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拜師(下)
諸稽無辭看著趙青鎮(zhèn)定的表情,臉上閃過一瞬的笑意,微帶著些歉意地說道:“徒弟,你不會真以為我是這樣嚴苛要求后輩的人吧。這件兵器送你了。”
他并沒有做出什么動作,但話音剛落的一瞬間,一把帶鞘青銅短劍就穿梭越過了趙家至溪邊的二三十丈距離,并沒有帶起聲浪氣浪,只是靜靜懸停在了趙青的面前。
趙青認出這正是之前諸稽無辭用來在金餅上剜下金粒的那一柄劍。
她伸手取過,緩緩抽劍出鞘,只見冷森森的青光激射而出,在劍面上閃爍流動,手指靠近劍身時,隱隱有種鋒銳刺痛之感,看來是之前見到時受到了師父的遮掩。
之前在接收神識信息時,趙青也順便通曉了越國文字,于是她認出了上面的銘文“越王允常自作,毫曹子劍第五”。
突然,她想起了先前自己看到沈沉道從古墓中尋得的那一柄寶劍,看來那把劍就是他后面的“神種”之一了,也不知道是什么級別的神兵,想來應(yīng)該不至于是一口子劍。
所謂子劍,在《天兵煉形引氣法》中記載是鑄主劍時陰陽造化之氣外泄,從而一起誕生的附屬之劍,威能比主劍要差上許多,但其中的大部分仍能稱得上神兵。
“這是名劍毫曹的二十四口子劍之一,為昔年大王勾踐即位時所贈賜。此劍雖小,但在毫曹的子劍中算是上品,足以作為你在‘中六氣’之前煉氣所需。”
諸稽無辭開口介紹,并用手在利劍邊上拂過,壓制住了劍體散發(fā)出的銳利氣息。
“至于一年半后出世的那一口神兵‘青玄’,我也會幫你爭取的,而且把握很大。當然,徒弟你自己也要努力一些。”
“你不要看我語氣平靜、沒有起伏,就覺得我這個人很嚴肅深沉,其實這只不過是因為修行的需要罷了。我其實是挺樂于與人交流的,有時候也會開個玩笑。”
趙青動了動唇,沒有開口,開這種玩笑,還不如嚴肅點吧。
諸稽無辭倒是沒覺得尷尬,他頓了頓,補充道:
“諸稽氏十數(shù)代以來一直有成員在大越身處要職,傳承久遠,勢力雄厚。當代大司馬諸稽郢,是我的叔父;太子與夷,是我的姐夫。”
“趙青,你是我所收的第三個徒弟,應(yīng)該也是我的最后一位弟子,待遇絕不會差了。上溯夏商時代,也曾有過女子為政為將,你如能練就匹敵一軍的修為實力,也未必不能夠被封為大夫、將軍,名留青史。”
“大王勾踐是一個很有能力、很有野心的人,在完成向吳國的復仇之前,即使見到別的國家的人前來效力,他也不會因為關(guān)系遠近、身份地位而表現(xiàn)出不信任和看低。”
“只要有能力才干,他就會‘禮賢下士’、‘因才授任’,不知你有沒有這樣的信心呢?”
趙青雙眼眨了眨,“因才授任”大概率是事實,但“禮賢下士”還是算了吧,文種死的可冤了。“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她還是有了解的。
話說勾踐日后殺功臣不會殺到師父頭上來吧,聽起來師父他并不知道勾踐的本性。不過兩人畢竟算是親家,應(yīng)該沒什么大問題。
諸稽無辭抬頭望了一眼夜空中的月色,邁步向著趙家小院走去,趙青跟在他的后頭。
“對了,你的大師兄、二師兄我還沒介紹過。大師兄江成玉,是原江國的后裔,中六氣初成,目前在楚國公子閭那里當門客,并暗中幫扶身為楚王妃子的大王之女和她的兒子楚王子章。”
“二師兄鐘吾伯演,是原鐘吾國的公孫,也是初入中六氣的修為,如今在吳國大派云陽門當臥底,收集吳國江湖的消息,多年下來已是云陽門內(nèi)四堂之首幽云堂的二長老。”
“至于你師父我,自從十六年前卸任小司徒后,就在國郊六鄉(xiāng)內(nèi)隱匿身份做肅查工作,排除國內(nèi)不安分的因素,順便向現(xiàn)任大小司徒舉薦一些人才。”
“向南結(jié)交楚國,向西交好晉國,向北交好齊國,這是我們越國的對外政策。明面上由行人大夫曳庸派遣使節(jié)交流,暗中則有我們這一脈參與。”
什么暗諜組織,越國“錦衣衛(wèi)”?人均搞地下工作的嗎?上錯賊船了啊。
趙青不禁暗自腹誹,眼角抽搐,所以我以后將會被師父派去做些什么離譜的事呢?不過為何莫名感覺有點刺激?
