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蘑菇屋內(nèi)�！�

　　“弗格斯小姐，莫非是您心愛的萊斯利先生沒有滿足您，才讓您在白天，將尊貴的路易斯十世從地底召喚出來？”

　　路易斯一腳踏到了一塊紅寶石上。

　　紅寶石的碎裂聲與鮮血流淌的滴答聲混雜在一起，他陶醉地深吸了口氣。

　　“交易，尊貴的路易斯大人，”柳余讓自己努力保持微笑，“我想用鮮血和您再做個交易�！�

　　可她蒼白面色下隱藏著的脆弱和急切，一下子讓路易斯捕捉到了。

　　“不不不，”他豎起一根中指，搖頭。這時他離她已經(jīng)很近了，近得只需要微微一低頭，就能吻上她脆弱的發(fā)頂，“這回，我不要你的血，我要……”

　　“你的人�！�

　　柳余不甘示弱地道

　　“如果您不怕我在床上將您殺死的話。”

　　“路易斯十世從不懼怕死亡。”

　　路易斯笑了。

　　“路易斯大人，莫非您忘了我那親愛的妹妹娜塔西么？如果讓她知道，她認為唯一屬于她的路易斯大人與她親愛的姐姐上c床，她恐怕會悲傷到死去。”

　　路易斯像是猛然從迷醉中清醒。

　　他想起黑夜中抱著他哭泣的瘦弱少女，聲音一下子從情人的呢喃變?yōu)椴荒偷拇直?br />
　　“交易？！什么交易？！”

　　“一杯血，換您為我催眠一個人。”

　　柳余長話短說，“瑪麗·卡洛，您還記得嗎？讓她忘記自己將藥給我的事實，現(xiàn)在�！�

　　“小瑪麗？噢，現(xiàn)在？這個很難，你要知道，這個地方充滿了光明力量。”

　　“難道這世界上，還有尊貴的路易斯十世辦不到的事？”

　　少女面上的愕然，與恰到好處的恭維讓路易斯笑了。

　　“當(dāng)然有，比如，扯下光明神那張?zhí)搨蔚拿婢摺�…�?br />
　　“噢，別沮喪，甜心，這件事我可以幫你辦到，不過……我要十杯，不不不，不要試圖跟尊貴的路易斯討價還價�！�

　　路易斯突然朝門口看了眼，張開斗篷、沉入黑暗，像來時那樣消失不見了。

　　這時，門從外打了開來。

　　細碎的晨光打進來，舍監(jiān)和銀發(fā)少年一同跨了進來。

　　“噢！光明神在上！這、這誰干的？！該死，竟然有人敢在光明學(xué)院撒野！”

　　隔著飛揚的塵土，柳余和銀發(fā)少年相望。

　　誰也沒說話。

　　而在下一瞬，少女低低的、夾雜著數(shù)不盡沮喪和委屈的哭音響起

　　“我、我的衣裳被人剪壞了，枕頭、被子，都壞了。”

　　“你的手怎么了？”

　　沙啞的少年音也同時響了起來。

　　舍監(jiān)“天哪”“天哪”地叫，滿屋子白色的羽絨亂飛，地上衣物、首飾滿地，紫衣少女站在鳥籠旁，一只手握了剪刀，一只手垂在身側(cè)，滴滴答答往下淌血。

　　地上已經(jīng)聚了一小汪紅色的湖泊。

　　“……剪刀就插在這兒……”少女指著衣櫥，“一開門，就戳到手了�！�

　　血跡確實是從衣櫥門到鳥籠附近。

　　斑斑叫了兩聲

　　[沒錯！沒錯！]

　　被柳余瞪了一眼，就不叫了。

　　舍監(jiān)憤怒異常，她將房間看了一遍。

　　“不行！不行！我光明學(xué)院決不能原諒這樣惡劣的行為！我一定要查出是誰干的！我看看，我看看……鎖孔完好，除了你的東西，其他東西都保存完整……跟你一起住的……”

　　她不知從什么地方抽出一本冊子，“這兒！瑪麗·卡洛，出自卡洛王室，脾氣暴躁……擁有強烈的破壞欲望……”

　　柳余隱約只能看見屬于“瑪麗·卡洛”那一頁上密密麻麻的小字。

　　難道每個人在入學(xué)時，都有這樣一頁詳細的記錄？

　　這時蓋亞已經(jīng)走到她面前，一聲不吭地拿起她的手“端詳”。

　　她這才發(fā)現(xiàn)，他的鼻梁有多挺，薄薄的嘴唇抿起，唇中同樣有一些破損，透著股綺艷的紅——這是他玉白薄透的臉上，唯一的一抹重色。

　　“疼嗎？”

　　一絲銀發(fā)垂落他的臉頰。

　　“疼�！�

　　柳余盯著他的臉，神思不屬地想

　　瑪麗現(xiàn)在應(yīng)該快到神殿了，也不知道一個黑暗使徒怎么在滿是光明力量的地方行走，不過路易斯既然答應(yīng)了她，一定有自己的辦法，否則早就被發(fā)現(xiàn)了……

　　“貝莉婭，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柳余迅速反應(yīng)過來，“這個房間，我不想住了�！�

