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雋楷匆匆掛掉電話，轉身對婉汀說道：“社里來電話，說裴老先生果真帶著裴遙女士和肯特先生，要來找你！而且，事情好像不太妙，主編嗅覺一向極靈敏，察覺到這其中有料可挖，要求我帶你去見他們，和他們當面對質！”

　　婉汀駭然，怒意浮上了她的眉間，沉下臉來咬著牙說：“憑什么？何況，退一萬步講，裴老先生既然當年那么狠得下心，現在這么后悔，還有什么用？難道他以為，他這樣做，裴逸就能夠活過來？就能夠跟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好好地站在他面前？！”

　　傅雋楷被婉汀難得一見的怒氣震懾，愣愣地盯著婉汀的臉，看到她話音未落的時候，眼中卻忽然淚如泉涌。他嘆了一口氣，不是很明白她的話，也不明白她的怒氣所為何來。但婉汀卻驀然轉向他，雙手一下抓住他的手，似是下定了什么重大決心一般，臉上有著壯士斷腕的毅然決然。

　　“好，我告訴你原因。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因為你要聽到的，是一個瘋狂、荒謬而匪夷所思的故事……”她突然拖著他，向山下大步流星地走去。“現在，我要帶你去一個地方。這個地方，是一切故事的起源……”

　　出租車在路旁停下，婉汀推開車門，下了車站在人行道上，隔著那一片已銹跡斑斑的鐵柵欄，向那個已廢棄許久的小區球場里望去。

　　傅雋楷付了車費，也緊跟著婉汀下車。他疑惑地盯著面前那幾近一片廢墟的小區球場，遲疑道：“我……我記得這里。你那天不是突然失蹤了一整晚？結果當我發現你的時候，你居然鉆在那邊堆著的水泥管子里睡覺……”

　　婉汀忽然勾起唇角微微一笑，打斷了他未說出口的話。那個笑容，此刻在傅雋楷看來，卻顯得有些凄清。

　　“我沒有失蹤，我是去旅行了。一段，又漫長、又瘋狂的旅行……”

　　婉汀輕聲說道，忽然好似想起什么，轉開了話題。“你還記得前幾天，學校里來了個專門研究‘穿越時空’之類的這種瘋狂命題的教授？那時候，我不是強拉著你一起去聽他的講座嗎？”

　　傅雋楷也想起來了，沒好氣地說：“是啊，我還以為你如此推崇的人，一定有了不得的高深理論研究。結果我聽了半天，根本是有聽沒有懂……”

　　婉汀低聲笑起來，續道：“你不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嗎？他說，一切物體都是由粒子構成的，如果我們能夠描述粒子在任何時刻的位置，我們就描述了物體的全部‘歷史’。想像一個由空間的三維加上時間的一維共同構成的四維空間，由于一個粒子在任何時刻只能處于一個特定的位置，它的全部‘歷史’在這個四維空間中是一條連續的曲線，這就是‘世界線’。一個物體的世界線是構成它的所有粒子的世界線的集合。‘世界線’意味著所有粒子的歷史已經給定，再也不會被改變。事件一旦發生，即表明身體上的每一個原子的世界線都已經固定，無論我們再做什么都不會重新改變。即使我們能夠回到過去，也無法補救我們做過的錯事，我們所能做的，只是再重復一遍那件錯事……”

　　傅雋楷一臉迷茫地瞪著婉汀，好像她說的全是天書。“老天，我忘了，你還認認真真地記了筆記！梁婉汀，我可記得你的數學還有物理成績，除了一個‘爛’字，沒有什么能形容。你又是怎么能夠理解這里面的Ｎ維空間啦、粒子啦、軌跡啦什么的？”

　　婉汀笑笑，并不回答他的疑問，繼續說道：“我覺得這個理論，真的非常有道理。‘世界線’并不能禁止我們回到過去，如果能夠造出時間機器，我們還是能夠回到過去的，但即使我們能自由地穿梭時空，也只能沿著既定的軌跡。還有一種說法是，當我們回到過去，我們有可能成為過去歷史的旁觀者，對過去發生的一切，我們只能觀看，而無法干預——”

