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返京
天剛入冬,京里就下了頭一場雪。[燃^文^書庫][www].[].[com]章節(jié)更新最快一夜之間,滿城銀妝素裹,別有一番景致。
方越笙呵著手從屋子里走出來,望著有些灰亮的天空,掰著手指頭算了算,離凌戟回京還差幾天。
方越笙和方越棋到現(xiàn)在都沒個正經營生,方越棋想去做點生意,方侯爺卻覺得商販之事終究上不得臺面。若是以前平國公府還在時尚沒關系,不過是府里的公子添點進項。現(xiàn)在方越棋和方越笙都是白身,若沾了行商之事,難免落了下乘,到時候更讓人看不起。因此還是請了幾個先生,進府里教導二人讀書。
方越棋最近卻與林玄英走得分外親近,兩人總是神神秘秘地在一起商量些什么,卻都故意瞞著方越笙,不讓他知道。
方越笙打聽不出來,也懶得再理這兩個人,日日除了讀書就是盼著凌戟早日回來,省得他像個無主的雀兒,終日里形單影只,好不可憐。
“方大哥,你在這里啊。”一個有些嬌怯的聲音響起,方越笙看過去,鄭茉芳帶了一個小丫鬟正往這邊走來。
自從方侯爺和方夫人給凌夫人私下里說過之后,凌夫人心里再別扭,也暫時不再惦記著給凌戟說親。鄭茉芳跟著凌夫人出去赴過幾次宴,如今在京里有了幾分名聲,也有些不錯的人家前來打聽親事,凌夫人一直郁結的心情這才稍稍欣慰了些。
“鄭小姐,剛從凌伯母那里出來?”自從這個潛在威脅消除了之后,鄭茉芳不再是他的潛在情敵,方越笙也能和顏悅色平心靜氣地與鄭茉芳往來了。
鄭茉芳點了點頭,讓身后的小丫鬟上前來,小丫鬟手里捧著一個木盒子,鄭茉芳笑道:“都說今年天氣格外地冷,沒想到下雪這么早。我平日里閑著無事做些針線,這里做了兩套護膝,想送給表哥和方大哥。希望兩位哥哥不要嫌棄。”
方越笙忙道了謝,從丫鬟手里接過來,鄭茉芳便福了福身告辭了。
方越笙打開來,里面果然放著兩雙護膝,一套上面繡了梅花,一套上面繡了松石,看上去倒像是一對兒的。
鄭茉芳匆匆地往前走,小丫鬟跟在后面笑道:“小姐你說,侯爺會用哪一個,方公子又會用哪一個?”
鄭茉芳捂著半邊臉嗔了小丫鬟一眼:“送出去是我的一份心意,你管他們怎么用,就你管得多。”
小丫鬟猶自談笑著:“小姐繡了那樣兩個花色,難道不是覺得分別比較配侯爺和方公子?奴婢覺得侯爺一定會用松石的,白梅的自然是方公子用了。這樣才相宜。”
鄭茉芳想了想,也紅著臉笑了。
“雖說以前從來沒有過這樣的事。”小丫鬟接著道,“但是依奴婢看來,侯爺和方公子其實挺般配的,一個風神俊朗一個眉目如畫,又這樣情深意重,再沒有別人能插足的地方——”
鄭茉芳連連捶著小丫鬟:“你懂什么叫般配什么叫情深意重,亂說什么,改日回了夫人,讓她趕緊給你找門親事嫁出去。”
兩個少女打打鬧鬧地回了后宅,方越笙也已經被方越棋拘到了書房里繼續(xù)讀那些不知道有沒有用的圣賢書,還沒到中午,林玄英突然上門來了。
“你們聽說了沒有?凌戟已經回來了,大概下午就要進京了。”
方越笙一喜,扔了筆站起身來:“真的?怎么這么快?不是說還要再過幾天的嗎?!”
林玄英拿起方越棋的茶盅一連氣灌了下去,才吁了一口氣道:“凌戟是領了圣命前去的,把所有人都蒙在鼓里。一路上大概趕得急了,這才早到了幾天。”
喝完了茶水猶自覺得不解渴,又看上了方越笙桌上的茶水。剛要端起來,方越棋卻伸手打了他一下,將茶盅搶了過去,瞪了林玄英一眼。
林玄英不由得覺得分外無辜,怎么他幫著人跑腿遞消息,連多喝一杯茶水都不給嗎?!
