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chapter83
chapter83
葉校進來后順便把門反鎖了。
其實她不鎖門爸爸媽媽也不會隨便進來, 尤其是今天家里有異性在。顧燕清聽見鎖門聲也不由抬起頭來看向她。
“干什么?”他坐直身體問道。
葉校擰開書桌上的小臺燈,“不干什么。”
“為什么鎖門?”他想的是葉校的爸爸媽媽聽見了肯定會心生疑竇。
葉校卻笑了笑,看見他的左臉和鼻梁上光線在跳躍,而右臉相對暗一些, 明暗對比楚楚動人, 她沒忍住靠近, 坐到他的腿上, “不想被打擾。”
顧燕清把書擱下,摟住她的腰, “你想干點什么?”
一句話起了頭, 目光都能糾纏起來, 葉校捧著他的臉,“我媽媽要是看見我坐在你腿上, 揉你,會嚇得掐人中吧。”
也不知是開玩笑還是真的,顧燕清并沒想在陌生的環境還對她做點什么,有一秒被驚到。很快轉移了話題,“你還真是對誰都這樣。”
“怎么樣?”葉校沒明白。
顧燕清暗指她剛剛在客廳和父母的溝通,擅自決定家里的大事。關于給父母買房子, 對他們都沒提前透露, 更何況是他。
“這不是一拍腦袋想出來的, 我在很早之前就計劃了。”葉校解釋道, 任何愿望在實現之前都沒有必要說太多。
顧燕清感到新奇,“你爸媽很聽你的。”
葉校眉梢一挑,非常自信, “因為我做的大部分決定, 相對比較正確。”
顧燕清斂目, 額頭抵著她低聲狎昵:“不是也有后悔的么,比如甩了我這件事。”
葉校心里一酸,“對不起,我錯了。”
顧燕清的原諒總是很快,本質是意難平又不忍心責怪,他說:“不要再犯第二次,知道嗎?”
于是葉校又親他一下,腿跨過了方向,和他面對面,親出了一些水聲來,她用舌尖舔他的唇線。
真是太喜歡親他了,葉校不知道還能找到什么別的愛好。
“有個巧合。”他說。
“什么?”葉校問。
“和我父母見面那次,你發現我爸腿上的異常了么?”
“看見了,你爸爸一條腿截肢。”葉校神情猶豫,“我爸也坐輪椅。”
這種“巧合”挺令人唏噓,對大部分人來說,平平安安過一生就是最大的幸運了。
房間不太隔音,葉校聽到爸媽進出洗手間的聲音,不一會兒就進了房間門。
她推了推顧燕清:“去洗澡吧,睡覺。”
顧燕清:“我今晚睡哪?”
葉校的眼神露出疑惑:“睡我的房間啊,我家就兩個臥室,你也看到了。”
他想的比較多,第一次來女朋友家里就和她睡在一個房間,總歸給長輩的印象不太好,他把這個想法透露給葉校,“你爸媽不會多想嗎?”
葉校肩膀縮在他身前抖了抖,“你以為我們不睡在一起,我爸媽就不知道我們已經那什么了么?”
“不一樣。”
葉校不容置喙地道:“就睡在我的床上,和我睡在一起,不許出去。”
“霸道。”顧燕清指出這一點,眼里還是帶著笑,“不會有第二個像你這樣的女孩子。”
葉校說:“別人是別人,我是我。”
如無意外,以后也不會換人了,她不喜歡掩飾自己的目的,也不喜歡迂回。
“說好的民風淳樸呢?”
“那也不關我的事。我喜歡做合法但不容常理的事。”葉校從他腿上離開,去行李箱里拿了睡衣準備去洗澡,走到門口還回頭問:“要不要一起去洗?”
