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房
張大媽又領(lǐng)著他們?nèi)ズ谡依虾^。
老胡頭年紀(jì)大了，老伴去世了，兒女不在身邊，怕寂寞，白天就跟街坊鄰居湊在一塊兒下棋侃大山，打發(fā)時間，很少在家。
他們找到老胡頭的時候，老頭跟人下棋正要輸，見有人找，便起身離開：“走了，有人來看房子，不下了。”
棋友當(dāng)然不肯：“老胡，就剩下幾步了，下完了再走，別輸不起啊。”
老胡頭嘴硬：“誰輸不起了？我這是有正事忙去了，不陪您玩了。”
晏旻和藺征西好笑地看著這一幕，老胡頭轉(zhuǎn)過身來，是一個看著有點精明的小老頭，七十多歲的樣子。
張大媽說：“老胡頭，你趕緊的，這兩位就是要租你房子的客人，你自己跟他們談去，我還有事，先走了。”
張大媽風(fēng)風(fēng)火火，找到了人，自己就走了，也不邀功。
晏旻決定，要是真能租成，回頭好好謝謝大媽去。
老胡頭瞥一眼他們兩個，問：“租房子干什么呀？”
晏旻趕緊說：“大爺，我們租房子做辦公室，要開公司。”
“我這前不挨街，后不著店的，大車也進(jìn)不來，開公司怕是不方便。”老胡頭倒是挺實誠。
晏旻笑著說：“我們也不是當(dāng)街做生意，就是想找個安靜點的辦公地點。”
老胡頭一邊往回走，一邊抬起眼皮問：“開什么公司？”
晏旻說：“科技公司，做電子信息軟件。”
“啥？”老頭沒聽明白。
晏旻耐心解釋：“設(shè)計電子產(chǎn)品，比如電腦零件啥的，不鬧騰，很安靜。”
老胡頭不懂，但也知道電腦是個高科技的東西，他這回認(rèn)真地打量了兩人一眼：“你們兩個租房子？”
晏旻說：“我租。”
藺征西同時接：“對。”
晏旻看他一眼，笑了，難不成他要回來跟自己一起創(chuàng)業(yè)？
藺征西也笑了，但是沒說回來。
院子收拾得很整潔，進(jìn)門是一個福字影壁，院子邊上種著一棵合抱粗的大榆樹，院里還有花壇。
晏旻只能認(rèn)出丁香、月季和牡丹，這幾種花在北京很常見，因為氣候適宜，長得特別好，春天里這院子想必很美。
院子是個一進(jìn)的小四合院，房子倒是挺寬敞，三間正房，東西廂各兩間，廚房與廁所在倒座，有獨立的廁所，這點加分。
老胡頭說：“你們要租多寬？東廂房我想留著，我兒子媳婦回來了好住，西廂可以租給你們，要是不夠，上房還可以租一間。”
晏旻看了看房屋大小，一間房也就是三十來個平方，三間加起來約莫一百平方，比預(yù)計的要小，便問藺征西：“你覺不覺得有點兒小？”
藺征西說：“三間房的話，如果公司規(guī)模不超過50人，還是可以容納下的。再多就要重新租了。”
晏旻想了想，前期公司規(guī)模小，倒也是夠用的，而且中關(guān)村過幾年就要拆遷，到時候也還是要搬辦公室的，便對老胡頭說：“大爺，您東廂房也租給我們唄，我怕我們不夠用。您兒子在國外吧，應(yīng)該也不常回來，萬一要是回來，就去住酒店吧，我們可以給他們報銷部分酒店費用。”
老胡頭看著東廂房不說話，似乎是在猶豫，那房子其實是他對兒孫的念想。
藺征西說：“要不咱先去別處看看，沒準(zhǔn)有更合適的。”
晏旻點頭：“也對。大爺，要不您考慮一下吧，我們再去別處看看。”
老胡頭伸手?jǐn)r住他們：“別走啊。我又沒說不租。”
藺征西和晏旻笑起來，晏旻說：“大爺，您同意了？”
老胡頭猶豫著說：“您能保證不吵鬧？不惹事兒？”
藺征西趕緊說：“大爺，干我們這個工作的，至少都是大學(xué)生，還有研究生博士生，素質(zhì)高著呢，不會惹事的。”
