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1 公差
瀝海楊府,楊長帆霸占了父親的聞海齋,整日沉浸其中,除了方便,幾乎不出書房門。【風(fēng)云小說閱讀網(wǎng)】楊壽全開始還以為大兒子開竅了,可偶爾去看,才發(fā)現(xiàn)架子上的書一本未碰,楊長帆只顧埋頭于書桌前,左手炭條右手界尺,手上臉上沾得滿是黑炭也不在意。
往常來說,楊壽全肯定會罵他又亂搞什么奇技淫巧,匠人的事你摻乎什么。
可現(xiàn)在,楊壽全只是悄悄進(jìn)書房,拿起自己需要的書,又靜悄悄離去。
沒什么比事實更有說服力,沒什么比發(fā)財升官更有底氣,總之楊壽全是再沒心思跟兒子講道理了。
沈憫芮呆在家里也沒事,每日午、酉二時,便會為楊長帆送來飯菜茶水,或是炭條紙張,然后隨便找本書翻翻,天黑再出去。雖然現(xiàn)在她每天可以見到三個人,但其實跟獨居的日子也相差無幾,唯一的幸事就是楊壽全的藏書較雜,比戚繼光扔來的史書兵書要有趣太多了。
楊長帆也不管她,這位姑奶奶能踏實坐著比什么都強。
至于楊長帆自己,身為機械工程碩士,深為自己的制圖功底著急,沒有的世界簡直如地獄一般,更可怕的是他幾乎沒有工具可以選擇,炭條和界尺就是一切。
《機械制圖》中的所有要點和技巧根本無法考慮,把需要的東西畫出來成為唯一的真理,只是楊長帆沒法標(biāo)注垂直度、直線度、同軸度等等這些可怕的參數(shù),一切只能用圖形直觀表達(dá)。
楊長帆稱之為隨緣繪圖法,也許今后還會有隨緣制造法。
這樣的日子過了七八天,楊長帆吃睡都在書齋里,雖然身體已經(jīng)被炭條搞得如野人一般,但隨緣制圖的技藝卻日漸精湛,各類原始槍炮的圖紙已出產(chǎn)三四十張,當(dāng)然大多數(shù)都成為了練習(xí)用的廢品,他真正滿意的只有三張,但這也夠用一陣子了。
眼見三月,楊長帆還未出山,縣衙的文書先來了
因是正式公文,沈憫芮只好打破寂靜,跟楊長帆說了七八天以來的第一句話。
“喂。”
楊長帆蹲在椅子上咬著炭條,盯著臟兮兮的圖紙,恍若未聞。
沈憫芮不得不走到楊長帆面前:“喂。”
“該吃飯了么?放這里吧。”楊長帆頭也不抬。
“縣里公差找你。”
“不是說了,我不在。”
“好吧,這祭酒你不當(dāng)就是了。”沈憫芮轉(zhuǎn)身便走。
過了幾秒鐘,楊長帆才反應(yīng)過來:“任命來了?”
“反正你不在就是了。”沈憫芮出了書房便要關(guān)門。
“別別!這點時間還是有的!”楊長帆趕緊從椅子上躥下來,一面擦手一面往外走。
來到院中,才見父母已將公差迎進(jìn)廳堂。
公差聽到聲音,轉(zhuǎn)頭望去,看見了門口一個大號的黑猩猩,險些沒接住賞錢。
“長帆!來來!”楊壽全已經(jīng)見怪不怪,起身招呼楊長帆過來。
楊長帆笑呵呵走上前去作揖:“久等久等。”
公差眨了幾下眼睛:“當(dāng)真是楊公子?”
沈憫芮看不下去,已不知從哪里找了塊破布遞上來。
楊長帆拿過布條在臉上一通亂擦,這才露出憨厚的面容。
楊壽全在旁解釋道:“犬子剛剛在柴房忙活,見諒。”
“人對了就好。”公差這才起身,先拿起一個袋子遞給楊長帆,“現(xiàn)封楊公子為會稽縣祈海祭酒,從七品文職。”
“謝大人!”楊長帆接過袋子,不知道后面什么流程。
“沒關(guān)系,楊祭酒自可拆開。”公差擺手笑道,“下官先恭喜了!”
