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杳得了短暫的自由，歡快的跑到井邊把高運華鎮在井里的大西瓜拉上來，他把手放在西瓜上，手心手背的涼快了一下，抱著西瓜去了廚房，一邊走一邊叫道：“連希快來吃西瓜。”

        他把西瓜切成兩半，一半切成小塊小塊的放在盤子里，另一半放回井里。

        村長夫人來的時候，就看到院子的門大大的開著，里面三個人坐在房檐下有說有笑的吃著西瓜。

        當然就余杳一個人的話最多。

        村長夫人笑道：“你們這一天天的，日子過得愜意的很吶。”

        高運華連忙招呼人坐下，余杳去廚房又切了一盤西瓜出來，“伯母您吃點西瓜涼快涼快，這天兒也太熱了，怕是有三十□□度了吧！”

        三人都聽不懂，疑惑的看向他。

        余杳頓悟，古人聽不懂這些，“我是說太陽好大，都快把人熱死了。”

        高運華看了他一下，然后又跟沒事人一樣繼續吃瓜。

        村長夫人吃了一塊西瓜道：“誰說不是呢，前段時間下了一場大雨后，這天就越來越熱了，而且小滿那天還沒下雨了，后面怕是雨水不會多了。”

        老百姓們靠天吃飯，都流傳一句話，‘小滿不滿，干斷田坎’，如果小滿這天不下雨的話，后面這一年里雨水不會多，容易遭遇干旱。

        “華小子，我拿了你們的生辰八字找人看過了，農歷五月廿十那天是個好日子，你們的婚禮就定在那天。”

        余杳驚呆了，慌忙道：“這也太趕了吧伯母，不到半個月，兩套婚服怎么能繡得出來。”

        村長夫人道：“不是已經提前好幾天就開始繡了嗎？”

        余杳聽了這話偷偷的看了連希一下，得到了連希的死亡凝視，他不好意思的笑笑，“這不是我不會繡嘛，一直都是連希在做，實在太難了。”

        “還有十二天，應該來得及，實在不行就找個人幫忙，你白叔麼繡得就很不錯，請他來幫你們幾天。”

        “可是現在正是農忙的時候，會不會耽誤人家地里的伙計。”

        “他們家沒有多少地，也沒佃人家的地去種，每年都是早早的就干完了，你祥貴叔去縣里做短工，白叔麼就帶著云哥兒在家繡花或者在山里找山貨補貼家用，到時候你們開他工錢就是了。”

        余杳瞬間覺得自己解放了，他高興的道：“伯母，那麻煩您去跟白叔麼說一聲，看他明天能不能過來。”

        “行了，我回去了，你們抓點緊。”

        ……

        第二天白叔麼帶著趙云很早就來了，高運華給他們開的門，“白叔麼，云哥兒怎么來這么早，快進屋。”

        白叔麼牽著云哥兒站在門外道：“運華兄弟，昨天村長夫人去我家跟我說，你們要辦婚禮，時間趕得急，讓我來幫杳哥兒一起繡婚服。”

        高運華把人帶進堂屋，“麻煩您了，你先坐，我去叫杳兒起床。”

        高運華敲了敲房間門，喊道：“杳兒該起床了，白叔麼他們都到了。”

        余杳迷糊道：“好，我這就起來了。”

        他打著哈欠從房間里出來的時候白叔麼已經開始在繡了，云哥兒也在一邊不知道繡啥。

        余杳不好意思的跟他們打了招呼，“白叔麼，云哥兒怎么這么早，吃了早餐再繡，不急。”

        白叔麼笑著道：“杳哥兒起了，我們在家吃過了，就早點開始繡了。”

        余杳洗漱的時候連希也到了。

        高運華把早餐端上桌，叫大家吃飯，白叔麼直說他在家吃過了，叫了好久才把他叫上桌。

        白叔麼家比周家更晚來到這邊，家里也很窮，還要供兒子上學，吃的方面更加沒有講究，只要能吃飽就行，看了高運華家的伙食，他覺得這一頓換成錢頂他們家好幾天了，濃稠的白米粥，雞蛋，純面餅，還有個長長的金黃色不知道是什么食物，咸菜絲，麻辣兔丁，農家人除了過年，誰家有這個條件吃得這么精細，那家吃的不是帶麥糠的雜糧面粉和粗糧。

        云哥兒年紀還小，他不懂得掩飾，看著一桌子好吃的，眼睛就移不開，不過他阿爹沒有說話，他也乖乖的坐著，沒有亂動。

        余杳拿了碗，先給他盛了一碗粥拿了一根油條，“來，云哥兒，嘗嘗你華叔叔的手藝。”

        隨后又給白叔麼和連希盛了一樣碗，招呼他們吃東西，“白叔麼，嘗嘗這個油條，我家鄉的人早餐都喜歡吃這個配豆漿，可惜現在沒有條件做豆漿，不然做給你們嘗嘗。”

        油條是他前幾天心血來潮教高運華做的，高運華吃過一次后就覺得這個比面餅好吃，剛出鍋的時候吃起來脆脆的，冷了吃起來很有嚼勁，只要想吃的時候，不管是早餐還是晚餐他都要做一點，也不閑麻煩。