老胡頭將信將疑：“守規(guī)矩就行，別給我添麻煩。不過你們要是夠用，東廂房你們就盡量別用吧。”
“對啊，我也是以防萬一，怕不夠用，才會用東廂房。”晏旻說。
藺征西見說了半天，也沒說到重點，便問：“大爺，這房租怎么算？”
老胡頭猶豫了一下，伸出三根手指頭：“一個月三百。”
晏旻也沒了解過租房的市價行情，但想一想，一年才三千多塊錢房租，的確不貴，便也沒還價，一口答應(yīng)下來：“行！”
老胡頭聽見晏旻居然沒有還價，頓時有些意外，他要價比市場價貴，西廂那兩間屋子頂多也就是一百塊，算上東廂和正房那一間，全租下講到二百塊他也能答應(yīng)。
老胡頭覺得占了晏旻的便宜，便說：“那這樣的話，水電費就不用你們出了。”
晏旻笑起來：“不用，大爺，我們?nèi)硕啵娰M可不便宜呢。我三百元租您的房子，想跟您簽三年合同，房租給您一年一結(jié)，您這兒的水電費都我們出了。這期間若是周邊的房租漲價，我這房租也還是不會漲。要是三年后租房價格漲了，我們續(xù)租的話，房價再漲，您看成不？”
老胡頭見晏旻爽快，想一口答應(yīng)，但又覺得三年有點久：“能不能一年一簽？”
晏旻搖頭：“不行，您這房子我們還得裝修一下，得花不少錢，要是一年后您要租給別人，我這裝修費就白花了，至少簽三年。我另外給您一千塊押金，如果我租不滿三年，到時候您扣我一半押金好了。”
藺征西本來想替晏旻跟房東談租房細(xì)節(jié)的，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他考慮得比自己想的要周到得多，不禁暗暗驚嘆，自己還怕他搞不定房子，結(jié)果他處理得非常好。
老胡頭聽晏旻這么說，還是有些猶豫，畢竟北京是首都，房子不愁租，房租也是一年一個價，三年不變，似乎有點吃虧。
藺征西見狀，便說：“大爺可能還要考慮一下，我們要不再去別家看看，就看了這么一家就定下來，也沒個比較，說不定有更合適的呢。”
晏旻回頭看藺征西，點了點頭：“也對。大爺，我們先去別處看看，回頭再來找您。”
老胡頭見他們真要走，頓時有些著急：“你們別急著走啊，總要給我點時間考慮一下啊。”
他其實有點怕他們了解到這一帶的真實房租，要給他砍價。
晏旻說：“那我們就在附近溜達(dá)一下，回來再來問你考慮結(jié)果。”
老胡頭見他這么說，就更不愿意放他們走了：“好吧，我就吃點虧，三年就三年！簽合同吧。”
晏旻和藺征西互相對視一眼，這就成了？
老胡頭這房子其實閑置有一段時間了，他這院子是祖上傳下來的，有一段時間算是個大雜院，有好幾家住在這個院子里，后來政策調(diào)整，房子還給了他們家，那幾家住戶磨蹭了好久才搬出去。
這段經(jīng)歷讓他有點后怕，所以他不愿意把房子再租給多家住戶。
碰上晏旻這么好說話的租戶，自然不太愿意錯過。
老胡頭又特意仔細(xì)打聽了晏旻的情況，得知他是中科院的人，心里又更放心了些，讀書人講道理的還是多。
晏旻和藺征西花了些時間，手寫了一式兩份的合同，跟老胡頭簽字蓋手印之后，又去銀行取錢交了押金和一年的房租，便將這房子給租了下來。
租房順利得超出了晏旻和藺征西的想象，藺征西開心地說：“這下好了，我也不用擔(dān)心你了。”
拿到租房合同的晏旻其實還有些沒緩過勁來：這就成了？這好像有點做夢的感覺，不太真實。他還沒有正式離職呢，公司也沒注冊，員工也沒招，就先把房子給租下來了。
當(dāng)然，不太真實的又何止是這一件事，他回到90年，藺征西從美國回來，兩人一起做了那么多事，哪件都不太真實。
不過現(xiàn)在房子租了，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已經(jīng)沒有退路，現(xiàn)在只能是硬著頭皮向前走了。
