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磨刀霍霍
云蘅自內官監回去的一路上便止不住的犯嘀咕，心里七上八下的，說不上來是個什么勁兒。
陳典受了發落于她而言是一樁好事，雖說虞雪嵐的手段是狠辣了些，但也是惡人自有惡報，犯不上讓她濫發同情心。
只是，最后虞雪嵐卻也沒讓人給她拿晶石，而是直接打發她回宮了。難道真是自己不知好歹的得罪他了？也該不至于罷，要真是惱了，剛剛也賞她一頓板子不就好了……
喜怒無常，陰晴不定，這是她從蓮心那兒聽來對虞雪嵐的評價，與自己方才親歷的一比較，似乎貼切，又似乎不那么貼切。
大抵是因為，他總算是自己變相的“恩人”，所以很難對他惡語相向罷。
她想起方才看到的那支手，膚質如玉，指尖晶亮，像是寶石似的，可這么細致的手，卻又是骨骼分明，修長有力的模樣，倒一丁點兒也不乏男子氣概。
……等等，她怎么會用這四個字來形容一個太監。
一定是被嚇傻了！云蘅默默給自己下了定義，心里頭又略微有些遺憾，剛剛怎么就沒大著膽子抬頭看上一眼，瞧瞧這個矛盾又可怕的大人究竟真身長得什么模樣，是像菩薩還是像閻王。
剛剛虞雪嵐乍露面時的那一瞥，也只是電光火石一瞬的事兒，除了記得他身形高大以外，便什么也沒瞧見。
帶著如此糾結的心思一路走回暖清殿時，云蘅瞧見殿內的幾個品階低的宮女俱站在院門處嘀嘀咕咕的，一見她來倒像嚇了一跳似的，慌慌忙忙的便各自散了。
這又是怎么了？
云蘅一頭霧水，走到廊下恰遇上蓮心，只聽她火急火燎的開口說：“我的小姑奶奶，你上哪兒去？遇上什么人了？惹出什么事兒了？”
她連珠炮似的一遭盤問，問的云蘅傻了眼：“什么……什么�。砍鍪裁词聝毫耍俊�
蓮心瞪著她，似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你回宮之前，內官監的人來送東西，三四塊莫名其妙的破石頭，還指明了是給你的。我問是何人賞的，他們又閉口不答，阿蘅，你是不是招惹上哪個皇子了？”
云蘅一臉好笑：“皇子？你見過哪個皇子調戲宮女的時候，給人送石頭來的？”
“這倒也是……可是——”
“你多心了，不過是方才我去了內官監一趟，想給公主找塊晶石刻些東西，但庫房無人，便讓我先回來一步�！痹妻棵菜戚p松的捏了捏蓮心的小臉，笑瞇瞇道：“你看，送來的多快，比我腳程快多了，還不用自個兒揣著，今兒是撞好運了�！�
聽她如此一說，蓮心臉色忽的便松快下來了，將她的爪子從自己臉上扯下來說：“哪兒是人家腳程快，分明是你不認路……要是這樣就好了，方才大家伙兒擔心的很，公主在屋里歇著不知道，我都沒敢去稟報呢�！�
云蘅想起方才那幾個宮女嘰嘰喳喳的樣子，心想哪兒是擔心的很，只是八卦的很罷。
“沒什么事兒，你去忙罷，我瞧瞧那幾塊晶石的品貌，一會兒該服侍公主起身了。”
與蓮心散了，她便急忙回到屋里，因著淑惠公主格外看重她，云蘅不必和那些低等宮女擠在一屋，而是獨居一處。一進屋她便瞧見桌上的紅漆木盤，里頭放著幾塊……呃……
她拿起一塊晶石來，神色哭笑不得，只覺得這玩意長得實在是有點一言難盡。
就算她說想要原生的晶石，也不至于這么原生罷？帶著皮毛就給她了，她又不是要算命占塔羅牌！
且虞雪嵐一口氣讓人送來四塊大小不一的丑石頭，必定不是怕淑惠公主不夠用，云蘅眼眸一轉，大抵明白了些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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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蘅，你就陪我去嘛，宮宴熱鬧的很，你必定會喜歡的。”淑惠公主望著銅鏡中給自己梳頭昝花的人，不滿的嘟了嘴，“我不管，我要你去，你就必得去�！�
云蘅笑著安撫這位鬧脾氣的小公主：“不是奴婢不想陪公主過去，只是奴婢今日出門時打池塘邊兒走的，一路喝了風，方才就覺得腸胃不大舒適，只怕到了宮宴要鬧笑話，還望公主準許奴婢告個假�！�
淑惠公主大驚：“你受風了？快讓太醫來診治呀�！�
“奴婢無事，歇歇便好了�！痹妻繉⑺哪橆a輕輕扶正，對著鏡中的女子笑道：“公主今年也十三了，越發好看，今日尤其好看�！�
淑惠公主面上羞赧，可旋即又有些沮喪：“若是玲瓏球還在便好了……”
“公主，午后您午睡時，奴婢用晶石做了個這個，公主可喜歡嗎？”
她變戲法似的，從懷里取出來一塊透明的環佩，放在淑惠公主手中，道：“若在日頭下，光芒更亮，不過闔宮夜宴燈火通明，想必一樣能襯的公主熠熠生輝�！�
淑惠公主初時只覺得手里一陣微涼，低頭一瞧，卻驚呼出聲：“這……這是雪花？”
她捧著這一片薄薄的、透著瑩亮光芒的水晶，忍不住舉過眼頂，借著窗欞打進來的日光去瞧，七彩的光芒落在她的眼眸和臉頰上，立時便歡喜的愛不釋手。
“這真是……真是……”淑惠公主立刻要她將這雪花系到她襟扣上，摩挲著說：“啟鈺哥哥在漠北呆的久了，自然時常見著大雪，卻不知真正的雪是否就是這個模樣。”
云蘅抿唇淺笑：“公主問問靖王，不就知道了？”
“阿蘅，你怎有如此巧思，竟會用晶石雕琢出一片雪花來�！�
巧思嘛……云蘅輕輕咳了兩聲，面上有微微的尷尬：“公主謬贊了，奴婢是剛好看見了這塊石頭，覺著做片雪花最合適不過，跟剪窗花似的，哪有什么巧思啊。”
畢竟作為一個曾經的玉雕師，剽竊設計圖在業內還是一個不怎么光彩的事，但現在嘛……施華洛世奇創始人都沒出生呢，她借來用用，也不算過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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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蓮心陪淑惠公主出了殿門，云蘅一臉頭痛的回到屋里，舉起另外那幾塊丑石頭來，有些發愁。
若是她沒猜錯，虞雪嵐多送來的這幾塊，就是要讓她刻好了拿去謝恩的�？淌^她不怕，但頭一回干這種拍馬溜須的活計，收禮的人又是虞雪嵐，只怕一個送不好，惹得雷霆大怒，給自己咔嚓了不是太不劃算。
但什么都不送必定也是不行的，怕是也要被咔嚓。
云蘅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認命的取出剔刀，默默磨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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