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詩中寫到：正是江南好風景，落花時節又逢君！木小寒和水如冰是在寒冬季節遇到的，二十多年不見，潛藏在心底深處的那種親切感似乎一瞬間就迸發出來了。

        兩人圍繞著村子走了一圈又一圈，聊的大多是小時候的趣事。些許日子，總是皺著眉頭的木小寒，在水如冰面前綻放了笑容。

        村子東南角有一棵銀杏樹，那里承載了水如冰太多的記憶。那時改革開放初期，農村開始土地承包沒幾年，各家各戶的日子都不好過。村子有育紅班，也就是后來的幼兒園，也有一到四年級的小學，銀杏樹就在小學附近。

        日子窮，孩子們在一起就是窮樂，池塘邊弄黃土，回來拍泥娃娃。操場上老鷹抓小雞，麥地里挖野菜喂兔……每日里開心的像是一群野孩子。

        和他們相比，水如冰不算野，骨子里的書生氣讓他有些不同，他寧肯圍著銀杏樹，尋找落葉中最美的形狀，或者是踩著落葉，享受那種安靜的感覺。

        銀杏樹皮下有一層白色的東西，說不出來是什么，村里的老人告訴他們，那白色的東西可以止血，每每有孩子手割破了，都會第一時間跑到銀杏樹下，扣一塊敷在手上，血很快也就止住了。

        因為是母親的祭日，水如冰不能肆無忌憚的笑，他是那樣一個在乎別人看法的人，他不要別人用異樣的目光看他。

        時間匆匆，直到姥爺來了電話，木小寒才發現不知不覺間，她和水如冰圍著村子走了將近兩個小時。

        兩個小時的時間竟然毫無感覺，似乎就是眨眼間的事情。從春天消失后，從父親病后，從得知老公汪一真私心以后，木小寒沒有像今天這樣開心過。

        但她刻意的壓抑著自己，她知道今天水如冰回村是為了看他逝去的母親。記憶里，水如冰的母親是個和藹的女人，她有些胖，眸子里總是飄著讓人溫暖的目光。

        走到姥爺門口的時候，木小寒看了看水如冰，指了指門前左側的位置，“水如冰，記得這里原本有一棵梧桐樹嗎？”

        水如冰看了看，點了點頭道：“應該是有，不過記憶有些模糊了，小的時候，我應該跟你在這里蕩過秋千。”

        “還不賴，我以為你忘記了！”木小寒笑笑，“你還記得什么？和這秋千有關的事情，再沒有別的印象了嗎？”

        水如冰想了想，搖搖頭說：“不記得了，難道我在這里欺負你了？”

        木小寒陷入了回憶中，那水靈靈的大眼睛眨了眨，就像夜空中的星星。櫻桃般紅潤的嘴角，潔白的牙齒，紫紫的笑容露出兩個甜美的酒窩，無一都顯露著她的美。

        “沒有欺負，你是水蘿卜，怎會欺負我？”木小寒給了水如冰一個淺淺的笑，笑容里有絲絲不易察覺的苦澀。

        正說著，木小寒的姥爺走了出來，“小寒啊，去了哪？怎么這么長時間，沒事的話收拾收拾東西回去吧！”

        “好啊，姥爺，你先回去，我再跟如冰說幾句話！”木小寒道。

        木小寒的姥爺是個慈祥的長者，在村里的輩分很大，從輩分上來說，水如冰要喊他太姥爺，但村子里一般都喊老姥爺。

        姥爺回家后，木小寒道：“遇到你很開心，但我要走了，有時間我們再繼續聊天！”

        水如冰笑了笑，英俊的臉上浮現著冬日的暖，“我也是，我也要回家了！”

        木小寒轉身進了姥爺院落，不知道為什么她的心猛然的就空落落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失落感油然而生，今天她是快樂的，些許日子沒有的快樂！

        但就是這樣，她的心間還是有了無盡的落寞，很強烈的感覺彌漫著。

        水如冰回了家，父親見到他，一臉的納悶，“怎么這個時間回來了？”

        “我去看我媽了！”水如冰道。

        “哦，今是…”

        父親不說話了，很顯然是剛剛想起今天是個什么日子。

        水如冰沒有任何責怪父親的意思，其實，從母親走的第二年開始，似乎所有人就忘了，唯有他年年來。

        每次從墓地回來，因為傷心痛哭，他的眼都會紅，父親見了不忍，會勸他以后不用去了。人活著，孝順就好，人走了其實就是一個過程，心里有就行了。

        水如冰不肯，他知道如果母親祭日這一天不來看看，他的心會一直不安。他甚至也怨過父親，也想過自己，如果心愛之人走了，那他定會一輩子，一個人獨自活著…

        丈母娘見了他，連忙問他餓不餓，要不要炒幾個雞蛋吃吃，水如冰沒有什么胃口，搖了搖頭拒絕了。

        有人說丈母娘永遠也不會成為親娘，水如冰不知道這句話的對與錯，但將心比心，如果丈母娘對女婿好，那女婿不知道感恩，那他就不對。

        說句心里話，水如冰并不喜歡丈母娘，說不出來具體是什么原因，她太過于較真，心中有她自己的小算盤，有事沒事的時候喜歡扒拉扒拉。

        水如冰不喜歡太算計的人，尤其是明明打著小算盤卻要裝作若無其事的。

        水如冰躺在了炕上，每次躺倒炕上，他的心就會特別寧靜，這個屋子有母親的味道。

        “小冰，已經過去幾年了，爹不想看你那么傷心，你也知道眼睛不好，若總是憂郁，爹不放心，你媽也不會安心的。”父親坐到炕邊語重心長的說。

        在父親面前，水如冰不能讓他擔心，只能點點頭，他已經蒼老了，額頭爬滿了皺紋，臉上也有了些許老人斑。

        父親體格很好，年輕的時候是村子的有名的鐵人，干起活來一副拼命三郎的架勢，一個人管理著十幾畝地綽綽有余。

        水如冰活在父親母親的疼愛中，山上的活和哥哥一起參與，但父親總會將輕一點的活給他。和水如風相比，干起活來水如冰差的不是一星半點，他是弟弟，心眼兒又多。和哥哥一起拾掇麥子，往往趁著他不注意，將自己這一排的麥子搬到哥哥那一排。水如風是悶著頭呼呼干，水如冰卻是一邊干一邊動著心思！

        其實，這么多年過去，水如冰也不知道哥哥究竟有沒有發現他的小動作，或者哥哥發現了卻藏在心中沒有說！

        多年未見的朋友，一旦見了，多是一番對歲月的感悟。回頭看看，十年二十年，似乎彈指一瞬間就過去了。那種感慨是落寞的，那種感悟是深刻的！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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