顧燕清干脆不看她了,一個人看起了書。
她有時候直得可愛,一旦可愛起來就特別過分。
顧燕清在葉校家的第一晚睡得很好,她的床很小,小到兩個人必須摟在一起才能不掉下去。
他的適應能力很強,身上的臭毛病比葉校的少太多了,小屋子就像個溫暖的小山洞,封閉的,把兩個人牢牢兜住。
葉校給他極大的安全感,她敞開心扉后總是全身心交付,每每走到他身邊,她人都是發著光的。
他很喜歡她的家,也喜歡淳樸又善良的父母。
一夜靜謐,他沒有做夢。
唯有凌晨的時候下起了雨,淅淅瀝瀝的敲打著窗戶上的雨棚,清脆得像樂章。
他在睡眠狀態中身體機處于放松狀態,但是聽覺依然保持一定的工作狀態,能聽見很多噪音。j國很少下雨,他總是在聽見異常聲音時驚醒過來。
雨天的“白噪音”蓋過了其他聲音,讓他的神經得到舒緩,他睡得很香。
早晨六點天就亮了,葉校從他懷里爬起來。段云和葉海明也已經起床,葉校小聲告訴媽媽,別弄出太大的聲音來,她屋子里的那個人睡眠很差。
段云“哦”了一聲,眼里有不好意思的笑,“那他要吃什么早餐啊,吃不吃得慣我們南方的東西。”
葉校說:“媽媽,正常就好。”
葉海明看著窗外濕漉漉的景象,有點擔憂地道:“今天下雨了,都是濕的,你想想帶他去哪里玩一玩啊。”
爸媽的克制中又帶著那么一絲緊張好客,葉校也看著陽臺上的幾株花,葉子上墜著水珠,濕嗒嗒的。
顧燕清在房間里把對話聽得一清二楚,他沒繼續睡,坐起來靠在床頭,心情和窗外的植物一樣平靜。
段云做了一套非常豐富的早餐,鮮辣的米粉,糯米飯,怕顧燕清吃不慣這些還準備了豆漿和包子,雞蛋。
葉校的爸爸媽媽和她本人的性格是截然不同的,謙遜又溫和,他沒辜負這份好意,把段云準備的早餐都吃完了。
段云很高興,又問:“小顧,你喜歡吃什么,我中午做給你吃。”
顧燕清說:“阿姨,我不挑食,你做的都喜歡。”
段云點點頭,“好的。休息一會,讓校校帶你去玩玩吧。”
但是葉校手頭里有些工作消息要回,吃完早餐就回了房間,顧燕清在客廳和葉校的父母聊天,電視開著,葉海明在沙發邊的小桌上放了個電腦,是葉校上大學時退下來的筆記本,正好給他用了。
葉海明開了個小網店,專門賣農產品。
他在線上跟買家聊好之后,段云去小儲物間把貨物打包了,等快遞員下午上門就行。
小網店不算正經的經營,也賺不了幾個錢,但是葉海明和段云做得挺開心的,感覺非常有意思。
葉海明說都是葉校手把手教他的,包括怎么跟賣家聊天,怎么跟快遞站點合作。
顧燕清沒聽葉校說起過,但是她都默默做了。
葉海明淺淺地問了問他是做什么工作的。顧燕清說他和葉校是同事,但是在不同的部門。
葉海明又問:“你的職位是不是比校校高挺多?”
顧燕清說:“我工作年限比校校長,算是她的前輩,但不是她的直系領導。她工作一直很出色。”
聽見這話,葉海明顯然特別高興臉上還帶著驕傲,這種驕傲在聽到顧燕清慣常做國際新聞之后升到一定的高度,又在聽到他坦白自己在國外駐站時落了下來。
他皺著眉,有些顧慮地問:“外國有點危險啊,要一直去么?”
顧燕清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葉校在臥室里聽到爸爸直白的問話,不知者無畏嘛,她微微嘆了口氣,然后開始收拾東西。
這次她需要帶些東西回b市,抽屜里有個手賬本,顧燕清出去的一年多,葉校記錄下來的點點滴滴,他的每一個軌跡。
傍晚時分,天空放晴。
吃過晚飯,葉校換了長衣長褲,背著一個小包,說出去走一走。她到樓下推出一輛小電驢,粉色的,有點可愛,是媽媽買菜用的。
葉校朝著他燦爛一笑,拍了拍后座帥氣地說:“上車,帶你去兜風。”
顧燕清再次驚了驚,他沒坐過這玩意兒。
葉校看出他的抵觸情緒,便問:“怎么了,你不喜歡粉色?”
