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chapter56
chapter56
——我要當記者, 我還要考電視臺。
這是葉校心底的聲音,從未停止過,盡管她現在意識到這個過程會有多難。
她太倔了, 也太執拗了。
沒有經過一場不要命的奮斗,去達到自己的目標,人生怎么會有快意呢?我想做什么, 我就一定要去做,沒有什么是我做不到的。
葉校上初中時讀過一本書, 講自然生物的。有一種神秘的生物叫輪蟲,生命力極其頑強。當生存條件惡化,干涸, 溫度不適時, 輪蟲就停止活動,宛如死亡。但是當環境再適宜的時候,它們又會恢復起來, 咸水淡水陸地都能生存, 誰都不能阻止這一場聲勢浩大的生命。
葉校覺得自己應該像這個渺小的生物般。
媽媽勸她走之前, 她有想過回去。
但是在此之前, 她必須要提前解決好家里和目前工作的事情。
爸爸現在除了行動不便,可以自己吃飯洗漱,有活就接一接,打發時間,沒事就和媽媽一起看電視, 上網,反正情緒挺穩定的。
復健是每個月都要去的, 不能停下來, 錢也不是問題。當初葉校去談工地賠了挺多的。但如果她要離開家, 可能每個月都要回來一次了。
她提前兩個月就跟程之槐表達了離職的想法,程之槐并不意外,還挺支持的。不存在誰救濟誰,反正是互利互惠。
葉校過來后,把市場部弄得挺好的,談了幾個長期供貨的渠道,并介紹程之槐和合作公司的負責人認識。
等程之槐和小蔣接手后,葉校才真正離職。
轉眼到了年中,所有的交接工作都完成,也算給這份短暫的工作一個比較滿意的成績。
葉校開始看書復習。
她已經一年沒有學習相關內容了,坐到書桌前,腦子里不是選品和營銷就是脊髓損傷、肌肉萎縮……耽誤一年了,新聞相關的知識她沒有忘,但都被隱藏在腦溝壑最深層了,要扒拉很久才能勾起來。
深夜坐在書桌前,葉校好幾次注意力都不太集中,去年這個時候是顧燕清陪自己學習的。忙工作的時候不太會想起他來,可是每當重復過去的動作時,這個人就會和被隱藏的知識一樣,不自覺冒出來侵占她的大腦。
顧燕清已經走了很久了,也走得很遠,可是她自己還停在原地打轉。就像高三的復讀生,一個人面臨失落和孤獨,追不上他了。
不過這種情緒是轉瞬即逝的,她有了方向就能迅速找準自己的路,而且還有父母的陪伴和支持。辭職以后她沒有立即去b市,而是留在家里復習。
七月初,葉校參加筆試,第一名。
之后是第二輪面試,也是第一名。
這是葉校意料之外的事情,面試的時候她自己心里也有點犯怵,面試官看了她的簡歷就皺起了眉,她去年一年都在做著市場的工作,和新聞毫不相關。
七月底,葉校離開家。
剛到b市,程之槐就表示讓她住進自己的家里來,房子慢慢找,但是有另外一個人早就熱情地表示要接待她。
夏童知道她要回來感慨了很久,親自去機場接人,“牛啊姐妹,你還是殺回來了。”
葉校笑了笑:“殺?還有比這個更中二的表達嗎?我就是回來工作啊。”
夏童說:“激動嘛。”
當初葉校走的時候沒跟夏童打招呼,等八月份夏童無聊找她逛街,才被告知她已經回老家了。
夏童的感覺幾乎和程夏一樣,對她挺失望的,個性再冷淡的人,這么大的事兒也不能一聲不說吧,畢竟一起學習生活了兩三年的。
好在葉校回來告訴她了。
夏童開車的時候,想到什么忽然笑了聲:“挺有意思的。”
葉校:“什么有意思?”
夏童說:“你這是二進宮了吧,b城電視臺這么大的招牌,你想走就走想進就進,當人家是旅館嗎?”
葉校默默嘆氣:“沒辦法,我太牛了啊。”
夏童:“別不要臉了。”
在葉校來之前,夏童就幫她物色房子了,也不算物色,就是她爸媽的一居室小戶型,閑置挺久了,也不太好賣,干脆租給葉校了。
這讓葉校瞬間有了歸屬感。
裝修非常好,是價格配不上的程度,肯定是夏童的功勞。
葉校有點不好意思了,“這房子租給我,你爸媽挺虧的吧。”
夏童挺不在乎地說:“你也知道我家房子多,這是最小的一套了。要不是照顧你的自尊心就干脆不要了,真不缺你這仨瓜倆棗。”
“……”葉校有點無語,最終以三個字“我他媽”來回敬夏童的友情價。
房子里什么都不缺,葉校把隨身物品放好就差不多了。夏童幫她收拾衣服的時候看見一套灰色的男士睡衣,被裝在防塵袋里。
她微微陷入沉思。
如果去年和葉校睡的只是炮|友,她何必要留著對方的東西?如果超過了炮|友的范疇而是男女朋友,那個人又在哪?
