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八章 蓮生并蒂(十一)
“嫁人的明明是你,你倒反咬我一口。”她笑著,用手理了理我的鬢發。
“那不是你讓我嫁的嗎?你知道我向來沒什么主意。”
“是,是我讓你嫁的。可是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和他成為真正的夫妻。”
“算了吧。”我撇撇嘴:“我以后可不敢再想什么男人了。”
“怎么了?”她一臉不解。
我沒說話。我們好不容易見面了,可不想把時間浪費在討論什么男人身上。
我替她脫去大氅,拉著她來到炭火盆邊做好,問她這兩年的經過。
二姐姐一如從前微笑著看著我,為我講述她的那些經歷。她的眉眼間少了少女的任性和嬌羞,多了一種沉穩和大氣。
我不禁為她著迷。忽然就問她:“你說過的話還算不算數?”
二姐姐笑著點頭:“算數,過段時間,我們就走。”
我一下子來了精神,好像在黑夜中摸索久了,忽然見到了一絲曙光。
“真的?你要帶我去哪?”
“去過我們自己的日子。不用多久,我就會有自己的家,到時候我接你過去,好不好?”
“好。”她已經像個成年的男子樣。我卻還像個小姑娘。想到這,抱著她手臂的我,忽然有些擔心。
“二姐姐,你一直沒有喜歡的男子嗎?你真的不想嫁人?”
“自然沒有。我看不上那些男人。我覺得女子自己也可以過活,不用依靠任何男人。”二姐姐說著,忽然打了個哈欠。
我知道她困倦了。我喚來夭桃為她打水洗漱,我親自為她抱出來一床嶄新的被子。
夜里,我為他擦干長發,幫著她換了一身睡衣,才發現,她的身上竟然有深深淺淺很多的傷痕。
我吃驚的瞪著雙眼,一個想法忽然冒了出來。
“顧夢嬋,你不是出去賣藝了吧?”
她看著我忽然笑了:“傻妍妍,想什么呢。”
“可是你的傷……難道是你參軍去了?”
“行了,別猜了。都不是。放心吧,以后就好了,真的。”她就這樣敷衍的安慰了我一句,然后躺到了床上。
從前都是她說我聽,我先睡著。今日卻恰恰相反,是我一直在呱噪我平淡的生活,二姐姐卻很快睡著了。
我用指尖輕輕撫過她眉上的小小傷疤,滿足的笑了。
第二日一早,當我醒來的時候,她已經不在我身邊,連被子都冷了。
我愣著坐在那,開始懷疑昨夜我是不是做了一個夢。
索性沒多久,二姐姐便又走了進來。她看著我呆坐,急忙走過來,用被子將我圍住,埋怨道:“這樣坐著會凍病的。”
“你去干嘛了?我以為我昨晚上做了一個夢呢。”我噘著嘴道。
她笑道:“去找寧德商議一些事情。”
“你和他很熟?”
“是,我們是同僚。”
“什么?原來你們這么熟?可是陳寧德卻很少和我說起你的事。”我感覺到自己被耍了,心里不爽。
“也不是,因為我們很少在一起。我前段時間一直在外省,才回來。”
“那你還走嘛?”我問她。
“嗯,一會兒就走。不過你放心,我最多半年,就回來接你,好不好?到時候無論你是想跟著我,還是跟著陳寧德,都由你選。”
“你又這么說。我要是想跟著他,我這會孩子都滿地爬了。”
她笑著揉揉我的發頂,拽著我起床,幫我洗漱之后,和我一同吃了早飯,之后再次離開了。
只不過這一次,我沒有從前那般傷心和失落了。
因為我已經可以肯定,二姐姐一直堅守著我們的理想,她會將我帶離這里。
這次離開,陳寧德也一同走了。家里只剩下我自己。
不過他臨走前,將家里的事務托付給幾個朋友照顧著。
因此我依然每日在府中看書繡花,生活沒有太大的變化。
夢嬋和相公走了半年,在第二年伊始,忽然變了天。
圣上在位十幾年,近幾年卻總是身體抱恙,藥石罔醫。而今病情拖沓了幾年,剛入了寒冬便撒手西去。
圣上膝下只有一位皇子,既是年紀尚不足四歲的太子。
因其年幼,不能繼承大統,因此駕崩前將帝位禪與他的皇弟,當年的五王爺奕鸞。
只是所有人都奇怪,奕鸞早在圣上當年登基時便傳言被處死了,連家都抄了,皇族中他這一脈早就斷了,如今怎么又突然出現了?
