話說起黃河之事。
這邊廂,楊戩已經返回黃河畔,幻境似乎并未受先前的動靜干擾,仍然在穩定地運行,這才松了口氣。轉身看向迎上前的楊菡,見其法力耗損過渡,且魂體有損,擔憂地說道:“你如今有傷在身,便領著康太尉救助災民,切莫再消耗法力。”
“二哥放心,我會注意的。”楊菡莞爾一笑,說道,“對了,宓妃呢?二哥可有發現她的行蹤?”
楊戩點點頭,轉身看向寬廣的黃河,沒有了宓妃興風作浪,黃河已經恢復往日的平靜,偶有浪花翻涌,但很快也就落回水中。楊戩閉目凝神,即便沒有催動天目,也能察覺到宓妃的氣息就隱匿在這河水中。他睜開眼,轉身對楊菡說道:“我來便是想先安排好這治水救災之事,幻境還有幾日便成,屆時大戰一起,我恐怕不能及時照看這里,我將康太尉留下來協助你,你要好生看顧,若有急情,速去天廷讓玉帝定奪。”
楊菡點點頭,正色應道:“我會的,二哥,你也要小心。”
楊戩笑笑,身形一晃,便飛凌幻境上空。
待他走近幻境,一眼便看到嫦娥臂間多出的那條披帛,楊戩不解地問道:“仙子那披帛從何而來?可是出了什么麻煩?”
辛天君看著嫦娥,緩緩說道:“聽聞那是西王母贈與嫦娥仙子的護身法寶,是織女采迂擇姆部族兇煞之氣織就,之前在凌海,她便是用這披帛護住我等性命。嫦娥仙子祭出此寶,或許也是未雨綢繆吧。”
先前宓妃沖上天廷之時,這披帛竟能穿過幻境追去,待那水箭被太上老君擊潰,宓妃逃回黃河,這披帛才又回到仙子臂間,想來這披帛能感知神族氣息。卻不知先前嫦娥仙子為何不能驅使它找出宓妃下落,或許使用這披帛有諸多限制也未為可知。
楊戩若有所思地注視著嫦娥,她雖仍舊閉目端坐幻境,卻柳眉緊蹙,看起來焦急難耐,楊戩有些擔憂,不知嫦娥遇上何等變故,才會顯露如此神色。
就在此時,異變突生。一道水柱在楊戩身后沖天而起,化作一張巨網籠住楊戩與辛天君,好在二人反應及時,身形一閃避過襲擊,可雙腳卻被細細的水流纏住,拉著他們直直地陷入河中。
楊戩輕揮三尖兩刃槍,那水流應聲而斷,但立刻又凝在一起纏了上來。如此往復幾次,楊戩不耐地將三尖槍往下一墩,頓時水花四濺,那些水流卻都消失不見。
本以為宓妃受太上老君一擊會有所收斂,可她冥頑不靈,楊戩不堪其擾,打定主意要逼出宓妃真身。他運轉心法,抬眼卻看見一道細如發絲的水流繞著步搖發出的光線迅速地向上竄去,似是打算攻擊星徵,破了這幻境。
楊戩大怒,飛身上前,將三尖兩刃槍化作墨扇抬手一扇,淺藍光線紋絲不動,那水流卻軟軟地落下,楊戩正要伸手擒住,卻聽下方辛天君高喊道:“宓妃!”
原來,攻擊他是假,攻擊星徵也不過是虛晃一槍,宓妃的目的便是分散楊戩的注意力,為自己逃脫爭取時間。楊戩看著向西南方向竄去的宓妃,真身忽隱忽現。他冷冷一笑,正欲催動天目,卻見一抹紅影竄出,楊戩還不及細看,嫦娥已破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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