方越棋仍舊拿了自己的茶盅續(xù)上茶水,遞到他手里。
“凌戟領了什么差事?”方越棋問道。
“這一次竟然連我也瞞在鼓里。”林玄英嘆道,“據說和廣安侯有關,凌戟這次進京就是押著廣安侯來的,還有廣安侯的家眷。”
“廣安侯爺?shù)募揖欤俊狈皆襟弦汇叮皬V安侯夫人和世子不是都在京里的嗎?許如信難道也去西北了?”
“那倒沒有。”林玄英道,“具體如何,我也不甚清楚,等著凌戟回來再問他吧。”
廣安侯府里,此時已是亂作一團。
管事跪在堂下,朝著許如信急道:“世子爺,西北那邊傳來消息,今日才到了老奴的手上。神武侯竟然帶兵攻破了老爺駐守的風琉城,將老爺抓了起來,還給老爺栽了一個罪名,說他養(yǎng)寇自重,有違天恩,今天神武侯回到京城,只怕老爺也要被押進大牢了!”
凌戟向來有分寸,廣安侯畢竟駐守邊疆這么多年,也曾有過天大的功勞,又是勛貴世家之首,還不知道皇帝準備如何裁決,因此廣安侯私通西戎王子之事,他也全部封鎖下來,沒有對外傳揚。
許如信面色陰沉,眉頭緊皺思量沉吟著。
“世子爺,您快快想個章法出來吧,如今府里消息還沒傳開,等到老爺被押進京來,到時候就要亂了啊!”
“我知道了。”許如信頭疼地按了按額角,“我會處理的,你先下去吧。府里的事,還要你多多費心了。”
管事連連點頭:“這是老奴的份內之事。”忽而面色又為難起來,左右掂量了片刻,才又道:“還有一件傳言,老奴說給世子爺聽,世子爺也好早作準備。”
許如信前些時日為了湊集軍資四處奔忙,這些天又幫著許夫人打理內宅。如今府里庫房空虛,人心不穩(wěn),單靠許夫人一個女子管著后宅也是力不從心。許如信這些時日沒有出門,竟然不曾聽聞那些傳言。
“有什么傳言你只管直說。”許如信皺眉道,還能有什么比廣安侯獲罪被押進京城更了不得的事?如今他是侯府的梁柱,在外也有督辦軍資得力的功勞,皇帝對他也算欣賞,一切總算還未到窮途末路。
管事咽了咽口水,這才伏下身去道:“外面?zhèn)鲹P說,老爺在西北風琉城里又養(yǎng)了一個外室,還生了一個兒子,如今已經七八歲了。還說,還說……”
聽了前面的事許如信已是面沉如水,手指緊緊扣著椅子扶手猶不自知,一顆心如同被千年寒潭浸在了水底,只覺得冰涼透骨。
“還有什么?你只管全部說清楚!”許如信咬牙道。
管事忙道:“傳言還說,老爺只讓別人都管那外室叫夫人。老爺在風琉城里駐守經營十數(shù)年,又有嬌妻愛子,所以才不愿意回京城。就連每一次的軍資,也大部分都供養(yǎng)了那邊的廣安侯府。”
那邊的廣安侯府?!那邊能有什么廣安侯府,只有京城里的這一座,才是真正的廣安侯府!
“胡說!胡說!”許如信狠狠地一拍桌子,上面擱著的茶盅瓷盤噼里啪啦地碎了一地。
還不等他接著發(fā)火,卻聽后面?zhèn)鱽硪魂嚮靵y喧鬧,還有丫鬟一迭聲的哭叫:“夫人,夫人您醒醒啊!快叫大夫!夫人暈過去了!”
許如信一聽,再也顧不上前面,忙掀簾子進了后堂。廣安侯夫人不知何時帶著下人到了那里,也不知道她將那些事情聽了多少,此時暈倒在地,被丫鬟扶在懷里,眉頭緊皺面無血色。
“母親!”許如信忙上前去將許夫人抱了起來送到榻上,外面小廝將府里的大夫也叫了過來,一陣忙活,許夫人終于清醒了過來。
許如信偎在榻前,關切地喚道:“母親,您不要太過憂心,一切有我呢。”
許夫人眨了眨眼睛,才終于回過神來,一時思及剛才聽到的那些傳言,不由得悲從中來,一把將許如信抱在懷里,哭叫道:“我的兒啊!我們怎么這么命苦啊!他怎么能干出那樣的事,他把你置于何地啊?!”
