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達摩克里斯之劍還高懸頭頂，沈云別無選擇，委委屈屈地接受了。

　　他向雷鋒先生詢問“我舞我秀”的詳細信息。

　　[“我舞我秀”，是恒星娛樂斥下巨資打造的一檔舞蹈真人秀，大賽將在全國范圍內進行選拔，最后選出六位素人與六位知名愛豆同臺PK，一決勝負。]

　　[主線任務二進度0/10，第一步，請幫助蘇笑笑同學邁出關鍵一步：報名。]

　　[恒星娛樂？]

　　[是。]

　　恒星娛樂嘛，沈云還是知道的。

　　云昇集團新近拍的一檔廣告，那個與他傳出過緋聞并引起蘇笑笑與他好一頓鬧騰的小花旦劉馨語，就是來自恒星娛樂。

　　恒星在娛樂圈算是小巨頭，雖然公司成立年限才八年，可資本人脈相當雄厚，背后勢力很神秘，據說CEO很年輕，姓白。

　　[注意，今晚十一點，“我舞我秀”報名將截止，距離現在，只余三小時。]

　　報名截止到晚上，又是全國海選，說明節目組接受網上報名。

　　蘇笑笑的電子簡歷有現成的，就存在她郵箱里，當初還是他讓秘書幫著做的。

　　最難的，是怎么讓蘇笑笑想參加且愿意參加這個比賽。

　　蘇笑笑這人向來沒什么事業心。

　　當然，這在沈云看來，是一個非常值得鼓勵且發揚光大的品質。

　　如果全世界的女人都安分守己，世界將邁入新的臺階。

　　不過…

　　從系統所謂夢想來看，笑笑一直是壓抑著自己，來迎合他？

　　沈云感覺到了一點兒小雀躍，可又有點憋，說不出來，就是心臟那一塊，有小鳥輕輕地在啄。

　　[剩余時間為兩小時五十五分鐘。]

　　沈云掂量著剛開出來的[真言糖][魅惑帶][鬼上身符]，問：[可以代報么？]

　　比如他隨便找個人“鬼上身”，替蘇笑笑將名報了。

　　[不可以。]

　　果然，不會給人漏洞鉆。

　　時間又悄悄過去了十分鐘。

　　在這十分鐘里，蘇笑笑已經穿過了一條街，走到了鑫豐大廈前。

　　將近九點半，這座京市出名的百貨商廈依然燈火通明，人流如織。

　　門口搭建的T臺上，高挑窈窕的內衣模特正兢兢業業地在音樂的律動聲中邁著貓步，臺下圍了烏泱泱的一圈人。

　　蘇笑笑她熟門熟路地繞到T臺背后，在一個高高豎起的T板前停了下來。

　　那兒搭出了一間臨時更衣室，穿著各式bra的模特們進進出出，換好衣服就去一個年輕女人面前上妝，每個模特的臉上和鎖骨下方，都需要點上一個代表品牌方的火焰圖騰。

　　沈云面無表情地挪開視線：

　　可真是，傷風敗俗啊。

　　蘇笑笑在外面要敢穿成這樣，不行……他連想一想，都覺得不能忍。

　　那邊蘇笑笑已經拎著包跑到一個圓臉胖子面前歡快地打招呼了：

　　“陳哥！”

　　她總是這么活力四射。

　　“Cici~~~！你可終于來了！”胖子一腦門的汗，“Momo那小-婊-子臨時放我鴿子，幸好有你救場，不然哥這內衣秀就得開天窗了。”

　　“陳哥你叫我，我肯定得來。”

　　蘇笑笑擠了擠眼睛。

　　沈云：……

　　內衣秀？開天窗？

　　蘇笑笑要上臺？！

　　轟隆隆，沈云的頭頂，電閃雷鳴，綠云罩頂。

　　[老實說，你現在的樣子，活像是抓到老婆出軌的綠王八。]

　　[……滾，謝謝。]

　　沈云淡定不了。

　　他現在無比懷念自己那副精壯孔武的身軀，如果他沒出車禍，一定、一定……

　　要把蘇笑笑拴在床腳。

　　蘇笑笑笑瞇瞇地朝旁邊的化妝師道了聲“好，”，坐到空椅上，拉開了化妝箱。

　　“啪嗒”，沈云肚皮破開了。

　　三層的抽屜格，零零散散裝滿了各種小物：刷子，腮紅，口紅，眼影粉……

　　滿目華麗，如同哆啦A夢的百寶箱。

　　沈云低頭看了眼，艱難地將發散到十八禁的思維再度拉回來：……原來是給人化妝啊。

　　還算懂分寸　，不罰了。

　　高高吊起的一顆心，悄悄放了下來。

　　[任務截止時間，兩小時三十六分鐘。]