顧燕清只是擔心安全問題:“電動車不能載12歲以上的成年人。”
葉校笑了笑:“不怎么上馬路,就逛一逛。”
兩人上了車,顧燕清的腿很長,曲著還能點到地,手掌擱在葉校的側腰扶著。
街上人很少,入眼皆是低矮錯落的樓房,黑色的屋檐,白色的墻已經被淋成了灰色,緩慢的節奏讓他有種生在新海誠電影里的感覺。
葉校看了眼電量,足夠了,駛過街區,風是潮濕的,像是水霧撲在臉上。
“看。”葉校喊他,是彩虹。
顧燕清看見了,彩色浮在白光里,像云海里的棧橋。
非常治愈。
“很漂亮。”顧燕清說,額頭抵在葉校的后背上,“這兒適合養老。”
葉校沒說話。
“為什么讓你爸媽搬家,在這不是很好。”顧燕清又問,有意和她聊一聊換房的事。
葉校的笑聲傳來,說:“你這就有點何不食肉糜了吧。”
“怎么?”
葉校一邊騎車,認真跟他探討:“這些年流行逃離城市,詩畫田園。但那只是部分人的幻想。我的小學和初中都已經搬遷或者取締,這里沒有像樣的醫院,工資低到沒法想象。教育,醫療,經濟都不太行。”
落后就是落后,沒什么不好承認的。
她要逃離的是落后,不是家鄉。
顧燕清聞言默了一會,“發展需要時間。”
葉校點點頭:“對。我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走出去才有機會。而我爸爸媽媽的身體狀況,也需要好的醫療資源。”
等她到程之槐那個高度,她會想要做出更多力所能及的事,但她現在還只是葉校。
天黑的也很快,逐漸看不見樓房。
顧燕清問:“我們去哪?”
葉校說:“帶你去看點好東西。”
“什么?”
葉校暫時還不想說,說了就沒驚喜,她開了個玩笑:“野|戰,敢嗎?”
車停在一片林子盡頭,高大的樹木讓顧燕清辯駁不出是什么品種,黑漆漆的。唯有涼爽的風和沙沙的葉片撞擊聲,給了他極度異樣的感受。
顧燕清笑說:“野過頭了。”
葉校牽住他的手往里走,她的腳步很快,邊走邊說:“給你看星星。”
顧燕清再次笑了,非常想刮一刮她的鼻梁,“今天烏云蔽日,看不見星星。回家我們用天文望遠鏡看。”
他這樣想也這樣做了,捧著葉校的臉一頓揉捏。
葉校不以為然,打開手機看時間是八點半了,按理說應該能看見了。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走到靠近水源的地方,葉校松開了他的手。
顧燕清走來的一路都是低著頭,開著手機的電筒,因為想幫葉校看著腳下,怕有蛇和蟲子。
當他再次抬起頭來時,真的看見了“星星”,泛著點點的熒光,在草叢中飛舞,照亮整個林間。
螢火蟲在顧燕清的人生里只在書籍里見識過,還是這樣大片的。這個林子沒有水源污染,沒有農藥,溫度和濕度適宜,是幼蟲的溫床。
葉校抿著嘴角,臉被熒光照亮,她難得的羞赧中夾帶些許得意,說了一句話,“顧燕清,送你一個有螢火蟲的夏天,作為收官。”
夏天要過去了,但這是一個完美的禮物。
葉校又問:“有沒有感覺自己被寵愛到?”