許如信一時心亂如麻,只能安慰道:“那些還都只是傳言,不知真假。說不定是神武侯故意放出來的風聲,想要我們侯府先自亂陣腳。母親切莫放在心上。”
許夫人哭道:“信兒,你不用安慰我了,我早就覺察出不對了。他再忙,邊關再亂,哪里有一去十幾年不歸家的道理?便是皇上也幾次召他回來,他只推說軍情緊急,就這樣抗旨不遵。他就不想想,這將我們娘倆置于何地啊?!他還次次索要那么多軍資,要我兒費盡心力替他謀劃,結果卻是供著他和那個賤人在邊關快活!”
許夫人只管自己發(fā)泄了個痛快,這些話卻字字如刀,都插在了許如信最痛之處。
他對廣安侯的記憶仍是年少時那個英勇無敵的高大武將,那時正是廣安侯打敗了兵強馬壯的西戎軍隊,憑此軍功得封侯爵之時。
那時他何等威武,何等風光!
身著盔甲的廣安侯將他高高地抱起來,舉著他坐在脖子上,如一陣風一般地在侯府的園子里四處游蕩……
在他的心里,世上再沒有人能比得過那樣的一個男人!高大,英武,不可戰(zhàn)勝!
晌午時分,天上又飄下來片片的雪花。在這樣的漫天飛雪中,神武侯凌戟帶著軍隊押著犯人穿過城門,經過京城中最寬敞最繁華的那條大街,慢慢向著皇宮行去。
許如信站在人群中,面色蒼白地望著隊伍中押著的那輛囚車。
囚車里關押著一個男人。他比他記憶中的要蒼老一些,縮著身子坐在車里,也不復記憶中的高大。這一路上凌戟并未在衣著飯食上苛刻犯人,因此他身上穿著厚厚的棉袍,卻仍舊遮掩不住那發(fā)福的身形。他的頭發(fā)仍舊烏黑,面上也未添多少皺紋,可是那雙眼睛,有些混濁,帶著些許驚懼與心虛,打量著京城的街道和四周的行人。
有什么東西在心里轟然坍塌,碎成一片一片,混著這漫天冰冷的雪花,紛紛揚揚地飄撒在天地間,最終消融得了無痕跡。
視線抖然模糊起來,一旁的小廝急道:“世……少爺,少爺您怎么了?不要哭啊少爺。”一邊笨手笨腳地拿帕子給他拭淚。
被淚水模糊的視線當中,一抹熟悉的身影從人群中跑了出來,站在最前面沖著凌戟招手。
方越笙望著騎著神武駿馬的凌戟,心里激動不已,像一旁的小姑娘大媳婦一般,連連沖著凌戟招手。
太——太帥了!出征了兩個月,凌戟好像又變帥了!真是的,他都不好意思了!
凌戟居高臨下,早就一眼看到方越笙。見他像只花栗鼠似地又跳又招手,面上不由得露出一絲笑容。
凌戟輕輕驅馬,偏離了街道中央,來到方越笙面前,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向他俯身伸出手來。
方越笙一愣,看著凌戟:“這……這行嗎?不合規(guī)矩吧?!”
凌戟微微一笑,卻不出聲,只是仍舊向他伸著手。
身后一個中年商販起哄道:“大將軍都這樣客氣了,小哥你猶豫個啥!”
因為圍觀軍隊入城,路人本就情緒高漲,此時也沒人覺得哪里不對,紛紛高聲應和:“就是,就是!”
“跟將軍上馬!”
“跟將軍上馬!”
方越笙笑得臉頰飛紅,唉呀這些路人真是——太討厭了!
方越笙本來也不是顧忌這些規(guī)矩的性子,原本只是怕對凌戟影響不好,此時被這么多人起哄架秧,自然就開開心心地從了。
凌戟抓著方越笙伸過來的手,輕輕一使力,將人拉上了馬,放在自己身前。
黑馬不安地踢了踢蹄子,凌戟安撫地拍了拍它的頸子,它這才安穩(wěn)下來,慢慢走回街道中央,繼續(xù)向前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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