　　[知道。]

　　[知道就干活。]

　　沈云漠然看著蘇笑笑面前排起的一條長龍，心想，他需要一個特別點的刺激源。

　　……蘇小兔愛炸毛。

　　……他得激她炸。

　　蘇笑笑游刃有余地應付著一個個小模特的特殊要求，一朵朵歡騰的火焰自她指尖冉冉升起，點綴出一張張年輕富有朝氣的臉龐。

　　“Cici，幸虧你貴，不然我們可得沒活接了。”

　　蘇笑笑看上去跟先來的化妝師挺熟：

　　“辛姐，那你是不是要請我吃飯？”

　　辛姐對天翻了個白眼：“……瞧把你得意的。哎，對了，你剛才看見陳哥那臉沒？”

　　“看見了啊，沒瘦。”

　　“誰問你這了，你剛才是沒見著，陳哥接到Momo電話后，鼻子都快氣歪了。哎喲，可把我樂死了。”

　　“Momo？”

　　蘇笑笑眨了眨眼看，嘴角立刻垮下了。

　　哦，她不喜歡她。

　　她老喜歡搶她東西。

　　Momo原來不叫momo，叫莫莉。

　　兩人一個街道里長大，鄰里鄰居的，又都是漂亮姑娘，大人就愛放一塊比。

　　只是她從小成績好，年年拿第一，莫莉也是拿第一，只是是倒數第一，上完高中硬塞了點錢，進了個野雞大學，讀完到現在還在外面不著四五六地混。

　　不過真正惹了蘇笑笑的，是這個莫莉想搶沈云。

　　“她又干什么了？之前不還求著陳哥，想進娛樂圈。”

　　別看陳哥胖，人還是吃得挺開，有時候影城內劇組缺人，他能找著門路將手底下人塞進去當個特約，甭看大特小特，好歹能在電視上露個臉。

　　這在許多邊都挨不上的漂亮姑娘眼里，陳哥那張圓餅臉，可是香饃饃。

　　蘇笑笑覺得自己不大厚道，可看到陳哥那張臉，就有點餓。

　　“我聽得也不真，Momo不知打哪兒交了個土大款，一擲千金哄她開心，塞她進了一個什么、什么比賽，就是跳舞的，說保進前十！……哎，Cici你說，這不是搞笑嗎？我可沒聽說她會跳什么舞。”

　　蘇笑笑認真點頭，“會啊，不過……”

　　她露了個賊賊的笑，“沒我跳得好。”

　　沈云在旁邊豎起了耳朵。

　　雖然不明白蘇笑笑為什么大晚上跑出來賺外快——不過他也只當這是她私人的一點特殊小癖好。

　　男人嘛，對女朋友的特殊癖好，要學會尊重。

　　至于辛姐口中的“momo”、“跳舞”……

　　莫非這個Momo參加的比賽，就是“我舞我秀”？

　　說起Momo，沈云倒是想起一人。

　　笑笑雖然脾氣壞，但通常來得快去得也快，極少有討厭的人或事，可唯獨這個人是例外。

　　名字他都還記得，“莫莉”，在跟北清大學隔了一條街的職業學院上學，長了一張艷麗的臉皮，行事作風極其得……

　　浪蕩無恥。

　　那時他跟蘇笑笑剛談，正黏糊著，每天都要牽著手在林蔭道上來來回回十幾趟，誰料這人不知怎么混進來，撞上了。

　　驚為天人之下對他展開了瘋狂地圍追堵截，擺蠟燭、彈吉他，怎么浪漫怎么來，也不知從哪兒得了他的課程表，自己的課也不上了，每天就在他教室里癡癡地等——

　　沈云從小到大被人追慣了，可也沒見過這么瘋的。

　　女生大都要臉，被拒絕個一回兩回，就會知難而退，可這莫莉偏不，他越拒絕，她越來勁。

　　以至于在整個北清都傳得沸沸揚揚，校園論壇甚至為此開出了賭盤，就賭他什么時候堅持不住。

　　[那你堅持住了嗎？]

　　[恩。]

　　[據我所知，你們人類的雄性通常都抗拒不了這樣的艷遇，何況，以人類的標準來看，那位也是個大美人。]