“多謝。”楊長帆打開袋子,揪出了一塊木質(zhì)牙牌,正反兩面,正面刻著楊長帆三個大字,背面是官職名稱,這也算是個有身份的人了。
“還有么?”楊長帆問道,“該有公文的吧?”
公差尷尬道:“沒了,知縣讓我口述……”
“請。”
“咳……”公差咽了口吐沫,“祈海事宜,心誠則靈,無關(guān)差役多少、開支多寡,月俸請照例來縣衙領(lǐng)取。”
沒等楊長帆說話,楊壽全先急了。
徐知縣也太不會辦事了,好歹要給個差役名額的,那么多銀兩都砸出去了,怎么能是這個結(jié)果?楊壽全好歹也是瀝海一霸,他不答應(yīng)。
“徐知縣親口說的?”楊壽全問道。
“徐知縣已經(jīng)高升了。”差役撓頭。
“這么快?還未擺宴送行!”
“布政使司急著催。”
“新知縣已然上任?”
“哎呦,楊老爺啊。”公差聞言面容苦澀,“這哪是知縣,是閻王啊!”
“請坐,細(xì)細(xì)道來。”楊壽全敏感地招待公差坐下。
公差落座喝了口茶,這才說道:“徐知縣臨走前,已交代縣丞,楊祭酒捐學(xué)功大,后面的事務(wù)必辦好。可奈何還未及籌辦,閻王爺便來了,這七八天哪里是人過的日子,簡直是陰曹地府!在下實話實說,若不是布政使司直接來的公文,楊祭酒怕是員外都要當(dāng)不上了。”
楊壽全驚望兒子一眼,半個月前那可怕的預(yù)言好像要出現(xiàn)了。
公差一旦開始抱怨,就收不住了:“新任知縣說是要廢除陋習(xí),咱們也不知道什么是陋習(xí),該怎么過活還怎么過活。可不怕別的,就怕閻王爺勤快,事事親督,每日還四處走訪百姓,七八天來,縣衙已有十幾位吃了棒子,我這信拖一天再送,怕是我也要挨打了。”
“怎能如此?”楊壽全當(dāng)即起火上頭,“都是吏員怎能說打就打?”
“是啊,我們開始也以為知縣就是喊喊口號罷了,誰知來真的?”公差說著摸了摸口袋,“先不說別的,倘若楊老爺告知知縣我收了賞錢,回去沒收不說,還要加上一頓棍棒伺候。”
“放心,楊某絕無多言。”
公差紅著眼睛言謝:“是了,就是信得過楊老爺,在下才敢收。不瞞楊老爺,沒您這賞錢,家里都沒法開葷了。”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啊。”楊壽全皺眉思索道,“這樣,我去召集鄉(xiāng)里長輩,一道去縣里,與知縣好好分辨分辨。”
“楊老爺?shù)暮靡庠蹅冃念I(lǐng)了。”公差扼腕砸腿,“可知縣若是能肯聽道理,咱們就不至于這樣了。”
楊長帆深知其中利害,親爹你可千萬別當(dāng)出頭鳥:“是啊,隨他去吧,讓他自己知難而退。”
“楊祭酒說得對!”公差點頭道,“我私下說……縣丞大人已經(jīng)安排好了,打明天起,咱們通通告假,看他一個人怎么料理。”
“此法甚妙!”楊壽全贊許道,“須知差人做事,必當(dāng)給人以利。”
“呵呵……”楊長帆在旁苦笑,你們太小看他了。
“對了!”公差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從囊中翻出一紙書信,“這是知縣寫給楊老爺?shù)摹!?br />
“哦?”楊長帆指著自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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