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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冬被宗陶的事弄得心煩,正好簡清兒從甘肅拍攝回來,兩人相約著吃飯逛街。
簡清兒那場上了社會新聞的婚禮之后,日子過得也并不太平。先是老媽王靜儀,離婚后就自我標榜是獨立女性,可以不靠任何男人過日子。事實上,她的生活過得也不可謂不精彩,老年大學一枝花,各個班都搶著要她。
當然,那都是老媽自己說的。
可一見前夫跟那小嬌妻在一起,她就受不了了。她說:“憑什么我最好的年華都給了你爸,他還能萌發第二春啊?”
簡清兒看著一臉灰白的老媽,心想婚姻的后勁還真是大,不是離了就畫上句號了嗎,怎么到現在還計較這個?
結婚前,王靜儀就找過顧鄉,還弄了份保證書出來讓顧鄉簽,那份保證書簡清兒看了哈哈大笑,居然讓顧鄉保證一輩子不能出軌,否則就凈身出戶。
簡清兒抖著那張保證書對老媽說:“你法盲啊,這不合法。還有啊,你讓顧鄉保證一輩子不出軌,那要是我出軌可咋整?凈身出戶我不干啊!”
王靜儀的眼一翻:“你要是敢學你爸,我把你腿打折!”
顧鄉到是個老實頭,他乖乖簽字。
事后,他對簡清兒說:“媽高興,簽就簽唄!”
簡清兒倒不樂意了,“顧鄉你什么意思啊?你簽那字就為哄我媽高興是吧?”
秀才遇到女人也說不清。
王靜儀還想搬過來跟女兒女婿一起過,說是看著點顧鄉,她說:“清兒,你別像我似的,沒心沒肺的,人家小三小四都排成排藏在你爸手機里了,我都不知道!”
簡清兒拱手求饒:“媽,您能盼我點好嗎?您要是不來,我跟顧鄉還能多過幾年,您這一住過來……”
王靜儀說破嘴皮兒,簡清兒就是不同意。別說顧鄉受不了,就是她也受不了老媽身上那種隔十米都能感受到的怨婦氣息。
結婚那天,顧殿民當眾許諾給簡清兒十萬塊嫁妝和一輛車,車給了簡清兒,那十萬塊的卡卻泥牛入海,再無消息。
簡清兒知道問題出在周婷婷那。王靜儀說:“這錢必須要回來,憑啥不要啊?給那小妖精買粉擦啊?你要是不去要,我去幫你要。”
簡清兒趕緊攔著:“媽,媽,我去,我自己的錢我自己去要,您就甭插手了。”
王靜儀又說了一火車的話,說顧殿民這種虎玩意兒,錢都花在不相干的小妖精身上,將來老了,孤獨終老。
簡清兒實在受不了老媽,問了句:“媽,您就沒個能看進眼里的叔叔,您這才五十多歲,再找一個,沒準比跟我爸過的時間還長!”
王靜儀沉默了好一會兒說:“我最好的青春都給了你爸,被人嚼過的口香糖還有什么滋味?再找一個,人也有兒女,前一窩后一塊的,分著心呢!”
簡清兒看著老媽的樣子,總是想,她再過些年,也會變成老媽這樣吧?女兒不喜歡老媽,但活著活著也都活成了老媽的樣子。
簡清兒和忍冬約在了一家海邊的廣式茶餐廳。餐廳三樓靠窗的位置可以看到海。
忍冬落座,簡清兒瞟了她一眼問:“失戀啦?怎么這副樣子?”
忍冬把宗陶的事說了出來。
“這有什么好糾結的?告訴他,你對他沒意思。他要是膽敢職場性騷擾,大嘴巴子呼上去,轉身出去告訴同事他們跟了怎么樣一個禽獸老板,你江忍冬還怕找不到個工作嗎?”
忍冬笑,這樣的確很痛快,也的確是簡清兒的風格。
之前有個跟簡清兒一起拍照片的男模,總愛趁著拍攝占簡清兒便宜,摸摸娑娑的。簡清兒也真沒慣著他,當眾翻臉,直接五指山那男的,罵:“占老娘便宜的人還沒出生呢。”那男模很快就被辭退了。
可宗陶不是那男模。
宗陶不會那么公然地要忍冬做什么,他要是暗地里給她穿小鞋……
“哎,江忍冬,你別整這磨磨嘰嘰的事啊,我可跟你說,你別再陷進去,真當人小三,我簡清兒可不要這樣的朋友!”
忍冬幾乎把嘴里的一口橙汁噴出來:“你還是我認識的簡清兒嗎?是誰一邊栓著老顧,一邊跟攝影師約會上床的?”