        連希之前就吃過一次了，余杳做的時候他就在旁邊看著，回去的時候余杳讓他帶了一些回去，家里人也很喜歡，尤其是小孩子，但是這東西用的是純面粉而且還很費油，他們家也不能常吃。

        云哥兒吃了一口，眼睛都瞇起來了，余杳道：“是不是很好吃。”

        云哥兒看著他點點頭道：“好吃。”

        “好吃就多吃點。”

        白叔麼問道：“杳哥兒，這個是用面粉做的嗎？”

        余杳點頭道：“是的白叔麼，您要是想學的話，我可以教您。”

        白叔麼覺得不錯，平時不能吃，逢年過節的時候偶爾做一次給兩個孩子嘗嘗也好。

        飯后。

        白叔麼和連希開始繡衣服，現在有兩個老將幫忙，不用余杳了，他就在旁邊看著，打打醬油。

        云哥兒自己帶了帕子來繡，一針一線的繡得像模像樣，很快一朵蘭花就出現在帕子上，余杳驚呆了，他拿起云哥兒的繡品激動的說道：“我天！云哥兒都這么厲害的了嗎？”

        連希看他那仿佛沒見過世面的樣子笑著道：“是不是羨慕啊。”

        余杳點點頭，“羨慕。”

        連希道：“羨慕就學啊，多學多練，你那么大個人又聰明，還怕學不會，你只是不上心去學。”

        余杳覺得一個七歲孩子都能學會的東西，還能難倒他一個大人，于是他決定親手繡一對鴛鴦枕頭。

        說干就干。

        一時間，大家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忘我的繡著手里的作品，高運華推開院門的時候，家里安安靜靜的，連一直鬧騰的余杳都沒有聲音了，他奇怪的走進屋里，只見三個大人一個小孩兒都低著頭繡著手里的東西，連他這么大個活人進屋了都沒發覺。

        他不由得放輕腳步走到余杳的后面，看他居然也繡得有模有樣的，便驚奇的點評道：“嗯，不錯，這對鴨子繡得挺像。”

        云哥兒聽了噗呲一聲笑了，他哈哈笑道：“大華叔，叔麼繡的是鴛鴦不是鴨子，哈哈。”

        高運華：“……”

        余杳幽怨的看著高運華道：“這位大兄嘚，請問您禮貌嗎？”

        余杳覺得這是自己繡得最成功的一次，他愛不釋手的拿起來看了又看，哼一聲道：“這明明就是鴛鴦嘛，哼。”

        高運華看著他一言難盡，想勸幾句讓他認清現實，又怕打擊到他的積極性。

        白叔麼和連希拿過去看了看，兩人對視一眼，都有些忍俊不禁，白叔麼還不了解余杳的脾氣，怕說錯話惹他不高興，“初學者能繡成這樣已經很不錯了。”

        連希附和道：“的確，雖然不像鴛鴦，但至少現在能繡出大概形狀了，下次注意一下就好了。”

        余杳終于認清現實了，擺手道：“算了算了，這種手藝活還是要靠老天爺賞飯吃，老天爺既然連窗戶都給我關上了，咱還是不要強求了。”

        ……

        就在他們趕衣服的時候轉眼過了幾天。

        離婚期越來越近了，今天高運華帶著余杳去通知舅舅他們一聲。

        高運華把要帶去舅家的東西搬上馬車，余杳跟連希他們交代了幾句，兩人就上車出發了。

        高運華的舅舅家是隔壁縣的，但也沒離著多遠，就在兩縣的交界處。

        高運華跟余杳說道：“杳兒，到了那邊，我兩個舅母說什么你別放在心上，她們嘴里說不出什么好話，我們去坐一會兒就回來，兩個舅母在我母親生病時花掉家里所有積蓄的時候就沒來過我家，生怕我找她們家借錢，說話就不好聽了。”

        余杳多少猜到點情況，人就是這么現實，“放心吧，我才不會為了無關緊要的人說幾句話就放在心上，她們才不值得。”

        以前高運華的父母還在世時，他們家算是親戚里條件最好的，而且他還是個秀才，兩個舅母經常過來巴結他的母親，后來他的父親過世，家里漸漸衰敗，他又被親大伯家斷了親，絕了科考的后路，母親氣得生了病，家里田地全賣了還不夠給母親治病，外面還欠了不少債，兩個舅母從哪以后沒有再踏過他們家的門，母親病得越來越重，家里實在沒錢了，他就去找兩個舅舅借，舅母們撒潑打滾的就是不肯借，說他家這樣肯定有借無還，最后他央求半天，寫下借條并保證一定會還后，終于借了十兩銀子，那天回來后他就開始進山打獵了，慢慢的攢足了十兩銀子第一時間就還了，母親過世時兩個舅母都推脫娘家有事沒有過來，兩個舅舅也在母親過世后漸漸的不來了。

        每次他過去的時候，兩個舅母都對他冷言冷語，后來他也不去了，就過年的時候才會去看看外祖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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