租好房子，藺征西又陪晏旻一起，將房子好好規(guī)劃了一番，該如何裝修和布置。
關(guān)于房子裝修，藺征西倒是比晏旻經(jīng)驗更豐富一些，提了不少建設(shè)性意見。
晏旻倒是不擔(dān)心這些，雖然他沒經(jīng)歷過，也看藺征西弄過，而且凡事親自體驗一下也就慢慢會了，吃點虧，摔個跤，就當(dāng)是交學(xué)費了。
他現(xiàn)在心態(tài)好得很，從前沒做過的事，他都樂意去嘗試，死過一回，他現(xiàn)在對生活充滿熱情。
他不擔(dān)心單位那邊為難他，也不擔(dān)心以后創(chuàng)業(yè)會遇到多少困難，唯一讓他覺得難受的是藺征西馬上要回美國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會回來。
到了晚上，晏旻的情緒明顯低落下來，東來順的涮羊肉都沒能激發(fā)他的胃口。
藺征西將涮好的羊肉夾到他碗里，說：“趕緊吃，一會兒涼了不好吃。”
晏旻夾起來塞進(jìn)嘴里，有點食不知味：“你也吃吧，我有點飽了。”
藺征西驚訝地說：“你這就飽了？”
晏旻點頭：“可能中午吃多了。”
藺征西說：“我記得你中午吃得不多啊。”
晏旻換了個話題：“你說我去公司挖人，還是去學(xué)校招聘？”
藺征西說：“公司要是有信得過的同事跟你走，當(dāng)然最好了，畢竟都是有經(jīng)驗的人，比應(yīng)屆生好。工資開得高點，應(yīng)該很有吸引力。”
晏旻也知道，公司應(yīng)該會有一些人愿意跟著他走的，只是不知道開多少工資合適，從體制內(nèi)出來，工資起碼得翻倍才有吸引力，那就是得大幾百，資深的得上千了。
藺征西一邊涮肉一邊問：“你想好做什么了嗎？從什么項目入手？”
晏旻說：“有一點想法。這兩年市面上多了很多bp機(jī)，不過都只顯示數(shù)字，收到傳呼要去打電話才能得知尋呼內(nèi)容。我是做漢卡的，我想弄個漢顯的，有什么信息直接顯示出來，應(yīng)該會很有市場。”
他知道bp機(jī)還有幾年市場窗口，如果能夠抓住這個機(jī)會，應(yīng)該能賺一桶金，當(dāng)然，動作要快。
藺征西贊許地點頭：“點子不錯，可以試一下。”
晏旻說：“得抓緊時間，我想國內(nèi)肯定已經(jīng)有人想到這點了。”
藺征西說：“最好是能先找好合作伙伴，在對方的支持下做。不然你做出來，對方已經(jīng)和別家合作了，這個芯片就白做了。”
晏旻點頭：“你說得對，我得抓緊時間去研究一下，盡早出構(gòu)思。有了構(gòu)思，才有談判籌碼。”
藺征西說：“目前市面上bp機(jī)的大品牌是摩托羅拉和松下，你看能不能想辦法跟其中一家聯(lián)系上。”
晏旻深吸一口氣：“好。”現(xiàn)在最大的問題就是人手缺乏，事情也多，他一個人實在有點分身乏術(shù)。
藺征西知道晏旻目前困難重重，但他美國的工作完全沒有處理，他也不敢隨意向他作保證，等他安排好美國的事，就立即回來幫他。
兩人一邊吃一邊聊，越聊越來勁，晏旻還不時掏出筆來記一下重點內(nèi)容，這頓飯一直吃到飯店打烊，被店員提醒，他們才離開。
時間不早了，晏旻沒回宿舍，而是跟著藺征西去了酒店，在酒店過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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