　　她的聲音忽而哽住。幾乎與此同時，傅雋楷直跳了起來，手指著馬路對面，大聲叫道：“啊啊啊啊啊！婉汀，不好了！那、那人就是裴逸的妹妹，裴遙啊！還……還有肯特先生？那么裴老先生也應該在不遠的地方了吧？為什么他們會找到這里來？我的天，難道他們在你身上安了衛星定位系統不成？”

　　婉汀大驚，抬頭沿著傅雋楷所指的方向看去，當真看到一個中年女子，穿著一襲黑衣，正站在馬路對面，也望著他們這邊！馬路雖寬，此時卻沒什么車輛經過；當她們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相遇時，婉汀可以看到那中年女子的神情變得駭然而無法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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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此章中關于穿越時空和“世界線”的論述，摘自于文章《穿越時空回到從前世界線讓你只能旁觀歷史》，發表于《大科技》雜志，2005年9月15日由新浪新聞轉載，羅聲文。特此說明。現將全文附在后面，如有對這篇文章感興趣的JM，請往下看。

　　在關于時間旅行的科學幻想中，人們不但可以乘坐“時間機器”自由地穿梭于過去和未來，而且可以在過去改變歷史、對未來可能發生的事情做出調整。比如說，一個考了59分的孩子，可以在老師講解試卷之后，乘坐時間機器回到考試的那一刻，他就不會再不及格了；如果你在時間旅行中“看見”自己下周的某一天會挨老板罵，在那之前借故請假，不就什么事都沒有了？

　　時間旅行的設想簡直太有誘惑力了！想象一下，如果真的有時間機器，人人都可以回到過去去改變自己做錯了的事情，“后悔藥”不再千金難買；或者先到未來去看一下，“未卜先知”以調整現在的行為，那這個世界豈不是變得百分之百的完美？

　　不過，很遺憾，“世界線”的提出徹底否定了這種完美的假設。即使人類真的可以乘坐時間機器回到過去或去到將來，他們也無法改變歷史和未來，因為宇宙間的任何事物——甚至每個原子——都有自己的“世界線”，不管來回多少次，都得沿著既定的軌跡。

　　那么，究竟什么是“世界線”？我們知道，一切物體都是由粒子構成的，如果我們能夠描述粒子在任何時刻的位置，我們就描述了物體的全部“歷史”。想象一個由空間的三維加上時間的一維共同構成的四維空間。由于一個粒子在任何時刻只能處于一個特定的位置，它的全部“歷史”在這個四維空間中是一條連續的曲線，這就是“世界線”。一個物體的世界線是構成它的所有粒子的世界線的集合。

　　“世界線”意味著所有粒子的歷史已經給定，再也不會被改變。事件一旦發生，即表明身體上的每一個原子的世界線都已經固定，無論我們再做什么都不會重新改變。即使那個不及格的孩子能夠再次回到考場，他所能做的也只有重復錯誤，再考一個59分；即使你能夠預先知道下周會挨老板罵，你到時候還是會在預定的時間犯預定的錯誤，那頓罵是無論如何免不了的。

　　不僅粒子的歷史可以構成世界線，一些人為定義的“東西”的歷史也可以構成世界線，比如說影子和光斑。這些點雖然不是真正的粒子，但它們是由真實的粒子來決定的，因此它們的“歷史”也構成世界線。

　　當然，“世界線”并不能禁止我們回到過去，如果能夠造出時間機器，我們還是能夠回到過去的，但即使我們能自由地穿梭時空，也只能沿著既定的軌跡。還有一種說法是，當我們回到過去，我們有可能成為過去歷史的旁觀者，對過去發生的一切，我們只能觀看，而無法干預。

　　如果有關“世界線”的命題成立，那么，所有有關時間機器和時間旅行的因果反常的討論，就只能作為有趣的科幻小說或自相矛盾的廢話，必須從嚴肅的物理學研究中排除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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