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霧氣比剛才稍稍淡了一些，周齊死死的握著長刀，在見到自稱王宏文的怪物炸開后他已經(jīng)感受不到陰冷的目光了，但在這種環(huán)境下周齊絲毫不敢掉以輕心。

周齊摸索著沿墻邊向前，其實(shí)他總有種感覺，這里不是地下二層，而是一片未知的空間。身旁的墻壁不再是鋼鐵而是普通的青石，只是打磨的很光滑。透過淡去的霧氣他還能隱約看到一些獨(dú)立的房間，不是依靠墻壁和門扉分隔，而是有獨(dú)立的四面墻和門窗。上面綴著藍(lán)色和紅色為主的圖案。

入目所見的裝修風(fēng)格和之前地下一層所見完全不同，按照資料來說地下二層已經(jīng)是研究所核心區(qū)。哪怕經(jīng)歷多年地質(zhì)變動和地下水侵襲，遭受的破壞更為嚴(yán)重，也不該是現(xiàn)在這種樣子。與其說這里是研究所，倒更像是周齊所住的中城區(qū)。

周齊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在這片霧氣下他本就不太敏銳的時間觀念徹底派不上了用場，不過依據(jù)體感大概有三個小時左右吧。總之，他已經(jīng)沿著墻壁走了一圈，回到了懷特尸體所在的起點(diǎn)。

周齊又仔細(xì)的勘察了一下尸體的情況，懷特毫無疑問是被一指甲斃命，隊(duì)長剩的部件太少，推斷不出來。雖然和兩人并沒有很熟悉，但此情此景，周齊還是不免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隱約間，稀疏的沙沙聲響了起來，就像是風(fēng)吹過林間的原野。周齊停止了緬懷，警覺的握緊手中的長刀。霧氣淡了下來，皎潔的月光透了下來，照耀到周齊的身上，讓他的呼吸都變得急促了起來。

這里不該有月光！

  

霧氣很快的散去，眼前的景色讓周齊瞋目結(jié)舌，熟悉的街道，熟悉的房屋，熟悉的月光和風(fēng)。除了背后依靠的不熟悉的墻壁外和記憶一般無二，這里是中城區(qū)。

周齊眉頭緊鎖，今晚所見的一切都那么的古怪，他小心的上前幾步，踹開了一戶鄰居家的門。

微弱的月光透過窗戶，借著這縷微光，周齊看清了屋內(nèi)的裝潢，和記憶中一一對照，無論是柜子，衣物亦或者是家具的擺放，都和記憶中完全一致，甚至在房間交流的餐桌上還放著只咬了一口的面包和未喝完的牛奶。

出于謹(jǐn)慎，周齊沒有完全走進(jìn)屋子，也不敢過于深入，雖然眼中所見的一切都沒有絲毫的問題，但這里的一切又都透露著一絲違和。

周齊退回墻邊，環(huán)顧四周，才發(fā)現(xiàn)最違和之處。原本躺在一旁的懷特尸體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輛破舊的推車，上面立著一個破口的木桶。

謹(jǐn)慎的碰了碰推車，手感上沒有分毫問題，木制的手柄冰冷，粗糙。但這卻讓周齊更加警覺，他小心的跳到了推車上，一腳踢出，伴隨著哐哐作響的聲音，那木桶滾了出去，又有一些液體自桶中濺出，傾灑了一地。

周齊俯下身子，輕輕用手指蘸了蘸地面上的液體。酒？他不確定的嗅了一下，紅褐色的液體帶著淡淡的酒香和泥土的氣息。下一刻，已經(jīng)許久未曾出現(xiàn)的那種深入靈魂的饑餓感又一次充斥全身，周齊摔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著，自胃中傳遞來的饑餓奪去了他渾身上下全部的力量，索性，這次他還保留著一絲理智。

周齊艱難的睜開眼睛，但下一刻，巨大的恐懼與茫然讓他又一次擊垮了他，左眼中的視野蒙著一層淡淡的血色，眼前不再是整齊的街道，熟悉的房屋和飛出的木桶。而是鋼鐵廢墟，破敗的走廊和一顆枯朽的人頭。兩側(cè)眼中完全不同的景象讓他瞬間失神。

什么是真實(shí)，而什么又是虛幻？

周齊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現(xiàn)在很餓，饑餓刺激著他的軀體，他能感受到蠕動作響的腸胃，不自覺吞咽的咽喉，虛弱的四肢和不斷分泌的唾液。他的理智在一點(diǎn)點(diǎn)喪失，在最后的最后，他的左眼對上了那枯朽的人頭。

干癟的頭顱正對著周齊，雙眼緊閉，稀疏的毛發(fā)在不知源頭的微風(fēng)下飄蕩著，猶如樹皮般粗糙的皮膚讓周齊幾乎辨別不出來它本來的樣子，只能判斷出這不是之前見過的隊(duì)長的頭顱。淡淡的陰影在那頭顱的正下方顫抖著，絲毫在恐懼著他。

陰影？這過于熟悉和敏感的東西一出現(xiàn)，就讓周齊幾乎要消散的意識又一次匯聚了起來。這是和之前怪物腳下一般無二的陰影，似乎寄宿著意識，似乎能有思考能力的陰影。

真美味啊！不同于曾經(jīng)吞噬的血肉，也不同于在中城區(qū)吃過的美食，那道陰影無質(zhì)無型，明明嘗不出太多味道，卻過分的吸引自己。

茫然的看著自己舉起的右手，周齊在恢復(fù)意識的瞬間就回憶起自己剛才的所作所為，他向瘋魔一般撲向了那團(tuán)陰影，不知怎么的將它抽出，然后吃掉了。

饑餓感褪去了一些，周齊凝重的用左眼視角看著那塊枯朽的人頭，陰影消散的瞬間那顆人頭就開始腐敗了，又很快的消散成了飛灰。

周齊站起身，用力的搓了搓自己的臉，讓還沒有完全回歸的意識清醒了起來。左眼視野中的血色褪去了一些，隨之而來的是和之前一樣，神秘的，沒有任何意義的記憶碎片。

“這里是神的國度。”

“我是神的眷屬。”

“殺死他們？不，那是我的妻子。”

“神啊，我得到了您的恩賜。”

黑夜中，一個身著亞麻服飾的男人匍匐在地上祈禱著，周齊的目光好似自天空中垂落，他看著這虔誠的男人，心中無悲無喜。

虔信的教徒伏在地上祈禱著，周齊不知道他是誰，也不知道這是多久以前，但他能看到男人做過什么，甚至能感受到男人的心情，破碎的記憶昭示著男人不久前完成的謀殺，他殺害了自己的妻兒。

但男人心中沒有悲傷，沒有恐懼，或許曾經(jīng)有過，但如今只有一團(tuán)狂熱的火焰在燃燒著，侍奉神明，男人低語著，低語著自己的虔誠和對神靈的尊敬。

一股難以言說的厭惡出現(xiàn)在心頭，下一刻，男人心頭的火焰熄滅，他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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