　　按照她原來的打算，現(xiàn)在應(yīng)該揭發(fā)瑪麗下藥，直接讓她被開除出光明學(xué)院�？伞跋滤帯边@件事，她在蓋亞那里否定了，那由她出手就不合適了……

　　不過，她也不能呆在一個會隨時暴走的地雷身邊。

　　幸虧瑪麗將現(xiàn)成的把柄遞到了她手上，再加上她推到她身上的“剪刀加害”……

　　蓋亞從懷中取出膏藥，擠了一點，涂在她“二次撕裂”的手指上。

　　滴滴答答的血與綠色的膏藥混在一起，將他干凈修長的指間也“污染”了。

　　柳余輕輕“嘶”了一聲，莫名有些臉紅

　　“蓋亞，這藥……不是涂這個的�！�

　　“都是傷口。”

　　蓋亞涂完，將藥膏塞給柳余，“收起來，晚上……”

　　他抿了抿嘴，“再抹一次�！�

　　舍監(jiān)在旁拿著冊子，繞著房間又兜了一圈，最后又兜回柳余面前，用那雙精光四攝的死魚眼盯著她

　　“這件事，應(yīng)當(dāng)是瑪麗·卡洛做的�！�

　　“鎖孔完好，不可能有人破門而入，沒有術(shù)法波動，她的東西都保存完好……只可能是內(nèi)鬼。你得罪過她？”

　　“我、我……”少女看起來似乎驚訝極了，手足無措地道，“雖然之前有些不愉快，但她昨天跟我講和了�！�

　　她將晚會上敬酒的事兒說了一遍。

　　“等等，”舍監(jiān)聽出點什么來，“瑪麗·卡洛也喜歡萊斯利先生？”

　　“是，我想，是的。”

　　少女局促不安地看了眼蓋亞。

　　卻見他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走到了鳥籠面前，與斑斑隔著鐵籠子相望。

　　柳余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來，她也不知道，斑斑身上附著的光明力會不會與蓋亞起呼應(yīng)。

　　“……所以，瑪麗·卡洛昨天才會給你的馬一鞭，在你一夜未歸后，又破壞你的東西……很合理的推測，也符合她一貫的做法……”

　　“您知道我沒昨晚回來？”

　　少女的臉一下子紅彤彤得像枝頭熟透的蘋果。

　　“那當(dāng)然！”舍監(jiān)將冊子塞回背后的褲袋，昂著頭道，“噢，年輕，真是好時光！”

　　“不過在這之前……弗格斯小姐，萊斯利先生，你們得先去上課！”

　　“可我沒衣服換——”

　　“這有什么。”舍監(jiān)像變魔術(shù)一樣，從掏冊子的地方，又掏出一條……麻袋裙？

　　“拿去，當(dāng)然……”她眨眨眼睛，“不用謝�！�

　　柳余接過裙子，往衛(wèi)生間走。

　　臨進門時回頭看了眼，發(fā)現(xiàn)蓋亞已經(jīng)伸出手指開始逗斑斑了。

　　她強按捺住將一人一鳥分開的沖動，快速地換了裙子。

　　裙子除了太像麻袋，一點問題都沒有——

　　連腿上和脖子上的“草莓印”都貼心地遮住了。

　　“噢！非常棒！”舍監(jiān)見她出來，“這可是我年輕時候的設(shè)計，可惜她們都說穿了像麻袋，但弗格斯小姐穿，簡直棒極了！”

　　柳余……是像麻袋啊。

　　她下意識尋找蓋亞的身影，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站在門口了。

　　“現(xiàn)在，去上課！聽說今天可是布魯斯主教親自授課……千萬不能錯過……”

　　舍監(jiān)催著柳余出去。

　　她問

　　“我能換間住么……我怕下次就輪到我的鳥遭殃了……”

　　“那當(dāng)然，那當(dāng)然！光明學(xué)院絕不能容忍這樣的行為！必須關(guān)禁閉！你的房間我會安排好……”

　　“我想住那間——”柳余指著東邊最遠處、靠著一座葡萄架子的蘑菇屋，“可以嗎？”

　　她記得很清楚，書中寫到，“葡萄架前的那間蘑菇屋，許久沒人住了，那紫色的沉甸甸葡萄偶爾會跨過墻面，去到男舍那一邊。另一邊，則是蓋亞和卡洛王子的蘑菇屋。”

　　“那間？不行，不行，那間很久都沒人住了……很臟……再給你找個乖巧的舍友……”

　　“就那間吧，好嗎？”

　　柳余雙手合十，用水汪汪的眼睛看著舍監(jiān)。

　　“上課！”

　　舍監(jiān)回答她的，是把她往門外輕輕一推，“咔啦——”門鎖上了。

　　蓋亞又一次接住了她。

　　她順勢一把抱住他脖子“我腳還是疼，蓋亞，你抱我去�！�

　　少女軟軟的聲音里藏了一絲羞赧，她像是鼓足勇氣般，將頭枕到了少年的胸膛。

　　只要不拒絕她……

　　不管他信或不信，一切猶可為。

　　蓋亞垂頭看了她一眼，一聲不吭地將她抱了起來。

　　而另一邊，路易斯揮揮手，讓暈乎乎的瑪麗走了。

　　就在他要往常一般消失后，娜塔西從轉(zhuǎn)角走了出來，她看了會路易斯消失的地方，又轉(zhuǎn)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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