　　沈云沒搭理雷鋒先生，反倒開始思考起附身到這位辛姐身上的可能性，如果讓她出面勸蘇笑笑參加比賽，概率會不會大一些？

　　不，不會。

　　以他對蘇笑笑的理解，這個刺激源有點輕微，最好這個Momo是那個莫莉，并且出現在她面前……

　　[不美？]

　　雷鋒先生鍥而不舍。

　　沈云終于愿意回答他。

　　[身為學生，為了追求一個無心于她的男人，就放棄上課，說明腦子不好使，容易影響后代基因。明知道我有女朋友，還試圖橫插一腳，是品行不端，厚顏無恥。]

　　……所以你找女朋友，是要在三好學生里找嗎？！

　　雷鋒先生無語凝噎。

　　[比笑笑差遠了。]

　　沈云放出總結陳詞。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你這種道德潔癖，也是真、有、病。]

　　沈云正想反駁，卻見眼前一黑，一道龐大的陰影罩住了他。

　　他抬頭一看，一對快黏到一起的連體嬰走到了蘇笑笑面前，男的花襯衫、金項鏈、大背頭，頭發上噴了不少摩絲，看上去油膩膩的，女的……竟然有點挺眼熟。

　　沈云辨認了會，最后從那依稀相識的五官里，認出了來人：莫莉。

　　她看起來跟從前好像不大一樣，眼睛大了一圈，下巴也變長了，按照黃金比例的標準來看，是大大的不及格。

　　美得一點不和諧。

　　[這就是你們人類社會現在流行的換頭術？]

　　[……是。]

　　那邊莫莉已經跟蘇笑笑打起了招呼，她急急忙忙帶男朋友過來，就是因為聽到了風聲：蘇笑笑她終于跟沈云分、手、了！

　　簡直大快人心。

　　她是來看熱鬧的，如果能奚落幾句，就更好了。

　　女人之間，會使上拽頭發吐口水跟潑婦一樣罵街的，還在少數。大多時候，她們都喜歡用軟刀子戳人，莫莉跟蘇笑笑之間，也是如此。

　　明明誰也看不慣誰，可礙于雙方父母私交不錯，誰也沒明著撕破臉，兩人在那你來我往地聊，要是忽略話里話外的刺，乍一眼看去，倒也其樂融融。

　　莫莉：“大晚上的，你一人回去也不安全，一會我讓Honey用法拉利載你。”

　　蘇笑笑：“不用，法拉利我都坐厭了。”

　　辛姐：……瞧這倆逼裝的。

　　莫莉：“沈云跟你分手是他沒眼光，不過沒關系，我家Honey這邊有不少優質的朋友，改天約出來，大家一起見個面……”

　　蘇笑笑：“哎？真的？那你一定要好好找，比沈云差可以不行，他現在還每天哭著喊著等著要跟我復合呢。”

　　沈云：

　　？？？

　　！！！

　　女人私下里難道都是這樣的？

　　吹牛逼不用草稿嗎？

　　[請任務者盡快幫助蘇笑笑完成報名任務，請任務者盡快幫助蘇笑笑完成報名任務，請任務者……]

　　[……能停止您的單曲循環，傷耳朵。]

　　[有辦法我就停。]

　　[請將不如激將。]

　　蘇笑笑那狗脾氣……

　　沈云贊嘆了聲，他現在挺喜歡的。

　　[‘鬼上身符’，使用對象：莫莉。]

　　心念微動，幾乎同時，莫莉身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旋渦狀黑洞，沈云渾身被撕扯著灌入了黑洞。

　　[叮！‘鬼上身符’生效。持續時間：十分鐘。]

　　[請任務者注意，不得以任何形式間接或直接對外透露本人身份和任務相關，不得對外透露系統存在。否則，抹殺。]

　　沈云晃了晃腦袋，好不容易適應腳踏實地的感覺，就察覺到胸口被壓得沉甸甸得慌。

　　他面無表情地移開視線，心想：

　　除了蘇笑笑的，其他人的，他都懶得看。

　　沉迷于完美男友人設的沈云，腳蹬十厘米的高跟鞋，腰間掛了一雙油膩膩的大手，大手還在毫不客氣地摸來摸去，挑戰他的忍耐極限。

　　沈云僵著臉，捏上了“男朋友”的毛手——

　　[警告！嚴重警告！]

　　[任務參與者正在試圖作出不符人設行為，一旦行為成立，將立刻結束“鬼上身”狀態，并倒扣10積分。積分為負，抹殺。]

　　沈云：……

　　他手一軟，嘴一扯，脫口而出：“Honey！”

　　雷鋒先生：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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