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夠了嗎？”

　　柳余問。

　　男人微微抬起頭,似乎在觀察她的神色，最后，他失望了.

　　"沒有."

　　他又低下頭來,卻被一根手指抵住了.

　　那手指晶瑩剔透,白得能看見皮膚下青色的血管.

　　他順勢握住了她的手指,與她一起靠著墻，抬頭看著天空的月亮.隔了三條街就是城池的中央,遠(yuǎn)遠(yuǎn)似乎能看到高高的金發(fā)女神像.

　　"為什么恨我我以為，我只是……戳破了虛假,還原真實."

　　他美妙的聲音里沒有別的情緒，只有好奇,好像是真的疑惑。

　　柳余想，他有時洞察力敏銳，可落到細(xì)微處,卻又差了一點。

　　她的憤怒如潮水一樣消失了。

　　跟這樣的人，生什么氣呢？

　　他連共情都沒辦法。

　　"為什么有人闖到你的家里，說你不是你父親親生的,而后，你父親把你狠狠罵了一頓，趕出了家……你恨不恨？"

　　他認(rèn)真地想了想：

　　“不恨。”

　　他理所當(dāng)然地轉(zhuǎn)頭,看向她,夜色中,那綠眸純凈得不可思議：

　　“這世上除了你,沒人能讓我產(chǎn)生憤怒、悲傷，或者任何別的情緒……當(dāng)然,如果你趕我走，我會很不高興。”

　　柳余：……

　　她轉(zhuǎn)過頭：

　　“弗格斯夫人是我的一個夢想。”

　　“你沒有經(jīng)過我的同意,打著為我好的旗幟，打碎了我的夢想，你連事先問我一句都沒有……”

　　“你又要提尊重了嗎，貝麗？”

　　她啞然，好笑地?fù)u頭：

　　“不單單是尊重……蓋亞·萊斯利……”

　　她瞇起眼睛，這動作她做起來就像只貓一樣，慵懶又迷人。

　　他又俯身，親吻了下她的眼睛。

　　她表現(xiàn)得卻像是被一截木頭親到，毫無反應(yīng)：

　　“在你的心里，是不是所有人都要受你的擺布？你不必在意他們的想法，想怎樣就怎樣。”

　　“我為什么要在意他們的想法？”他驚訝地道，“恰恰相反，我只在意你的想法，我插手這件事……”

　　“是為了什么？”

　　柳余問。

　　她低頭，看著被他握在手中把玩的手指，明明是這么親昵的事，她卻沒有任何感覺。

　　沒有激動，沒有反感，沒有惱怒，也沒有……愛。

　　她的情緒像是在激烈的迸發(fā)后，干涸了。

　　“為了你，當(dāng)然，還有我。”

　　他的聲音飄散在空氣里，柳余的注意力，卻落到了另一條街上的酒館。

　　酒館外大大的灰色旗幟在風(fēng)中飄蕩，弗格斯夫人跟她說過，只有那些壞家伙們才去酒館，還有妓1女……一快盧索就可以讓她們掀裙子，酒館的門外確實站了幾個穿著

　　蓬蓬裙的女人，她們嫻熟地與往來的顧客調(diào)笑，還有模樣不錯的年輕人來來去去……

　　“我要喝酒。”

　　她帶著半報復(fù)的心，往酒館而去。

　　“貝莉婭……”

　　男人默不作聲地跟了上去。--

　　手卻還是不放開她，兩人踏著夜色一路往熱鬧處去，行人越來越多，經(jīng)過的人們訝然地看著他們……

　　“真懷念。”他輕輕道，“以前你挽著我，在艾爾倫學(xué)院里散步時，他們也是這樣看我們的……如果再來一句，‘萊斯利先生，你好啊’，就更好了。”

　　柳余的腳步一頓：

　　“萊斯利先生？”

　　她用神術(shù)將兩人的臉換成了普通的模樣。

　　“別告訴我，你現(xiàn)在又肯承認(rèn)自己是萊斯利了。”

　　她用嘲弄的語氣道。

　　說話間，兩人已經(jīng)步入了酒館。

　　酒保們踩著輕盈的步伐，端著酒來來去去，見到他們，還高興地問好：

　　“先生，小姐，想要來點什么？”

　　昏黃的燈光下，酒館內(nèi)人卻不少。

　　一眼看去，有穿著粗布褐衣的平民，有些一看就是礦工的打扮，胡子里還摻雜著沒撣干凈的煤渣……還有些用俚語跟人調(diào)笑的女人，黑皮膚的女人尤其受歡迎，有兩個男人甚至為了爭奪她的擁有權(quán)開始打架……

　　還有帶著假發(fā)、敷著粉的貴族，他們大都在二樓，端著杯子分別抱了個女人在那聊天。

　　柳余看了眼，就坐到酒館的柜臺前。

　　“美麗的小姐，您需要什么？”

　　酒保只抬頭看了一眼，面上的調(diào)笑就打住了。

　　深夜來酒館的女人，不是什么正經(jīng)女人，可不知道為什么，對著這張普普通通、還帶了點雀斑的女孩，他卻一絲一毫的不敬都不敢有。

　　“一杯血腥瑪格麗特。”

　　“血腥瑪格麗特？”酒保疑惑地道，“這……是什么？”

　　就在這時，女孩身邊的位置被人拉開了。

　　一個男人坐了下來，他的長發(fā)是那樣的黑，如無盡的黑夜，而這黑襯得那皮膚越加白，綠眸如一汪清澈的水。他看向他，酒保手里調(diào)著的酒一下子掉下來——一只手接住了它。