“至于徒弟你的話。嗯,小趙青你還是多等個五六年再考慮吧,先找個安穩(wěn)些的地方自己習武。我這里有會稽第一武院和軍中劍戈營的名額,你決定要哪一個?”
“武院吧。”提著剛拿到手的寶劍和老早前就已經(jīng)洗完的餐具,趙青回到了家中小院,想了想回道。
話說什么劍戈營聽起來就不像是安穩(wěn)的地方,不會是什么敢死隊之列的吧!還有“自己習武”是自己想象中的那個意思嗎?
似乎是看出了趙青心中的想法,諸稽無辭清了清嗓子,解釋道:
“無論是吳越之地,還是中原諸國,絕大多數(shù)江湖門派都遵從著所謂‘法不輕傳’的規(guī)矩,將功法分作三六九等,擇而授之,甚至出現(xiàn)了隨著地位提升,門徒不斷更換根本法的情況。這是為了控制門下弟子修行的進度,以確保主脈地位的穩(wěn)固。”
“但在我這里,并沒有這種規(guī)矩,每個人入門后就能拿到我用心注解過的高階功法,再加上你們幾個頂尖的悟性,其實并不需要我專門的教導了。”
這是找借口逃避責任吧。趙青用手撫額,覺得師父高大的形象還沒樹立起來,就被他自己給弄塌崩壞了。
“還有一件事。你應(yīng)該很早就明白了自己習武的天賦頂尖,知道自己的未來不可能局限于一村一鄉(xiāng)之間,但之所以久久不離家習武,是因為要照顧病弱的母親的緣故。”
諸稽無辭一邊收拾之前放在門口的行李,一邊說道。
趙青點了點頭,拜師后她就在考慮自己應(yīng)該怎么辦,或許是花錢請一些人前來照顧?
“你母親的內(nèi)傷,始于臟腑內(nèi)有血塊凝結(jié),引發(fā)導致了機體的衰竭。而后只能長時間躺在床上,腿部出現(xiàn)了萎縮,內(nèi)部的血管筋絡(luò)發(fā)生了硬化。”
“估計鄉(xiāng)邑間的醫(yī)者并沒有完全診斷出來,只是教人服藥靜養(yǎng),但如果沒有醫(yī)者的藥,你母親也撐不到今天。好在雖然她身體的問題很大,但其實是可以治的。”
“我在灌輸給你的信息最后另附了一部醫(yī)道經(jīng)書,其中就有治愈你母親的方法。只要你修成化勁大成境界,或者煉氣初成,都可以著手去治療了。”
“到時候,你可以用勁氣共鳴或者內(nèi)氣切削之法為你母親易筋洗髓,重塑下肢筋骨。之后你每天護理半個時辰,大約要持續(xù)一個月,她便會恢復到如同常人的地步,讓你不再有后顧之憂。”
“就說這些吧,你師父我有事先走了。這點錢就留給你了。”
剛剛背過身準備去收拾家務(wù)的趙青急忙轉(zhuǎn)過頭,但已然沒有了人影。
除了門前竹椅上一塊在月光下微微發(fā)亮的金餅,和掛在自己腰間繩扣上的一柄青銅短劍,再無其他痕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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