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7 紫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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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長帆大驚,正要呵斥,卻見趙光頭憤然抬頭:“船主,我知道他是個漢子,你要保他。但咱們做屬下的,也不能再讓船主受險,咱們先把他帶著關(guān)起來,等咱們走了再放他。”
楊長帆長嘆一聲,光頭所說不錯,對胡宗憲保有君子之風(fēng)已經(jīng)讓自己吃大虧了。在趙光頭眼里,也許戚繼光最終真的會來個魚死網(wǎng)破。
戚繼光憤怒大呼,掙扎,無奈斷臂之人卻怎能抵得過徽王府眾將士的襲擊。
綁縛完畢,趙光頭將戚繼光移交給副將,就此眾軍左右避去,至皇城之路,再無阻攔。
大局已定,楊長帆才終于與家人擁抱團(tuán)聚。
楊長帆不住自責(zé):“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受苦了”
翹兒偎在楊長帆懷中哭道:“若不是必歸必遠(yuǎn),我和兩位妹妹怕是真見不到相公了。”
“必歸很好,很好。”楊長帆彎腰狠狠給了大兒子后背一掌,“這樣的時候,如此堅強(qiáng),是我兒子!”
楊必歸滿面不懼之色:“不是必歸厲害,是必歸知道,爹一定會來。”
楊長帆滿意一笑,環(huán)顧四望:“都在都在”
“不是都在。”沈憫芮輕嘆道,“特八死了。”
“唉”楊長帆早已猜到此事,“是我用人的問題,特八身為侍衛(wèi)長,勇武忠義有余,馭人之術(shù)不足。”
“他臨死前,護(hù)住了我,殺了十三個人。”沈憫芮抹著頰上的淚水,“不是他的錯,這一切都不是他的錯,他很努力,很努力。”
“一定是的。他若活著,就沒有人會被俘。”楊長帆就此放下家人,“你們隨主公去城外,我去處理一些事情,咱們很快回家。”
“爹,我要隨你去!”楊必歸抓住了楊長帆的衣角,“你總說,男子漢要多見世面,這樣的世面,兒子想見見。”
“好!”楊長帆點(diǎn)頭道,“那翹兒,你照顧一下。”
翹兒就此領(lǐng)著其余家眷退入軍中。
此時,卻見汪滶反倒折返回來。
“長帆,我也要去。”
“主公”
“我想問問他,我爹的事情。”
“”
“我意已決。”汪滶直色道。
“遵命。”
不覺之間,新一天的太陽已經(jīng)露出全貌,北京城的火光也漸漸熄滅。
嘉靖寢宮,皇帝獨(dú)身坐在床頭,面無表情。
太監(jiān)捧著兩件袍子進(jìn)房,小心翼翼問道:“皇上,穿皇袍還是道袍。”
嘉靖看了眼那個黃色紋龍的長袍,又看了看那件粗布衣裳,微微一笑:“上朝,當(dāng)然是皇袍。”
東邊,另一間寢宮之內(nèi),遠(yuǎn)比皇帝這邊要熱鬧得多。
國子監(jiān)祭酒高拱,司業(yè)張居正,經(jīng)歷楊長貴等人聚在內(nèi)房,院中則跪著近百御林軍,門口指揮使?jié)M面大汗,焦躁至極:“殿下!!我跪下來求求您!!!快走吧!快走吧!!咱們保殿下南下巡視!”
然而房中,裕王一脈的臣子,依然在爭辯。
高拱怒道:“張居正!事已至此,你還攔著南巡!你是要投賊造反么?”
張居正一直是他最為賞識的聰明人,也是他與徐階都能接受的裕王侍講,然而眼下,張居正卻執(zhí)意要讓裕王留下,這在高拱眼里,簡直就是要斷了皇室的血脈!
高拱始終沒有參政,伴了裕王近十年,為的就是裕王繼位,獨(dú)攬大權(quán),管他什么嚴(yán)嵩徐階,都不在他高拱的眼里。而裕王一旦有個三長兩短,不管是被殺,還是淪為楊賊的俘虜,高拱一生的心血也就白費(fèi)了,他豈能不恨堅持留守的張居正?
“一定,不能走,一定。”張居正出奇地鎮(zhèn)定,“走的君王,沒有一個能夠立住。”
高拱斥道:“不走?等死么?”
“不會死的。”張居正瞪著眼睛說道,“楊賊絕對不可能向裕王下手。”
“你何來自信?”
“楊賊絕非凡人。他必深知,打得下北京,守不住北京,大明強(qiáng)則楊賊強(qiáng),大明亂則楊賊亂,首輔將楊賊比作蚊蟲,依晚生看,楊賊倒似蚓蟲,與我大明相伴相依,同榮同辱。”
“兵臨城下!同榮同辱?”
“晚生不與老師說,只與殿下說。”張居正轉(zhuǎn)望舉棋不定的裕王,“若微臣所料不錯,今日,即是殿下成為陛下的時候。”
高拱雙目圓瞪,忽然望向楊長貴:“我明白了!借賊親眷投賊!張叔大!”
張居正則完全沒有理會高拱,只一心望向裕王:“殿下,請速與臣等至太和殿上朝。若是依了祭酒南巡,王位才是真的沒了,今后殿下必成國恥,受人嘲笑,封邊陲之地,郁郁而終。”
裕王真的沒有能耐想到這二位這么多。
他只清楚,復(fù)雜的事情,交給聰明人去處理,而自己,只需要把聰明人放在復(fù)雜的地方。
“楊經(jīng)歷。”裕王也轉(zhuǎn)望楊長貴,“你為何沒有跑?”
“微臣不跑,微臣從沒跑過,也從沒打算跑。”楊長貴躬身道,“微臣自兄長叛國之時,便自縛雙手投紹興府,微臣是大明的人,不是兄長的人。”
“嗯”裕王長嘆一聲,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感受著腳下隱隱的顫動,“楊經(jīng)歷身處風(fēng)口浪尖,尚在皇城,本王豈能南巡?更何況,現(xiàn)在,想南巡也來不及了,”
場面一片沉默,這句話說的是事實(shí),高拱捶胸頓足。確實(shí),張居正拖的太久了,跑也來不及了,天.安.門破之前是來得及的,現(xiàn)在一定來不及了。
紫禁城,太和殿,十幾年之后,嘉靖終于又來到了這里。他最終撇下了那些方士,身著黃袍坐到了屬于他的那尊龍椅上。
在他面前,朝廷重臣集結(jié)一堂,鴉雀無聲。
其中不少人,用惱怒的眼神望向胡宗憲。
引火燒身,不過如此。若是胡宗憲不擒楊長帆家眷,哪怕只擒汪滶,事情也不會鬧到這般地步。但楊長帆究竟是楊賊,胡宗憲一心破賊,倒也不好說什么。
外面的炮鳴聲早已停止,只有大軍由遠(yuǎn)及近的腳步聲透著地面?zhèn)鱽怼?br />
對于每個人來說,選擇無非有三逃、降、死。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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