“那可不是一邊一邊哈,是跟老顧分了手,那邊才上床的。人生呢,順序很重要。現在我嫁給了顧鄉,就要把他當成是顧鄉!”
“真的懸崖勒馬,拋卻花花世界俊男帥哥從良啦?”忍冬逗簡清兒。
簡清兒雙手拄著下巴,無比幸福地說:“忍冬,你不知道早晨醒來,拉開窗簾,陽光傾瀉進來,光腳走進廚房,從后面抱住那個為你準備早餐的男人,忍冬,這感覺讓人無比安心!”
忍冬看著簡清兒那張極有個性的臉,心生羨慕。她還不知道自己這輩子有沒有這樣溫暖的一幕出現在她的生活里,那個男人在哪兒呢?他出現,她一定踢他一腳,問他怎么這么慢才出現,讓她等這么久。
忍冬說:“清兒,看到你這么幸福,真替你開心!”
簡清兒盯著手機,發著愣。
“怎么了?”
簡清兒把手機屏幕舉到忍冬面前:“這是朋朋剛發給我的,她去買戒指,結果……她參加了我的婚禮,覺得這人眼熟,就問問是不是我公公……”
朋朋是簡清兒公司的同事。
照片上的人是簡清兒的公公顧則銘和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孩子。
鏡頭大半照的是顧則銘,女孩子并未露出正臉來。
“我公公這不是學了我爸要娶小的吧?”
說著手機又嘀地響了一聲,簡清兒急忙按出消息來轉述給忍冬:“說在訂戒指,49998。”
忍冬想起那紅頭發的老太跟古色古香顧鄉的親媽之間的那場battle,螳螂補蟬,黃雀在后,男人的心啊!
男人的愛好總是那么一致,不管多大年紀,都喜歡二十歲的。
朋朋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燒,買婚戒現場做了狗仔。
消息陸續傳來:去花店了,好像在訂999朵玫瑰。
我去!簡清兒簡直比自己老公出軌還氣憤。
“虧老顧還跟我吹他們家一向詩書傳家,他父母原本就是包辦婚姻,現在各自找到幸福……”
“看你婚禮那情形,也不像各自找到幸福的模樣!”
忍冬想自己老媽還是幸福的,如果能再多活些年該多好。由此又想到衣荷,還是要抽空找老爸談談,他和夢萍阿姨到底有什么問題呢?別真的到最后讓衣荷插一杠子進來……
忍冬正盤算著心事,簡清兒很大聲地說:“媽呀,這老頭這是想干啥?”
手機屏幕再次到忍冬面前,屏幕上穿著淺紫色連衣裙的姑娘正在認真地看玫瑰。
“這姑娘很漂亮啊!”
“你知道她是誰嗎?”
忍冬怎么會知道。
“她是老顧的初戀女友,青梅竹馬!”
“啊?”忍冬也驚得合不攏嘴。
“老牛吃嫩草,兔子吃窩邊草,媽呀,兒子啃過的草這老頭都不放過啊!”
也不知是緊張還是興奮,簡清兒一口氣竟然說了一塊草坪。
老公的初戀女友即將成為新婆婆這種事,讓簡清兒的心情亂成一鍋麻辣燙。
這要是逢年過節都讓顧鄉去面對老爸和初戀女友在一起的刺激,自己再冷眼旁觀,這人間難得的戲劇……
忍冬問:“你會告訴你那紅頭發的婆婆嗎?”
簡清兒瞇了細長的眼睛,眼里溢著笑:“本質上,她與我沒有任何關系,她跟老顧都不是親人……”
“那就不告訴!”
“但我們有個共同的名字——女人!女人和女人是個共同體嘛,這女孩毀了我老公美好的初戀,這個帳,我也得幫我老公討回公道!”
盡管簡清兒的邏輯忍冬沒太聽明白,但她說這番話時眼里有光。
忍冬長長地嘆了口氣:“不是說老顧是個老實人嗎?怎么背后就這么一大坨污七八糟的事呢?”
“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歡乏味的男人!”
得,簡清兒竟然樂在其中。
海景也甭看了,也等不到吃下午茶了,簡清兒風卷殘云吃了幾口飯,打車走了。
剩下忍冬,在冷氣十足的餐廳里,隔著窗看向沸騰的海灘。
桌上被手指叩了兩聲。
忍冬的視線移過來。
面熟。
大酒渦,濃眉大眼,克拉克·蓋博……簡清兒前任!
“找簡清兒?她剛走!”
“是看到女俠,過來拜見一下!”
忍冬的臉冷冷的,他還真是油膩,明顯是躲過簡清兒,看她落了單過來搭訕。
“不好意思,我想一個人呆會兒!”