于是世間各種猜測不斷:到底是當年圣上秘密囚禁了王爺,還是王爺當年躲藏起來,如今突然回來害死圣上奪了皇權?
如果是第一種,圣上囚禁他但不處死又不讓外界知道的原因是什么?
如果是后者,他是怎么做到讓圣上心甘情愿下了禪位詔書而且將太子托付給他的?
傳言紛紛擾擾之時,我被叫回家中。原來是新皇登基伊始,傳昭六品以上官員都回京面圣。
父親是個四品,自然也要前往。
父親一直以來掛這個虛職,油水雖不太多,但也還是有的,而且公事也真閑,這十幾年職位一直未變,若說不是朝廷將他遺忘了,便像是空養著他一般。
這次說要回京,父親面色卻并不好看。
這頓晚飯吃的索然無味。父親一直皺著眉頭,話很少。
母親和娘似乎眼睛紅紅的,卻不敢在我們面前表現出來。大哥也好似心事重重的樣子。
我和誠兒兩個只覺得奇怪,又不敢問。
于是一頓家宴在各懷心事中匆匆吃完。夜里父親留我住下,我沒猶豫便同意了。
睡前,父親又來到我的院子里。
他看著院中那棵高大的梨樹,說道:“妍兒,父親走了,你要時常回來陪你母親和娘。她們很是想你。”我點頭應了。
父親幾度欲言又止,我以為他會說起夢嬋的事,但是最終他也沒再說什么,呆立了半晌便回去了。
第二日一早,我們在門前與他依依惜別,母親和娘腫著雙眼,望著車馬離去的方向,遲遲不愿返回。
我當時只覺得奇怪:回京面圣而已,怎么好像生離死別?過了半個月,我才知道,那確實是生離死別。
父親死了,娘說是上京的路上出了事,尸首都找不到了。
母親得知噩耗,當時便暈了過去,醒來后便默默的流著淚,并不說話。第二日一早,她被發現吊在房中自刎了。
父親母親相繼去世,府中一下子冷清了許多。我干脆搬回來陪著娘住,免得她胡思亂想。明明沒過多久,娘好像蒼老了許多,話也越來越少。
沒了可以倚靠的丈夫和當家主母,她的重心,便不知不覺往我的身上傾移過來。
她起先是問我和相公相處怎樣,后來又問為何一直沒有子嗣,再之后又說相公一直不肯納妾,必是疼愛與我,要我好好的做出女主人的樣子來。
說來說去,不過是敲打著要我忘了曾經的那場荒唐,好好守著相公,再為他生幾個孩子。
若她知道我們和夢嬋私下的見面的事情,娘想必會被氣出病來。
我當然不會將這些事說出去,但也沒有讓她一直絮叨。
娘最后終于識趣的閉上了嘴,精神更是一日不如一日。
這樣又過了幾個月,忽一日,夢嬋和相公真的回來了。
這次回來,他們兩個告訴我一件事,那就是相公那位不能隨便見人的友人,其實是當今圣上從前的下屬,專門做幕友的身份。
而這位幕友,便是云熙表姐的養父。當今圣上,既是云熙表姐的親生父親。
八王爺登基之前,便秘密召回所有他曾經的下屬和隨侍,這段時間局勢穩定了,才允許他們接家人進京。
所以,二姐姐顧夢嬋以為一直跟隨者云熙表姐的養父,現在等于是伴駕有功,現在可以入京為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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