夏童沒有問,這是朋友相處的分寸,就像葉校也從來不會過問她男朋友。收拾好房子,下樓吃飯。
樓下好吃的東西挺多的,但是天氣太熱了,葉校說沒什么胃口,隨便吃點清淡的。但是夏童把她領進一家據說巨好吃的麻辣燙店,她又可以了。
夏童無語:“你這叫沒胃口?”
葉校:“我的胃有自己的想法,請人胃分離,不關我的事。”
夏童:“我他媽……”
葉校擱下筷子,抿了口茶水,“注意素質,別說臟話,你在時尚雜志搬磚,不是挺高端的么?”
夏童用同樣的口吻說:“你可是在電視臺工作,馬上是名記者了……”
葉校抽了張濕巾貼她嘴上,“別逼我把晚飯吐出來。”
夏童哈哈大笑。
葉校付了錢,兩人走出小店,又在旁邊的奶茶店買了檸檬茶,晃晃悠悠地走回家。
晚上夏童留在葉校這睡覺,一起聊這一年來的生活,感觸挺多,不知不覺就到了后半夜。
月光灑在窗臺上,伴著鳥鳴,涼涼的感覺非常舒服,夏童忽然說:“校啊。”
葉校在看手機:“怎么呢”
夏童:“你不知道吧,你還挺讓人喜歡的,就是太獨了,總拒人千里之外,這一點蠻傷關心你的人的。”
葉校細細咂摸這段話,然后點點頭,“好,知道了。”
夏童:“這樣多好啊。”
夏童睡著后,葉校給她蓋了個小被子,然后微微笑起來,真正開懷而愉悅的笑,她沒有想到能收獲身邊人這么多的善意,但以前都忽略了。
現在,從這個小房子里再次出發,開啟一段新生活。
葉校去新單位報道,辦理入職手續。
這是她第一次來到臺里的內部,和考試的幾次不同。電視臺大樓是幾年前建的,像是一個龐大的生態圈,第一天她只來得及參觀了辦公區,還沒正式工作,就有種考進來很值得的感覺。
各項福利待遇也很好,交通餐食補貼都很足,房補甚至能把房租涵蓋大部分。
那種優越感不止葉校有,同批進來的幾個新人也都張大了嘴巴,不吝贊嘆。
臺里對記者的業務水平要求很高,正式入職以后便是各種培訓和考核,令人應接不暇,葉校近一個月幾乎沒有一點前睡過覺,計劃好的每個月回家一趟也只能延緩。
但是父母都表示理解,讓她好好工作。
考核期過后,葉校進入城市頻道成為《新聞前沿》的一名記者。和她一起上崗的還有一個男孩子叫林克堯,個頭蠻高,長著一張未經風霜的娃娃臉。
入職培訓的時候葉校沒太注意他,十幾個人,她沒和林克堯說過話。這會兩人在同一間辦公室,經常一起跑線索,交集就變多了。
某天兩人去吃午飯,回來的路上,林克堯忽然問葉校:“你去年怎么不來啊”
葉校不知這話從何說起,“啊?”
林克堯眨了眨眼睛,“你去年不是考進來過嗎。”
“你怎么知道”葉校問。
林克堯撓了撓后腦勺,說道:“我聽培訓的老師說的 ,他們都傳開了你不知道嗎?說你去年都考進了,但是對自己的崗位不滿意,今年又考一遍。”
葉校也忍不住撓了撓自己的耳朵,這都是什么謠言,是不是新聞工作者啊,這么不嚴謹。
林克堯看她沒反駁,幽幽說道:“我之前看過一個挺有意思的新聞,說是某省有個高考成績前十的人,進了top學校,上了一個月的學發現專業沒意思,就又回去念高三了。”
葉校:“什么意思?”
林克堯:“你就是傳說中任性的學霸吧?”
葉校站在路口,看了會他,林克堯回頭瞅她,“綠燈了,走啊。”
葉校嘆氣,說:“這綠,不是我們學霸喜歡的顏色。”
林克堯反應了一秒,然后狂笑起來,她竟然還有點幽默。
是啊 ,稍微平和幽默點吧,經夏童提醒,葉校不想在外對人太冷,盡量融入職場環境。
倒是林克堯透露的臺里關于她的事,傳得有模有樣,同事一致覺得她放棄名額,是因為不滿意工作崗位,給編出一段任性學霸的故事來。
葉校也懶得反駁了了,就這樣吧。
人在忙碌進本的生活狀態下,很少會去注意時間,一晃就到了圣誕節。
葉校從來沒有希冀過在這里碰到顧燕清,他人在國外,不可能出現在這里。但她還是習慣性在食堂,或者剪輯室這種可能碰到的場合,留意一些背影很像他的男性同事。
他雖人不在,但是人緣和聲望都非常好。圣誕節這一天,很多頻道和欄目都跟他約了視頻和新聞連線。
葉校在視頻中看到他,瘦了很多,頭發也有點長,不知道是不是那邊不方便理發,但看起來依然干凈儒雅。、
他所在的地方和國內喜氣洋洋的節日氛圍截然不同,是炮聲隆隆的戰場,他像一個戰士。
電視臺太大了,何止碰到顧燕清。葉校就連胡瑞文也都只見過一次,胡瑞文看到她還是挺驚喜的,意味深長地說:“雖然晚了一年,但果然啊。”
放在以前她肯定會不服輸地辯解,她去年根本就不是沒考上,但是現在葉校挺不在乎別人的看法的。
元旦過后便是春節,葉校回了趟家,陪父母過年。
這半年雖然她不在家,爸媽的氣色都挺好的,身體也沒出什么問題,直到除夕前還在做手工,不會累似的。
葉海明解釋:“工人過年都要回家,廠里要貨著急,我反正沒事兒就干著唄。”
媽媽也說:“他挺喜歡干的,現在混成廠里績效最好的員工了。”
葉校笑起來,“媽媽你還知道績效?”
