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他發(fā)瘋了？

        隔日一早，朱允熞仍和往常一樣，前往皇宮讀書。

        漸漸的，他也習(xí)慣了。

        就和前世上學(xué)一樣。

        老朱雖然心眼兒多，但還不算嚴(yán)厲。

        說是上學(xué)讀書，到現(xiàn)在也沒正經(jīng)上過課。

        入宮后，一路來到老朱的書房前，便聽到里面有說話聲。

        朱允熞悄聲問守在門口外面的小太監(jiān)：“誰在里面？”

        小太監(jiān)忙低聲道：“陛下正與幾位大臣議事呢，四皇孫要不晚點(diǎn)再進(jìn)去吧。”

        朱允熞點(diǎn)了點(diǎn)頭。

        自大明裁撤丞相之后，老朱親理政務(wù)，事必躬親。

        每日都是堆積如山的奏章，等著他批閱。

        也虧得老朱是受過苦來的，勤奮非常人能及，才堅(jiān)持得下來。

        朱標(biāo)沒死的時(shí)候，還能幫襯著理理政事。

        自朱標(biāo)死后，老朱就更加忙碌了。

        只是他畢竟是上了年歲的老人，精力比得從前，也不知還能繼續(xù)多久。

        朱允熞搖了搖頭，心中更加堅(jiān)定了不當(dāng)皇帝的念頭。

        與混吃等死的王爺相比，大明的皇帝，注定是辛苦命，過不上什么好日子。

        不過，眼下最要緊的，還是讓老朱趕緊立朱棣為太子，他才能安心等著封王。

        朱允熞正想著找一個(gè)地方坐下來休息，就聽到里頭傳來老朱的聲音。

        “是熞兒來了嗎？進(jìn)來吧。”

        老朱的聽力還挺好的啊！

        朱允熞提起長衣，跨過高高的門檻，走進(jìn)殿中，跑到老朱跟前。

        “皇爺爺好！”

        他目光斜瞥，打量著殿中的兩名大臣。

        一人體態(tài)修長，眼角微微下垂。

        另一人個(gè)人不高，相貌敦厚。

        朱允熞努力回憶了一下。

        這兩人在朱標(biāo)的喪禮上，他應(yīng)該都見過，卻沒有太深的印象。

        喪禮上來來往往的人太多，他當(dāng)時(shí)只顧得按禮儀官的要求行禮拜禮，哪記得那些人物。

        朱元璋讓朱允熞上前，抱著他道：“熞兒，這兩位都是朝中的大臣。”

        “一位叫楊靖，是以前的戶部尚書，現(xiàn)在的刑部尚書。”

        “另一位叫趙勉，是現(xiàn)任戶部尚書。”

        朱允熞有些好奇的抬頭望向老朱，不明白他為什么要向自己介紹朝中的官員。

        “見過楊大人，見過趙大人。”

        朱允熞脆生生的喊道。

        兩人連忙回禮。

        老朱笑道：“熞兒，你提議的提高商稅的事，朕與他們兩位商量了一下。”

        “兩位卿家都認(rèn)為，商稅若是收得重了，就會(huì)難以收上來，你有什么看法呢？”

        當(dāng)著大臣的面，朱元璋的話也正式了一些。

        特意將自己的稱呼改成了“朕”。

        這關(guān)我什么事？

        我還只是一個(gè)孩子。

        朱允熞在心中翻了一個(gè)白眼。

        提議提高商稅，雖然是我的主意，但具體怎么收，不是應(yīng)該由大臣商議決定嗎？

        問我一個(gè)孩子做什么？

        不明白老朱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他沒有急著開口說話。

        趙勉躬身道：“適才陛下說，提高商稅是四皇孫的主意，四皇孫年紀(jì)輕輕，就有如此見識(shí)，確是天縱奇才，世所罕見，令人欽佩不已。”

        趙大人拍馬屁的功力，也是世所罕見。

        朱允熞眼觀鼻鼻觀心，斜靠在老朱身上，眨了眨一雙明亮清澈的大眼，配合著流露出驕傲之色。

        “不過……”趙勉話鋒一轉(zhuǎn)，道：“此事說起來容易。但倘若真要實(shí)施，卻是困難重重。”

        一旁的楊靖也接言道：“是啊。提高商稅，殊非易事。”

        “我就是隨口一說。”

        朱允熞一臉無辜。

        我只負(fù)責(zé)向皇爺爺提議，你們是尚書大人，朝中重臣，用不著向我一個(gè)小孩子訴苦吧。

        他望向老朱，卻見老朱微微笑著，看不出喜怒衰樂。

        趙勉和楊靖似乎也意識(shí)沒必要與一個(gè)七歲的孩子解釋，訴苦了兩句之后，就不再多說。

        書房內(nèi)安靜了下來。

        朱元璋似是想起了什么。

        “熞兒，讓伱寫的收商稅的條陳奏章，寫好了嗎？”

        趙靖趙勉皆是微微一怔。

        兩人對視了一眼，都有些驚訝。

        朝中大事，聽一個(gè)七歲娃娃的建議，本就有些荒謬，特意讓他去寫奏章就更令人匪夷所思了。

        陛下是圣明天子，開國皇帝，絕不是任性胡來的君王，此舉又是何用意呢？

        朱允熞從懷中掏出寫好的奏章，道：“皇爺爺，在這里呢。”

        朱元璋接過奏章，翻看掃了一眼，臉上掠過一抹驚訝之色，卻沒有繼續(xù)往下看，而是笑問道：“這都是你自己想，自己寫的吧？”

        朱允熞挺起小胸膛，堅(jiān)定道：“奏章中所書之內(nèi)容，都是熞兒苦思而來。亦是自己親筆所寫，絕不敢欺君罔上。”

        朱元璋哈哈大笑，將奏章合起，扔給一旁的趙勉，道：“你且看看，他寫得如何？”

        趙勉滿臉狐疑。

        陛下今日行事怪異，與往常大不相同。

        讓一個(gè)娃娃寫奏章，若只是考較孩子，自無不可。

        可眼下正討論國策，事關(guān)天下，非是兒戲，又豈是一個(gè)小娃娃能參與置言的？

        他接過奏章，映入眼簾是規(guī)規(guī)矩矩的正楷。

        若是成年人寫出這樣的字，那當(dāng)然毫不為奇。

        大明的讀書人，自小練字。

        一手毛筆字，寫得出神入化的不在少數(shù)。

        趙勉自己就是書法大家。

        但七歲的小娃娃，能有如此功力，委實(shí)不易。

        他暗暗贊嘆。

        陛下看來是有心想炫耀孫子一番。

        至于奏章中的內(nèi)容，趙勉當(dāng)然不會(huì)放在心上。

        七歲的小娃娃，還能出什么好主意呢？

        無非是一些老生常見的空談，拾人牙慧而已。

        但他看著看著，臉色卻是漸漸凝重起來，呼吸也慢慢變得粗重，情緒明顯激動(dòng)，拿奏章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作為戶部尚書，管著大明的國庫，趙勉打交道最多的，便是各種賬簿。

        復(fù)式記賬法的妙處，別人或許看不出來，甚至根本看不懂。

        但他卻是能看得清清楚楚的。

        若是用這個(gè)方法，戶部的賬，就再也不用擔(dān)心查不清了。

        還有發(fā)票，稅證……

        趙勉越看越興奮，越看越激動(dòng)。

        到了最后，他突然猛地一拍大腿，大聲叫道：“妙啊！妙啊！復(fù)式記賬法，妙！發(fā)票，妙！……哈哈哈哈……”

        他竟不顧御前禮儀，瘋癲似的大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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