酒渦兒聳了聳肩,“不打擾你享用美餐!”轉身走掉。
電話響了,是洛可可打來的,她說:“妞,這周末我給你安排個好貨,見一見,保你滿意!”
洛可可像是個賣毒的,每次都是這樣的開場白,結果,每次不知從哪淘來的“好貨”都讓江忍冬的心堵得密不透風。
人說你會從相親對象的樣子看到你在給你介紹對象的人眼中的樣子,原來,在洛可可的心里,她江忍冬能配上的,也就是這些人物。為這,江忍冬幾次三翻在心里跟洛可可翻臉。可這家伙,更多時候是連她認為的“好貨”都沒見過。九轉十八彎不知從哪淘來的,推到忍冬面前,忍冬也權當做人類社會學調查,看盡人間百態了。
“洛可可,你再給我找個吝嗇鬼,費用你全報哈!”
電話那端洛可可笑得開心:“全報,全報,為把你嫁出去,我死多少腦細胞啊,要不是看在你得做我兒子干媽的份上,我才懶得理你!”
洛可可是新晉孕婦,天天把兒子掛嘴邊上。
唉,忍冬嘆了口氣,繼續看海。
簡清兒提著包進門,已是晚上八點多了。家里居然滿是飯菜香,老顧在家。
跟忍冬分手,她去見了朋朋。朋朋眉眼里都藏不住興奮,八卦之魂熊熊燃燒的火焰還沒熄滅。
簡清兒把一只萬象城買來的包推到朋朋面前:“我的婚禮已夠抓馬,我不希望公司再流傳著我公婆的八卦。”
朋朋看到包的牌子,臉上笑出了一朵花來:“清兒姐,你這封口費給得太多了吧!”
簡清兒站起身,“所以你嘴上閉得嚴才可以!”
公司一幫俊男靚女,曖昧的曖昧,悶騷的悶騷,剛剛這對還眉來眼去,轉眼跟另外的人滾了床單。
一眾平面模特里,簡清兒已算元老,她人美路子野,沒人敢當面嚼她舌根。結婚那回,已夠這幫人背地里笑話,這回朋朋又逮到公公丑聞,簡清兒也是虛榮,不想讓人覺得她嫁得太差,這才出手送包。
系著圍裙的老顧一手拿著鍋鏟,過來伸著手給了簡清兒一個擁抱。
“怎么回來得這么早?”簡清兒揚著臉,老顧的臉不算英俊,但很耐看,情人眼里出西施,她跟那么多帥哥拍婚紗照,也沒了感覺。
“想跟你一起吃晚飯,給你發信息你沒回!”老顧的嘴在老婆的臉上親了一下。
簡清兒想到老顧知道自己的初戀女友變成老爸身下尤物的事時,會是怎樣的憤怒,有些可憐他了。
簡清緊緊地抱住老公,她說:“這次我跟公司申請半月之內不出差!”
“真的?”老顧的眼睛放亮光。
老顧的牛排煎得不錯,兩個人還喝了一點紅酒。
飯后洗過澡,老顧已做了箭在弦上之勢。簡清兒穿著清涼的吊帶睡裙湊到老顧身旁,他的吻密密咂咂地落到她身上。
小別勝新婚,一場歡愛讓彼此之間因為分離的一點疏遠蕩然無存。他的頭埋在她的懷抱里,他說:“好嗎?”
簡清兒“嗯”了一聲,人慵懶得像只貓。他卻像是貪吃的孩子。
兩個人遠遠近近地說些話,他們之間的工作和涉獵的范圍并不重合,能聊的話題也并不很多。但不知道為什么,他講那些她不了解的,枯燥的話,她就乖乖聽著。
許久,她說:“咱們結婚于晴來了嗎?”
老顧的身體僵了一下,他不明白如此良辰美景之時老婆為什么提初戀女友。
“呃,我沒給她發喜帖。”
“哦,并不是人人像我,就算你發,她也未必敢來!”
老顧的身體往旁邊移了移,他說:“好端端地提她干什么?”
簡清兒伸手拿過手機,點了照片給老顧看。
昏暗的燈光下,看不太清老顧的臉,他的臉隱在半明半暗之中,輪廓清晰,他并不出聲。
簡清兒趴到他身上,做著注解:“我同事拍到發我的,你爸帶她買鉆戒,49998,還帶她去訂了玫瑰花!”
顧鄉的跟里吐出兩個字:“人渣!”
簡清兒親吻著受傷的男人,她卻不知道說什么安慰的話。
許久,她心里的疑惑還是問了出來:“你辜負了她嗎?她是報復你嗎?”
