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審問
許如信一被押至大理寺大牢,就有些熬不住地昏了過去。[燃^文^書庫][www].[].[>
抄檢廣安侯府時全府人都被關(guān)在后宅一個小院子里,外面有五城兵馬司和大理寺的人一起看守,個個人高馬大兇神惡煞。因為知道廣安侯所犯之事必定不能善了,因此對著侯府里的人自然沒什么客氣臉色。
一直高高在上的侯府眾人一朝之間跌落云端,能被關(guān)在這里的自然都是侯府里得用的管事仆役,還有廣安侯的侍妾和一些丫鬟婆子,平日里這些兵丁連見他們的資格都沒有,如今誰都能來踩他們一腳。再看那些人手上亮閃閃的刀劍槍戟,沒經(jīng)過事的女眷們早就嚇破了膽,小院子里處處都是壓抑懼怕的哭聲。
許如信陪著許夫人被單獨關(guān)在一間房里,許夫人聽著外面那些動靜,早就六神無主,也是抽抽嗒嗒驚懼不已。許如信卻還想著路上看見廣安侯的那一幕,竟是呆呆怔怔,不復(fù)往日精明。
許夫人把他抱在懷里,不住地摩挲著他的臉頰額頭:“如信,如信,我的兒,你到底是怎么了娘如今就只有你了,你可千萬不能有事。”
許如信漸漸回過神來,卻只是怔怔地問出一句話:“他怎么能做出這樣的事”
以前他勾結(jié)嘉郡王崔如諾之流做下貪墨之事,結(jié)果幾乎令河堤潰決,致使沿岸百姓受難。好在凌戟及時彌補,這才未造成嚴重后果。
他不是不知道貪墨是大罪,卻從來不覺得自己做錯了。反正他不貪那些人也要貪,至少他伸手拿的錢最終還是用在了江山社稷之上。
自從數(shù)年前廣安侯因后援不利差點兵敗身亡,他就看透了朝堂之上那些整日里滿口憂國憂民無數(shù)大道理的臣子不過是些只看著自己利益的偽君子。好在那一仗最終險勝,廣安侯也因此得封侯爵,一直守著西北邊疆直至今日。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江山社稷,都是為了為國戍邊十年不輟的那個男人。不管廣安侯讓他做什么他都言聽計從,絕不會有一絲懷疑。因為廣安侯是世不貳出的絕世英雄,那樣英明勇武的一個人,怎么會做錯呢
就連他傳信讓他下手將平國公府摧毀,他也毫不猶豫。
可是如今,冷硬的事實卻將他的信仰砸得粉碎。
那個蜷縮在囚車當(dāng)中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男人,怎么會是他記憶當(dāng)中的那個高大如神的父親呢
許夫人還在哭道:“信兒,別想了,別想那個人了。他就是個禽獸虎毒尚且不食子呢,他拿著你費盡心思籌來的銀錢在邊關(guān)快活,還恬不知恥地屢次索要,他就不想想你在京城里的苦處,他何曾將你放在心上過”
許如信只覺得頭腦一陣陣發(fā)懵,連手腳也發(fā)涼起來,躺在許夫人的懷里,連起身的力氣也沒有了。
就這樣不眠不休地熬了一天一夜,直到古鋒派人將他羈押至大理寺,許如信再也撐不住,昏了過去。
“弄醒他。”古鋒坐在審訊室前面放著的寬大太師椅中,一旁的手下殷勤地遞過來一個小茶壺,他愜意地拿著小壺對嘴喝了一汽,頤指氣使地讓人打來冷水,將許如信潑醒。
許如信從昏睡當(dāng)中被硬生生折騰醒,又猛地嗆了水,咳得趴在地上直不起身,看起來好不狼狽。