　　修長白皙，能看到蒼白皮膚下分明的骨節(jié)。

　　酒保的喉頭動了動，這男人明明并不英俊，臉孔更是平淡得在人群里掃一眼都看不見——可不知道為什么，他的眼睛

　　卻怎么也挪不開。

　　他的笑仿佛自帶魅力：--

　　“我可以試一下嗎？”

　　酒館愣愣地點頭。

　　而后，他看著這個陌生男人轉(zhuǎn)頭，朝那雀斑女孩說了幾句，而后以讓人眼花繚亂的動作迅速調(diào)出了一杯酒。

　　紅色的，顏色純凈得像是純度極高的紅寶石。

　　他還不知道從哪兒拿出了一只精美華麗的水晶杯，水晶杯折射著酒館的燈光—

　　—這是酒保終其一生，都不曾再見過的美麗。

　　“你嘗一嘗，是不是你要的那種？”

　　男人將盛了紅色酒夜的水晶杯推給了身旁的女孩，這一刻，他眼里的綠滿得像是要泛出來。

　　酒保的心臟噗通噗通跳起來。

　　糟糕。

　　他想，這樣的感覺上一次出現(xiàn)時，還是碰到瑪?shù)佟��?br />
　　他居然會對著一個男人動心，不……旁邊的女孩他也喜歡……

　　柳余拿起了酒杯，輕輕嘗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口感，像果酒。

　　“不太像，不過，味道很好。”

　　蓋亞也給自己調(diào)了一杯，修長的手指捻起酒杯看了會：

　　“我把你存在酒窖的苦艾酒喝完了。”

　　“噢？”柳余不太感興趣地道，“所以呢？”

　　“很苦。”他抬起眼睛，綠眸像是要看進(jìn)她的眼底，“那時我想，你在釀酒時，想到的是什么呢？”

　　“我斷臂的時候，萊斯利死的時候，還有……我被拋棄的時候。”

　　少女安靜地道。

　　她淺粉的嘴唇粘了紅色的酒夜，有種艷麗的美感，他的指腹落到她的嘴唇，在她朝他看來時，定定地道：

　　“我是萊斯利，我承認(rèn)。”

　　“……哦。”

　　少女看著他的藍(lán)眸里，是不見星星的夜空。

　　沒有那喜悅都快跳出來的閃亮了。

　　“所以呢？”她歪了歪頭，“你是蓋亞，還是萊斯利……和現(xiàn)在的我，有什么關(guān)系？”

　　“我愛你。”

　　他迅速道。

　　“愛？”

　　柳余笑了笑，“你原來也愛我，可還是把我關(guān)在了暗無天日的監(jiān)牢……你知道，那小小的地方，當(dāng)我必須與老鼠為伍，沒有人、沒有希望……怕寂寞，我甚至和老鼠說話，那是種什么感受嗎……如果不是我心夠硬，也許，你看到的是一個瘋子。”

　　“我逃出來后，你又追出來了……你把我殺死了……當(dāng)那霞光穿過后背時，我以為我是真的要死了。”--

　　他的綠眸里，仿佛有什么東西在緩緩地碎裂，像是冰，又像是別的什么東西。

　　“貝莉婭……”

　　“如果是個陌生人，也或者，我對他沒有任何感情、期待……那么，這一切我都會覺得成王敗寇，應(yīng)該的……”柳余笑自己，“就當(dāng)我是矯情，做這一切的是你……那就不一樣了。人死了，所有的事都埋葬了，

　　可我沒死……”

　　“貝莉婭。”

　　他突然抱住她，無視滿酒館突然看來的視線——

　　“如果我現(xiàn)在去釀艾諾酒，一定是沒有味道的水，我們完了，蓋亞·萊斯利，我們完了……”少女嘴角的笑是那么甜蜜，吐露出的字句，卻淬著毒液，“你還破壞了我唯一渴望的東西……”

　　他沒有說話，只是抱著她的力道是那樣的緊，像是要將她嵌入身體里。

　　“不，貝麗，你為什么要在

　　虛假里狂歡？她不愛你，只有我，只有我愛你……”

　　“嘭——”

　　一個啤酒瓶砸到了兩人身邊。

　　濺了一地的酒，一個粗魯?shù)摹�卻似乎又帶著野性魅力的大漢走來，他有短而卷曲的金發(fā)，藍(lán)眼和胡渣讓他性感而別具魅力。

　　“噢，先生，您沒發(fā)現(xiàn)，他不愿意嗎？強迫一位女士可不是什么值得稱贊的行為。”

　　柳余趁機(jī)跳到一邊去了。

　　蓋亞微微抬起頭來，大漢明顯一愣。

　　他看著這披著黑袍，繡著金邊薔薇的、不英俊、卻格外吸引人的男人用那雙綠眸看著他：“勞駕，如果可以的話，告訴我，怎么追求一個淑女才不失禮。”

　　“你看起來很擅長。”

　　他道。

　　“這位先生，想要追求女孩嗎？”一個長相艷麗、還在跟人**的蓬蓬裙少女揚聲道，“你可以問我啊。”

　　她用曖昧的語氣道。

　　</>作者有話要說：后面就是追妻日常，和基建活動啦~

　　這個是我滿意的一版了，不會再改。

　　大家似乎喜歡站蓋亞的位置，請不要忽略他的行為，強迫、禁錮、滅殺，如果不是路易斯給的金手指，女主已經(jīng)涼了。

　　別因為他的魅力，忽略其他。

　　女主是異端，沒有之前的鋪墊，遲早會被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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