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nèi)重新暗了下來，杜與棠將手中的護膝遞到季渙之手中，面帶微笑，“這是我的一點心意，希望你能收下。”
　　季渙之面不改色，接過護膝放入懷中。
　　這一聲被小攤販認出，杜與棠就是早上那位公子，“公子，都是小人的錯，小人不該獅子大開口……”
　　要不是季渙之那冷漠的眼神瞥過，小攤販嚇得不敢亂動，他甚至想撲上去抱腿痛哭，渲染自己小人物悲慘的氣氛。
　　“你請，我只是旁聽。”
　　無視了小販哀求的眼神，杜與棠將別在腰間的折扇展開，自在地喝著茶水。
　　“你究竟說還是不說？”季渙之可沒有杜與棠那般和善的好面孔，黝黑的面龐滿是寒意，在陰暗的房間中顯得如同殺神一般冷酷無情，鞭尾垂落在小攤販手邊，正在被一節(jié)一節(jié)拉回，摩擦聲令小販毛骨悚然，似乎是在他心口上撕開一個口子，無法阻擋的恐懼噴涌而出。
　　原來還未想到今日被抓的緣故，杜與棠的到來，讓小攤販心如死灰，看來他們早就看破了，互相演戲，自己又是個無足輕重的嘍啰，不可能有人來救。如今命是被人攥在手心了，要死要活全憑這可怕少年的一句話。
　　小販內(nèi)心掙扎了良久，眼看這鞭子即將落在身上，將心一橫，“我說，那兩人將玉佩給了我，讓我?guī)兔λ麄冑u，四六分賬。”
　　近在眼前的鞭子片刻被收回，還未等小販緊繃的那口氣吐完，季渙之俯身貼近小販的臉龐，近距離見到這位殺神，小販嚇得瞳孔放大，四肢手忙腳亂地向后爬。
　　挪動了幾寸又被季渙之一把拽住領(lǐng)口，生生拖回來。
　　“繼續(xù)說，說不清楚的話，就地打死。”
　　這可不是什么殺神，活脫脫是個閻王。過慣了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季渙之一直都不是什么善茬，周身的那股殺氣，自此刻起，四下蔓延。
　　嗅到了危險的小販，不敢再有保留，“爺，那兩個男子，小人的確不太認識，小人孑然一身，就住在城外的長第村子里，這二人在我往返城中相遇，說走投無路，將玉佩抵押一塊于我這，我這才收留了他們，今日是我們開單的第一日，要不是他們說他們會武，我這做小本生意，哪有這種膽子敢做這種事情。”
　　難怪這兩人可以進城，原來是這小販用自己的路引帶進來的。
　　歇了一口氣的小販又接著說：“這兩男子夜間以為我睡著了，在屋外密謀著尋個男子，只是小人一不小心搞了個動靜，沒辦法再聽下去了。小人不敢隱瞞，小人只知道這么多。求爺開恩，別送小人去官府。”
　　小販的話確有幾分可信度，山寨中派人來尋，也不會說太多實情給外人聽，身無分文之時，正好借小販的名義進城賺錢。
　　松開了小販的領(lǐng)口，季渙之起身命門外守候的綰蘭將這人先留在綢緞莊幾日，免得被黃人杰和穆興良發(fā)現(xiàn)。
　　顫顫巍巍地走出黑屋，小販如同重獲新生，每一口呼吸，都顯得珍貴，久未見光加之精神壓迫，這日光照的他頭暈?zāi)垦＃�即便如此，腳步依舊不停，只想盡快離開這里。
　　屋內(nèi)僅剩下了兩人，窗門大開，日光刺破了屋里的黑暗，將壓抑的氛圍一掃而空。
　　這時，杜與棠開口問道：“這二人和季兄你的交情如何？”
　　“交情尚可。”季渙之收起了方才那一身的煞氣，緩緩將鞭子盤好，“不過今日出現(xiàn)，有些蹊蹺。”
　　“英雄所見略同。季兄，你來余杭多少日了。”杜與棠語氣平和。
　　前日終于做好了路引，有了一個新的身份。從始至終，他一直都想著哪怕前方刀山火海，也要尋找機會替季家洗刷冤屈。深夜與崔老太爺密談后，決定前往湖州去調(diào)查季家當年的那個副將，現(xiàn)在唯一的線索只有此人了。
　　一切準備妥當，昨日才到的余杭，在此落腳。
　　季渙之察覺不對勁，“我是昨日到的。何故這么巧，居然今日就能被她遇見。”
　　正如季渙之所言，余杭如此大，能恰巧遇見崔知意多么不易，過于巧合的事情，必須多放兩個心眼。
　　“或許是有意為之呢。”杜與棠不動聲色地陪著崔知意做戲，早已察覺出這二人武藝不弱，刻意收斂了部分招式，怕是意有所指，就是為了讓崔知意將這二人帶回綢緞莊，“那二人的武功高強，隱瞞了不少東西，名字也不確定是否為真。”
　　山寨中武藝高強的人并不多，都在大當家麾下，往日里少有碰面，更別提交手了，倒是聽山寨老人說過，有一位名夏船的男子，腿法一絕，背井離鄉(xiāng)來了山寨，關(guān)于他的過去，沒有人知道。
　　“是否有個男子三十出頭，臉部方正，有棱有角，眉間有道缺口？”季渙之努力回想僅有幾面交集的夏船該有的模樣。
　　杜與棠折扇一搖，頷首道：“自稱穆興良的男子，的確有眉骨被斜著砍了一刀后，留下的傷痕，并且那處的眉毛就此缺失，遠看的確是眉間有道缺口。”
　　出動山寨如此大人物來尋，也算是給足了面子，季渙之苦笑一聲，“那便是了，這位男子名叫夏船，是個隱士高手，他能下山，我很意外。”
　　“這幾日，你萬不可出門，且先呆在此處。他們一定在四處尋找你的下落，沒有直接來綢緞莊估計還沒有發(fā)現(xiàn)你就在此處，這里就還是安全的。”杜與棠明白其他人現(xiàn)如今都被盯上了，所幸他自己的身份還未暴露，沒有人會留意一個小書生。
　　聽聞此話，季渙之眉頭緊鎖，不能出門的話，如何知道這些人下一步打算，這些人能尋到余杭，定然有人通風報信，內(nèi)鬼尚未抓到，如何能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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