“我這大理寺監(jiān)牢比不得侯府舒坦,許世子睡得可好啊。”古鋒將茶壺遞給屬下,握了握手上的皮腕,皮笑肉不笑地招呼了一聲。
許如信慢慢止了咳聲,坐起身來靠在墻上,卻連看也不看古鋒一眼,只是垂著眼睫,不知道在想什么。
古鋒冷哼一聲,一招手道:“來人啊,把案犯鎖在刑架上,本官要親自審訊。”
一旁的小吏有些為難地上前低聲道:“這頭兒,這恐怕不太合適。如今皇上說的只是要審廣安侯,卻一直沒提其他人怎么處置。甚至還提了一句這位許世子籌備軍資的功勞。現(xiàn)在不知道上頭是個什么章法,我們把人截到大理寺來已是不妥,還是別太過分了吧”
古鋒抬腳踢了小吏一腳,瞪著他道:“哪來那么多廢話再廢話不用等皇上處置,本官現(xiàn)在就處置了你”
小吏無法,捂著被踢得生疼的屁股,只能招呼著幾名兵卒將許如信架起來鎖在靠在墻邊的木架上。
古鋒拿著鞭子敲著手心,不懷好意地走到許如信跟前。
許如信仍舊低著頭,凌亂的黑發(fā)遮在眼前,看上去了無生氣似的,跟從前一直與他作對不休的那個紈绔子弟簡直叛若兩人。
古鋒拿鞭子抬起許如信的下巴,瞇起雙眼看著他蒼白的臉色,冷聲道:“許世子,本官有幾個問題要問問你。你可要想好了再回答本官,省得受些不必要的皮肉之苦。”
許如信只是垂著眼睫,不知道在想什么。
古鋒也不管他,緩緩開口道:“本官問你,你與嘉郡王合作這么多年,總有他一本帳冊吧。本官想要這本帳冊,許世子不如行個方便”
許如信一怔,抬起眼睛來看著古鋒,卻見他神色嚴肅,不復(fù)向來那渾不吝的模樣。
沒想到當(dāng)初這個成日里招雞斗狗的無賴,現(xiàn)在也正經(jīng)做起正事來了。
反倒是他,從天之驕子淪落為階下囚,還背負了一身的罪業(yè)。
皇帝審廣安侯這件事本沒有攀扯嘉郡王的意思,這卻是古鋒私下里在查探,他將許如信截到大理寺來竟也不全是為了私怨。
許如信動了動干裂的唇:“嘉郡王做事嚴謹,怎么會留這樣的把柄在外人的手上。”
古鋒冷笑一聲:“許世子不是那愚蠢莽夫,既然敢跟嘉郡王合謀做下這些事,手里不抓著點把柄,世子晚上睡得著覺”
許如信又低下眼睛,不再多言。
古鋒冷聲道:“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以為嘉郡王爺是你的盟友,必要出手援助于你我告訴你,白日做夢你向來不過是嘉郡王手中一枚棋子,如今更是一枚棄子,他豈會為了一枚棄子多費心思反過來,你若助本官攀扯出嘉郡王,說不得,本官可以保下你。”
他這些話卻是有些無賴欺人了。明眼人都知道皇帝顯然暫時不想動許如信,也許真是因為他籌辦軍資得了皇帝的青眼,也許是皇帝有其他的打算,總之皇帝這一次對許如信顯然是想輕輕放下的。古鋒敢在這里坑蒙拐騙,不過是仗著許如信被關(guān)押不得見人,不知道那些事。
許如信嘴唇動了動,睫毛也顫得飛快,睜開雙眼來時滿是血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水光。
古鋒還以為他哭了,心里不由得不屑地一哂,細看時卻只看到那干涸的雙眼,哪里有一絲水氣兒。
“讓我見一見廣安侯。”許如信低低聲開口道,“讓我見一見廣安侯。”
“你見他做什么”古鋒眉頭一皺,“你們父子倆合計的壞事還不夠多現(xiàn)在若還想著僥幸逃脫,簡直愚蠢至極。”廣安侯是真正的朝廷要犯,如今被關(guān)押在刑部大牢,皇帝親派侍衛(wèi)看守,要見他談何容易