段云說:“我經常看你們的新聞,有一期調查電子廠工人績效的時候說過,我聽到了,與時俱進嘛。”
今年除夕是在自己家里過的。
沒有奶奶煩人的嘮叨,一家人身體健康,自在又舒服。
過年的行程依然很滿,她沒有幾天假期,但這不就是生活常態嗎。
葉校提前一天回了b市,去程之槐家拜年。和前年的狀態沒有什么差別,聚餐其樂融融。
近一年她每次過來,已經沒有人再主動提顧燕清了,甚至這三個字都成了違禁詞,估計是覺得葉校不想聽見他的名字吧,但葉校其實并無所謂。
去年程之槐給他們創造過機會,葉校沒有來。
大家就都懂了,這兩個人自己沒有和解的意思,別人創造再多機會也沒用。而且顧燕清在外派工作,葉校也是工作狂,復合遙遙無期。
葉校回到工作崗位后,便有同事調休,直到元宵節前,大家的工作節奏才恢復正常。
今年臺里元宵晚會,葉校代表欄目擔任現場采訪記者,領了資料后,她一晚上都在磨提綱,因為這是葉校第一次作為出鏡記者,面向全國觀眾,她有些緊張。
第二天上午在辦公室寫稿,腦袋也昏昏沉沉的。快到中午時,被林克堯叫去吃飯,葉校從椅子里站起來,喝了一大口熱水。
林克堯問:“你怎么了啊,感冒了?”
葉校反應過來,“別說,還真是有點癥狀。我得趕緊提前吃點藥,避免感冒發出來。
林克堯笑著道:“你這也太激進了吧,藥這個東西能不吃就不吃,不是什么好東西。”
葉校隨他一起進電梯,“關鍵時刻,不能掉鏈子。
林克堯嘴角勾起,逗她:“怎么著,你是怕我搶了你出鏡機會嗎?我長得也不錯啊,可以當門面吧。”
葉校學渣男聳肩,“你這樣想我也沒辦法。”
話雖這樣說,林克堯還是從包里拿出一盒感康泰克遞給她。他們這些經常出現場的人,背包就是一個百寶箱,什么都有。
葉校包里東西更多,還有衛生巾,止痛藥,保溫杯。
她接過來,靜了下說:“你要我怎么謝?”
林克堯:“跪下謝,比較有誠意。”
葉校想給他一拳。
電梯在12樓停住,走進來三人。
是對外采訪部的主任,鄭老師,還有一個是顧燕清。
看見對方,兩個人都愣住了。
顧燕清原本是低頭聽主任說話的,垂著眼皮,肩膀也跟著斜了下,遷就對方的音量和身高。直至電梯門打開的瞬間,他都沒撐起精神來。
電梯里的那道女聲,太有辨識度了,也是他熟悉的。很奇怪,快兩年了,他還記得葉校本人的音色。
他散漫的目光匯聚過來,凝在葉校的臉上,接著瞳仁里涌現不可思議的神情,可以自動翻譯為:她怎么在這?
電梯里一下子涌入三個人,葉校立即往后站了站,貼墻而立。
顧燕清走進來,還在看她,葉校與他對視一眼,而后移開視線。
彼此確認了下,眼前這個人不是自己幻想出來的,但他們又都那么理智,在這個場合保持沉默。
林克堯先反應過來,著急忙慌地喊道:“主任,老師,去食堂嗎?”
雖然他不認識顧燕清,但是喊老師總沒錯的。
主任也被這個年輕小伙子搞蒙了,跟著說了聲:“你們也去吃飯?”
林克堯笑得挺燦爛,“對啊。”
說著話食堂就到了,林克堯拉了下葉校的衣袖示意她趕緊避讓。等前面三個人先出去,兩人才緩緩走出來。
食堂的菜很好吃,菜品豐富,西式和中式都有,葉校拿了餐盤,目光四處尋找了下,并未見到顧燕清。
她不由懷疑,剛剛是錯覺嗎。
跟在林克堯的后面,興致寥寥地選了兩個菜就去刷卡了,林克堯奇怪地看著她,“今天有清蒸鱸魚,你不是挺喜歡吃的嗎,怎么不拿?”
葉校拿了一杯熱紅茶,去找位置:“沒胃口。”
林克堯:“還真感冒了啊不是才剛有癥狀嗎。”
葉校搖搖頭,嘆氣道:“跟那沒關系。我每次心里有事惦記著,就會不想吃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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