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事，他有好多話想問她，可看著她病弱的樣子，話到嘴邊又咽回去。故作平靜地說道：“沒事，就是作為一個前男友過來看看你。”

        時弋被他口中的前男友說得一愣，抬頭對上他的眼睛。所以他還是在意的嗎，他在怪她嗎，有沒有恨她？

        “那你看到了，可以走了嗎？”如果他在怪她，那她現在還沒辦法給他解釋。

        剛剛還去找他，怎么這么一會兒又翻臉不認人了？

        顧釋裝作沒聽見，“你吃飯了嗎？我下去給你買點？”

        時弋：“不用了，謝謝顧醫生。我的朋友下去幫我買了。”

        這時，趙木兮提著兩袋吃的進來。

        擦著顧釋的白大褂走到時弋身邊，把吃的放在櫥子上，“顧醫生怎么來了，這會兒不忙了？”

        顧釋不知道為什么昨天還對他態度挺好的人今天開始對他陰陽怪氣。兩次了，他哪里惹到她了嗎？又礙于時弋的面子，他沒問出口。只說：“來看看她。”

        “那你看完了，可以走了，我們要吃飯了。”趙木兮把飯拿出來沖他晃晃。

        時弋知道她是為她好，但她不想因為自己的問題讓趙木兮遷怒于顧釋。叫她：“兮兮！”

        趙木兮倪了她一眼，把病床上的小桌子弄好，閉上了嘴。

        “我們要吃飯了，你也去吃飯吧。”時弋調整了語氣，好聲說道。

        顧釋確實不好多待，“那你好好休息，改天讓許淮澤來看你。”說完頓了頓，見時弋沒什么反應才轉身離開。

        而時弋卻在想許淮澤，這個名字有多熟悉就有多陌生，當年她為了不讓他找到自己，和所有的朋友都斷了聯系，包括許淮澤。

        如果不是他提，她大概都想不到自己還有許淮澤這么個朋友。八年過去了，八年都理他，她還拿自己當朋友嗎？

        “許淮澤是誰？”趙木兮夾了一筷子菜，問她。

        為了能讓時弋吃一點飯，她買的菜都很平淡。

        時弋頓了頓，“一個朋友。”

        趙木兮：“長得帥嗎？”

        時弋：“……八年前挺帥的。”她的眼里真的只有帥哥。

        “八年前挺帥的……”趙木兮拿著筷子拖著下巴，一本正經地思考道，“按照顧釋這個長法，應該不會長殘，再說了，人在成年以后不會有太大變化的，他現在應該還是個帥哥。”

        說完給時弋一個非常確定的眼神。

        “……”時弋夾了一片白菜放在她的米飯上，“行了，快吃吧。”

        下午的時候，時弋換了病房，單間果然安靜不少。

        只有兩個人的空間，時弋和趙木兮都放松下來，開始聊天。

        “你知道上午我去精神科找顧釋的時候，他們科里那些小護士怎樣對顧釋嗎？”趙木兮的重點是后半句。

        “你上午去精神科找顧釋了？”時弋驚訝地看著趙木兮。

        “嗯？”趙木兮遲疑地答，“…嗯。怎么了，有什么問題嗎？”

        而后又反應過來，“不對啊，重點不是這個。是他們科的小護士像對一個大寶貝一樣對顧釋。”

        趙木兮跟時弋說了上午找顧釋的大概情況。

        時弋明白過來中午的時候她為什么那么跟顧釋說話了。

        趙木兮是個性情中人，她要是認定了一個人，那她就會毫無保留地對她。如果有人對她不好，即使那個人跟她沒什么關系，那么那個人也會成為她的“敵人”。

        現在顧釋就成了趙木兮眼中的“敵人”，哪怕他是個帥哥。

        時弋對護士怎樣顧釋漠不關心，她想知道趙木兮為什么去找顧釋，就問了出來。

        “沒什么，我就是想會會他，看他人怎么樣，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趙木兮隨意說道。

        顧釋在時弋眼里才不是不過如此，趙木兮現在戴了有色眼鏡看他，現在說的話聽聽就算了，時弋沒往心里去。

        時弋提醒她：“以后你別去找他了，也別跟他提我這幾年的狀態。真的，算我求你。”

        ——

        顧釋晚上下班以后又把許淮澤叫了出來，這次連帶言歆寧一起。

        火鍋店里，許淮澤和言歆寧坐在顧釋對面。

        紅辣辣的火鍋看起來很有食欲，但是顧釋卻沒有心情。

        “我發現你最近找我找得有點頻繁。”許淮澤在鍋里撈著鴨血，“昨天一次，連著今天又一次。你先別說話，讓我猜猜因為什么。”

        許淮澤把鴨血放進言歆寧面前的油碟里，假裝思考了一下，開口道：“又是因為時弋吧。”

        他看到顧釋抬頭看他，知道自己猜對了。

        “誒！我猜對了吧。”許淮澤笑他，“我真是服了你了，一個大老爺們磨磨唧唧的，喜歡就再追啊，實在不行，拿出你高中時候玩浪漫的那一套，這不分分鐘的事嘛！”