“她只是單純的賤而已!”顧鄉人一向憨厚,就算簡清兒跟他鬧來鬧去,他都不曾說過一句重話。
第二天一早,簡清兒陪顧鄉一起去公公家。
她怕他沖動。
蔫人也會出豹子。何況這種事。
顧則銘住的是舊城區里一棟老房子里。地勢高高低低,路也寬窄不一,但那小區住的都還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環境并不臟亂。
開門的是紅頭發的婆婆,沒化妝,眼袋很大,穿著大花的睡衣睡褲。
顧則銘不在。
顧鄉和簡清兒一時有些不知所措,要跟她說些什么呢?
紅頭發給倆人拿了水,緩緩開了口:“你們婚禮那天,我實在很抱歉,我不該去的。”
顧鄉的臉上并無表情,簡清兒說:“也沒什么好抱歉的,我和老顧還真是門當戶對,滿臺爹媽!”
“我恐怕在這個家里也呆不長了,你爸在外面有人了!”
這回輪到顧鄉和簡清兒驚訝了,她竟然早就知道了。
紅頭發表情淡然,但簡清兒看得出來她很難受。
“也沒關系,我再次遇到他,跟他一起過了這近十年的好日子,我很滿足了。男人總是喜歡年輕姑娘!”
“那女的是他的初戀女友!”簡清兒說。
紅頭發婆婆抬起頭來看著顧鄉,好半天“哦”了一聲,她說:“現在的女孩也都很現實!”
門開了,顧則銘提著早餐站在三個人面前。
屋子里的三個人都有些愣住了,顧則銘的臉上表情復雜,他說:“你們倆怎么這早就過來了,吃早飯了沒?”
顧鄉知道那防盜門沒那么隔音,更何況三人在房間里說話的聲音也不小。
“爸!”他叫了一聲,并不知道如何繼續進行下去。
倒是紅頭發繼母是個爽快人,她說:“兒子媳婦正好都在,你想怎么的,攤牌吧!”
顧則銘也不再想裝成什么都沒聽見了。
“淑蘭,下周二是什么日子,你忘了嗎?”
紅頭發婆婆一愣,努力地想了想,還是沒想出來。
簡清兒的腦子倒飛速地轉了一圈:我靠!整了半天不會是這老頭跟這紅頭發婆婆玩浪漫吧?那老顧的初戀情人跟著攪和啥?
顧則銘親昵地攬了攬齊淑蘭的肩膀,笑盈盈地對兒子兒媳說:“你們看看,總說男人不浪漫,好不容易弄個浪漫驚喜,結果跟偵探一樣,這回還驚喜啥?差點成了我的罪狀了!”
“下周二是啥日子?”再怎么樣顧鄉也是古色古香婆婆的親兒子,看著老爸當著他的面對別的女人有親昵動作,心里本能地反感。
“我跟你齊阿姨結婚十周年的日子啊!淑蘭,你不會真的不記得了吧?”
齊淑蘭的眼里竟然汪了一包淚:“你那個戒指是給我買的?”
“當然!不過,你們是怎么知道的?”
齊淑蘭說:“我在你的口袋里發現了買戒指的小票。可并沒看到戒指!”
簡清兒掃了一眼顧鄉,走到門前穿鞋:“我上午約了朋友,趕時間!”
顧鄉也跟在后面。
顧則銘在他們身后說:“下周二,別安排別的事了,我跟你齊阿姨結婚時都沒能給她辦場婚禮,這次隆重點!”
顧鄉悶悶地回了句:“下周二我出差去索馬里!”
出了門,簡清兒說:“謊撒得有點大,也不至于去索馬里吧?不會一氣之下真想當海盜吧?”
顧鄉也不答,垂著頭走在前面。
出了樓門,簡清兒瞥了一眼顧鄉,說:“是不是長舒了一口氣?”
“別找事兒哈!”
簡清兒過來挽住顧鄉的胳膊,兩人步伐一致。
“你爸不是老實人。我猜那個結婚十周年慶是他現編的!”
顧鄉的目光落到簡清兒身上,“他跟阿姨是初戀,當初因為兩家父母有矛盾,所以才娶了我媽。后來他們再次遇到,婚姻都不幸福,就離了在一起了。我爸不是亂來的人!”
“可是……好吧!那于晴又是怎么回事?”
“我剛想起來于晴在一家婚慶公司,或許我爸讓她幫忙安排十周年慶吧?”
“那!好吧!你們父子對待初戀還真是念念不忘!”
簡清兒刺了一句。
顧鄉不高興了:“哎,簡清兒,你總這么陰陽怪氣地說話有意思嗎?”
簡清兒嫣然一笑,仍然毒舌道:“不知道會不會請你正主親媽。要是請,那絕對是堪比我們婚禮的一場大戰!”
顧鄉氣哼哼地快步向自己的車走去,簡清兒并不著急,踱著模特步跟在后面。反正他不敢扔下她開車走,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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