顧燕清被震撼了,除了螢火蟲,還有來自葉校的獨特浪漫,令他心顫的是她本身。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葉校:“有。”
葉校上去勾著他的手,說:“我小時候在田野里經常能看見。長大后就很少了,這片林子是我之前發現的,我也想把自己看過的好東西分享給你。”
顧燕清抱住葉校,“我感受到了。”
“剛剛沒說是因為有點擔心,如果今年看不到我會很丟臉,幸好還有。”
他小聲笑了下,在她耳邊說:“有你我也很滿足,可以野|戰。”
葉校拍了兩下他的手臂,“神經病啊。你以為這是露營地嗎,小心毒蟲出沒。”
顧燕清享受她的擊打,“我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
“嗯。”葉校從他懷里掙脫出來,說:“你要不要拍點照片?”
“好。”他沒帶相機,只好拿出手機。
葉校說:“那你先拍著,我去下面河沿看看。”
太晚了,顧燕清擔心不安全,立即阻止:“不要去,和我待在一起。”
“沒事,我很快回來。”
她沒說去干嗎,顧燕清以為她是要上廁所不好意思說,便放開她。葉校借著光快速跑開,到下面去了。
他等了幾分鐘還沒看見葉校回來,便喊了一聲:“葉校?”
那邊沒應聲,只有淙淙的流水聲,他的擔心漸漸提了上來,快速走過去,腳下的泥土是濕的,還沒到下面,便聽到葉校的一聲驚懼呼喝“啊!”
“校校。”他飛奔過去,差點兒滑倒,河沿下沒有人,月光落在平靜的水面上,折射出清冷的光暈。
葉校會游泳嗎?他不知道。
但是識水性也不代表不會出意外。
“校校!”他真的急了,背部陡然冒出汗來。
“我在這。”葉校不知何時已經悄悄站在他身后,手背在后面,臉上帶笑,“你喊什么,我沒死。”
顧燕清的心臟被提起來又落下去,皮膚上的針扎痛感久久無法緩解,語氣不由兇起來,“你膽子太大了,這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葉校臉上笑意未斂,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仰頭說:“我的地盤,村霸能有什么危險?”
顧燕清對她非常無奈,“剛干什么去了?”
葉校的手從背后伸過來,握著礦泉水瓶,里面有三個光點,“我給你捉螢火蟲去了,河邊的草地上比較密集,很好捉。”
又是一個驚喜。
他接過她手里的瓶子,仔細觀察著里面的小蟲子,發光的部位在尾巴上,還有點透明,鮮活閃爍。
短短三分鐘心情大起大落,和她在一起的狀態就像坐跳樓機,顧燕清什么責備的話也說不出來。
他問葉校:“知道螢火蟲發光是為了干什么么?”
葉校表示她不知道,但他肯定知道,他像個百科全書。
顧燕清說:“為了引|誘異性。你的行為和它一樣。”
葉校聽出他話里的意思,心里雀躍,卻故意不接他這茬,只是貼近他抱住,“顧燕清,你開心嗎?”
螢火蟲在瓶子里飛,葉校在他懷里低聲嬉笑。
顧燕清意識到自己的眼睛發酸,但他無法解釋這一超自然的生理現象,不可思議。
“你這提問水平,在說正確的廢話,在我這是不合格的記者。”
他當然開心了。
葉校也笑了下,“無論如何,我希望你每天都開心,你感覺到了嗎?”
顧燕清覺得,不是開不開心的問題,他的眼睛濕潤,“我很幸運能夠認識你。”
葉校看著他黑亮的眼睛,小聲表白:“你是我的驕傲,你是最好的。我要我們一直驕傲地生活著。”
三只螢火蟲被顧燕清放了,征得葉校的同意。螢火蟲的壽命正常是一周,但如果在瓶子里就只有幾個小時。
見過就算美好了。
回去的路上,迎著晚風,行走在小縣城里。
所有的情緒都隨風消逝,他身體里遺留下來的內疚,失敗,痛苦。
這是一個值得銘記的夜晚。
顧燕清認識到真正的葉校。他從開始認為她理智,漠然,但是在殘酷的現實中她從未燒毀自己人性里的熱情和稚嫩。
“the world has kissed my soul with its pain, asking for its return in songs。”他低聲默念這句話。
聲音被風吹散,但是葉校聽見了,她翹起了嘴角。
無論是逆境還是順境,她要他們驕傲地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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