        顧釋瞥他一眼，沒說話。他現在不知道時弋經歷了什么，不敢輕易有什么動作。如果她隨隨便便就可以追到的話，那她消失的八年又有什么意義。

        坐在許淮澤旁邊的言歆寧有些好奇，不知道許淮澤口中的時弋是誰，她拿過一旁的紙巾擦擦嘴問道：“時弋是誰啊？”

        言歆寧看著許淮澤，等著他告訴她。

        許淮澤看了一眼顧釋。

        顧釋抬頭看了一眼言歆寧。她好像確實不知道時弋是誰，這姑娘跟許淮澤談了這么多年戀愛，誰也沒提過這個名字。

        “時弋啊……”許淮澤把筷子放下，又擼了擼袖子，沖顧釋揚了下頭，“他心心念念的，女人。”

        顧釋以為許淮澤會好好跟言歆寧介紹一下時弋，沒成想他又拿他開涮。顧釋拿了一旁的易拉罐拉環沖許淮澤扔去，“知道就好好說，不知道別亂說。”

        許淮澤笑了了兩聲，收了玩笑，認真道：“時弋，是我倆的初高中同學，也是他的前女友。哦，他是被甩的那個。”

        言歆寧直愣愣地看著許淮澤，像是不相信顧釋這樣的人也會被人甩，她覺得許淮澤在騙她。

        許淮澤也看出她那眼神的含義，反問她：“我什么時候騙過你？”

        言歆寧瞪他：“你騙我騙得還少么？”

        許淮澤：“……”

        言歆寧是可愛的那種，在許淮澤面前表現得有點憨，許淮澤就總是想逗逗她騙騙她。

        “不信你問他。”許淮澤說。

        言歆寧也把目光轉向了顧釋，顧釋筷子上夾著毛肚，抬著頭對上言歆寧找他確認事實的眼神，點了點頭，把毛肚放進了嘴里。

        “怎么，這下信了吧？”許淮澤抬手摸了摸言歆寧的頭，“你別把他想的多高尚，也就是個普通人。”

        言歆寧信了，又問：“那高中的時候他有多浪漫啊？”

        “他跟你玩得那些都是高中我玩剩下的。”顧釋比許淮澤先開口，不能總是讓許淮澤拿喬。

        鍋里的水不多了，顧釋叫來服務員加水。

        言歆寧還在那跟許淮澤確認著顧釋高中時做了什么浪漫的事情。

        顧釋聽見許淮澤說：“他當年把人家約到日落橋上看日落，日落多美啊，換了誰不心動？況且時弋對他又不是沒意思，倆人情投意合……”

        后面的話顧釋已經沒在聽了，他回想起當年他把時弋約到日落橋的場景。

        只記得那天的落日特別漂亮，金黃金黃的，快落山的太陽又大又圓，邊上泛起圈圈紅暈。黃昏格外美麗，映照下的兩個人也顯得格外溫柔。

        顧釋聽見言歆寧問：“親了？”

        其實沒有，他們沒有接吻。顧釋看著比落日還要好看的時弋想親她，但是忍住了。

        他當時背對著落日，身體傾斜微微靠著欄桿。她在看落日，而他在看她。

        沒有親吻，但是顧釋給了時弋一個承諾，那承諾他現在還記得。

        當時時弋知道他沒有看落日，跟他說把她叫出來不看落日看她干什么。

        他當時回答的是：太陽哪有你好看。

        時弋懟了他兩句，潑了他一盆冷水，那會兒的顧釋猜測她可能是害羞，因為看到她笑了。兩個人并排著站在橋頭看落日，儼然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

        在絕美的落日下，顧釋情不自禁，給出了他一生的承諾，他說：等大學畢業，我們就結婚吧。

        現在的顧釋回想起來自己都忍不住自嘲，他們當時連戀愛都沒談，男女朋友都不是，他就許下了那樣的承諾。

        “你笑什么？”許淮澤打斷了顧釋的思緒。

        “沒什么。”顧釋看他一眼，認真道，“明天沒事的話去醫院看看她吧。”

        “誰？”許淮澤隨口問，顧釋看他一副明知故問的樣子，又說，“時弋？”

        顧釋嗯一聲。

        “時弋怎么了？生什么病了？”許淮澤睜著大眼看著他，一臉不敢相信的樣子。

        顧釋看著他的表情又拿起拉環扔他，“你想什么呢？肺炎！得住幾天院，只有一個朋友陪她。”

        許淮澤松了一口氣，“嚇死我了，你剛剛那樣說我還以為時弋怎么著了呢。”

        剛剛顧釋非常認真說那句話，他以為時弋得了什么不治之癥，還以為是因為這個病他兄弟就不追人了。他還想著，顧釋不至于是這種人。結果是他想歪了。

        許淮澤跟旁邊的人說：“得，明天帶你見見顧釋八年還沒放下的小姑娘。”

        ——

        時弋在病房看著被退還的轉賬出了神。

        不收就不收吧，冷靜下來，覺得他不收也挺好的，起碼不會讓她的生活過于拮據。她就還分期還給他。

        現在她和顧釋到底是怎樣的一個關系呢？時弋的腦子里亂糟糟的。

        伴著月光，時弋也緩緩進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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