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緊貼著門的趙小兵聽著鄧大美的聲音。

    屋內的鄧大美張大嘴巴，一聲嘶啞的悲鳴從胸腔里擠出，恐懼得不似人聲，嚇得趙小兵雙腿直抖。

    “這是早產，還是臀位，我也不知道咋整了。”接生婆一腦門的汗，若是單單臀位，她還有法子試試看，但鄧大美早產，身下是一灘血，刺目又嚇人，她的叫聲也越來越小，氣若游絲的，聽的她心都在發顫，按照她以往的經驗這孕婦多半是懸了。

    “保住大美！”趙小兵喊。

    接生婆撩起衣擺擦了擦汗，這哪里是保大保小的問題，這是大人小孩都保不住的問題。

    張云溪作為在現場的人，腦子一片空白。

    鄧大美的一聲哭喊，吸引走了她的注意力。

    趙小兵也不敢不聽話，先出去了。

    她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這樣一件事情。

    包建陽沒讓張云溪和接生婆離開，主要是喊她們來幫著自己，接生婆好歹也是懂得如何接生的，張云溪則是年輕人，比較靈活，從她能待在這個屋子里的情況來看，和孕婦也是有著非常友好的關系，等孕婦有點意識的時候，能讓她跟孕婦說說話。

    趙小兵爸爸長長嘆口氣：“他們還年輕。”

    “醫生來了。”門外低沉男聲響起。

    趙小兵媽媽也擦了擦眼淚：“這孩子是保不住了。”

    按照鄧大美的情況來說，大家心底對孩子是不抱有一絲期待的了，只希望大人能沒事兒，但大人也不知道如何……

    “你先出去，我要看看什么情況。”包建陽看著鄧大美的情況，實在是不容樂觀。

    他們就是很普通的父母，希望孩子幸福就好，鄧大美是能給他們孩子幸福的人，所以他們無比希望，鄧大美能平安無事。

    在當下，去診所和醫院生孩子，都會被當作是一種很怪異的事情，被男的看光了自己媳婦的身子，多丟人，所以去醫院生育的人少之又少。

    院子的窒息的氛圍在持續，又聽不到鄧大美的喊聲了，連其他人都沒什么反應，屋外的人是冷汗不斷，尤其是趙小兵，可能稍微一句話，都可能把他刺激到暈倒，跌坐在門口的他，是動也不敢動。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看過去，是公社診所的醫生，是男的，還是大家比較熟悉的話癆醫生包建陽。

    接生婆長嘆一口氣。

    此時此刻完全控制不住情緒，也沒想著控制情緒這回事兒，只想要鄧大美睜開眼睛。

    好在……

    能不能挨過去，純靠運氣。

    可她看著鄧大美的情況，是真不太好。

    孩子大概率是保不住了，流太多血了，孩子生下來也不知道會是咋樣，包建陽只能努力去做著最簡陋的手術，饒是接生婆見過大場面，看著這樣的情況，都想嘔，張云溪胃部翻江倒海，瘋狂掐著大腿肉，讓自己忍住，忍的眼睛都在不斷翻白眼，抑制生理反應，真的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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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都不想在這待著，真就感覺呼吸不暢，直接走到了門口站著，趙墨也走了過來，和他一起站著。

    趙小兵大哥唏噓，握著自己媳婦的手說：“咱倆孩子夠了別生了。”

    “哇……”

    生孩子本就是在鬼門關走一遭。

    本來還想要孩子的趙小兵大嫂連連點頭，又擔憂著鄧大美的情況：“里面也不知道做什么，連個聲都沒有，我反倒是更慌了。”

    他或許會怨恨孩子的出生，奪走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看著趙小兵那么慘的趙任城，瑟瑟發抖，假如里面的人是張云溪，他覺得自己也不會比趙小兵好到哪里去，而且他不是喜歡小孩的性格，家里又有一個趙墨了，按照趙墨的性格，無論怎么說，都會送他們走最后一程，那他和張云溪攢著養老的錢，就能無憂無慮的過一輩子了，沒必要生孩子，因為……

    可看著這副模樣，心酸的同時，也跟著祈禱。

    生孩子孕婦出意外，在這個時代，是很常見的。

    趙小兵砰一下推開門，跪在了鄧大美身側，握著她的手喊：“大美，你別睡覺，你千萬別睡覺，你別睡……”

    作為趙小兵的親爹親娘，一直是清楚自己兒子很愛鄧大美。

    假如沒了張云溪，趙任城不保證自己會像趙長福一樣愛二狗子。

    屋內的張云溪則是眼前一亮，激動的起身都晃了一下，差點倒在地上，還是接生婆扶住她。

    陷入在痛苦當中的趙小兵則是像握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樣，一把將他扯過來，“醫生，你要是把我媳婦救回來了，我之后給你做牛做馬！”

    所以趙任城不想生孩子了！

    因為意外降臨，把所有的計劃都打亂了，沒法立馬找村里的接生婆，也因為流血嚴重，害怕去診所路途中產生意外，因此，唯有老家生育，但難題也在這，接生婆畢竟是接生婆，也不懂得手術，還有鄧大美孩子的胎位不好，若是在幾十年之后，剖腹產還好說，打個無痛，能生下來，會很折磨，但像是鄧大美這樣生命岌岌可危的情況很少見，所以張云溪現在哪怕是在屋里頭，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握著鄧大美的手都在抖，因為鄧大美沒有再抓著她的手了。

    屋外的趙小兵從耳朵貼在門上，直接跌坐在地，雙手合十，不斷地念著：“感謝觀音菩薩，感謝如來佛祖……”

    和他話語一起的是眼淚。

    一聲嬰兒的啼哭聲，刺激到了每個人的神經。

    趙小兵爸媽神情欣喜無比，但一直跌坐在門口的趙小兵忽然暴起，“我要大人，不要小孩！！！”

    他是個慫貨，對情敵都不敢大聲說話的那種，此刻卻是拳頭緊握，青筋暴起，雙眼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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