許如信只是不聽,兀自啞聲重復(fù)道:“古鋒,你想辦法讓我與廣安侯見一面”
“閉嘴”古鋒煩躁地甩開他。許如信在木刑架上掙動著,一雙眼睛直直地看著古鋒:“古鋒,你要查探的事只有我能幫你。只要你讓我見廣安侯一面,我必幫你”
古鋒后退了兩步,皺眉打量著他:“你現(xiàn)在見廣安侯又有何用皇上圣意已決,廣安侯府是絕對逃不了的,還是你以為耍些陰謀詭計就能扭轉(zhuǎn)乾坤”
“我沒想扭轉(zhuǎn)什么乾坤。”許如信神色黯然,聲音中帶著喑啞,“我只是有些話要當(dāng)面問他。不得他一句答案,我不甘心”
古鋒嗤了一聲,不耐煩地看著許如信:“真麻煩。本官為何要幫你本官這大理寺,別的沒有,要撬開的嘴可還從來沒有撬不開的。還是許世子以為自己比那些受過訓(xùn)練的奸細死士還要嘴硬”
許如信張了張口,卻無話可說。古鋒說得對,大理寺想要審的犯人,還沒有審問不出的。
古鋒見他如此,洋洋得意地一笑:“你那些籌碼在本官眼里不值一文許世子若是知情識趣,還是乖乖地配合本官,本官念在世子揭發(fā)有功的份上,必在皇上面前為世子邀功。畢竟相識一場,本官也不希望將那些個見不得人的手段用在世子身上。”他嘴里說個不停,幾名心腹卻知道這位上司是在虛張聲勢。
皇上還顧念著許如信,他怎么敢對許如信用刑別說用那些酷刑了,到現(xiàn)在連一鞭子也沒敢打,可見也是個慫的。
“求求你。”許如信突然開口,堵得古鋒一句話咽在喉嚨邊上,不上不下的噎得難受。
“古鋒,當(dāng)我求求你。”許如信面帶哀色,全然是從不曾有過的示弱之姿,“求你幫我這一次。只要讓我與廣安侯見上一面,你要知道的事,我必言無不盡,也絕不邀功。”
古鋒瞪著他,面色古怪,許如信卻全然顧不上他的想法了,只是哀求道:“你也不用怕我騙你。如今我已是戴罪之身,還能翻出什么花樣來”
不,許世子你現(xiàn)在還不是一旁圍觀的小吏們都忍不住在心底吶喊了,皇上還記著你呢,頭兒這是在誆你呢
古鋒神色古怪地看了許如信半晌,將手里的馬鞭一扔。
“算你識相你若敢有其他心思,別怪本官不念舊情”
神武侯府。林玄英披著大氅匆匆來尋凌戟,招呼也來不及打一聲,便道:“你聽說了沒有許如信被古鋒截到大理寺去了。”
凌戟微微皺起眉頭:“不是要押到刑部侯審么皇上召我問過許如信的事,話里話外的意思,并不想追究許如信,也不想坐實廣安侯內(nèi)通外敵的罪名,說不得就要尋個由頭給許如信將功抵過了。”
“我當(dāng)然知道。但是古鋒那人做事向來沒個章法,他以前又與許如信有仇,許如信被他截過去,只怕不好。”林玄英也是憂心忡忡。
他們都知道皇帝的心思,廣安侯內(nèi)通外敵的罪名若是坐實,那牽連就太廣了,風(fēng)琉城里的將領(lǐng)恐怕都要牽連進來,到時候事態(tài)恐怕就連皇帝也控制不了。這是皇帝承擔(dān)不起的,如今大事化小,反正養(yǎng)寇自重的罪名也能處置了廣安侯,他還有制衡各方的主動權(quán)。
至于許如信,不過是個被蒙蔽了雙眼的愚兒。
“現(xiàn)在我們是袖手旁觀,還是管一管”林玄英看著凌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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