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這天發生的事情對于袁派明和譚玉涵二人可謂是巨大的災難,他們在醫院還沒有待夠一小時,就被請到了派出所去做調查,經歷了這難忘的一天后他們感到了精疲力竭。
在夜里,守在病床邊的宋學津收到了警方的回電,警方告訴他說有關肖未晞綁架的案子,需要他現在去警局協商一下怎么賠償。
譚玉涵頓時一驚:“就這樣給放了?”
“你們斗不過她的,”警察壓低了聲音“她的老大是葉大國,水城的市委書記叫葉大軍。清楚嗎?”警察掛掉了電話。
“水城啊,水城啊,你就是深淵,那個鳥人,賤人,狗日的,至少也得押上十天半個月的,現在就他娘地給放了?惡不惡心?”
“算了,譚玉涵,政治上的事情最好別招惹,待會我去警察局,我們斗不過她大不了就不斗。我們能把矛盾化解掉就萬事大吉了!
“宋學津,”袁派明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她又沒傷住你,她傷的是我!”袁派明咬緊了牙關,“她要為此付出代價!
“滾蛋吧你,現在你們已經把馬蜂窩給捅了,還他媽的要繼續引火上身嗎?”
這次爭辯顯然讓宋學津占了上風,于是他便擁有了在滿臉鄙夷神態的肖未晞面前整理領帶的資格。他們隔著一層有機玻璃。肖未晞自然多少對他沒有興趣。
“肖未晞女士,您好,或許您還沒有認識我,但您已經讓我認識您了,我想我有介紹自己的必要,我叫宋學津,嗯是學習的學,津貼的津!
“不要說廢話!
“尊敬的肖未晞女士我可不會這么以為,還是有必要……”
“要他媽的多少錢,張嘴說。我可不用賣淫。”
“錢嘛?是件次要的事情,若是麻煩的話,忽略它也是無可厚非的!
“不要賠錢?要我陪你睡?”
“哦,上天啊!我哪敢這樣,袁派明,就是那個男的,他本身就是個狗東西,我本身就瞧不上,給他一頓胖揍,就是我的心之所向,這么說我還要感謝您呢!
“去他娘的,說多少錢啊哥!”
“半分也不能要,咱們就做個朋友算了,我這次來呢,就是想要了解一下發生了什么事。”
“那么宋先生,我謝絕你的好意!
“這,肖未晞女士,您可以看得出來的,我們都是外地人,一天到晚的除了電腦就是實驗儀器的,初來乍到,傻乎乎的什么都不懂,如若冒犯到您了,那就拜托您原諒吧,我殷切地,衷心地希望您能夠諒解我們的冒失。“
“宋……宋他媽的什么啊?你叫,你們幾個大科學家來這個鳥不拉屎的水城做什么啊?”
“嗯,可以說算是做一個課題,跟遺傳病有關系。可以這么說,這個課題在不久的將來,可有改變人類的可能,人類的一半以上的疾病都可能會迎刃而解的。”
宋學津聽見了玻璃那邊椅子猛地一抖的摩擦聲,看見了肖未晞那個瞪出血絲的雙眼。
“您是,哦不,尊敬的宋什么津先生,我……您……所有疾病,這……”
宋學津帶著傻笑的神情說:“這僅僅是一件理想化的事情。也許就會是……啊,我的意思是倘若成功了的話,會是個大新聞。”
“那這個偉大的工程是什么呀。我可以知道嗎?”
“這說來話就長了,要從三四十年前說起,有一個科學家赴南極探險的時候發現了肉眼可見的微生物,這個發現與過去的靈魂意識肉體論不謀而合,生命的意識僅能附著在生命體上的說法已經過時了,經過我老師的實驗,在寒冷的溫度和一定的化學條件的情形下人的意識可以被附著于任何事物上,我的老師就產生了一個很好的想法,就是把人的意識附著于納米蛋白質分子之上,這樣可以在微觀的層面上進行基因治療,就是把你有遺傳病的基因剔除掉,這樣就可以治療遺傳病了。其他的疾病也自然會在未來的,一到二十年之內的時間里迎刃而解!
“也就是說,你們都是搞這個的。”肖未晞的臉色鐵青,假裝聽得津津有味。
“算是的,他們都是我的助……”
警察的敲門聲打斷了他們的談話:“里面的人,別再聊了,整得跟相親似的,你倆都能過上日子了,時間到了,錢的事商量好了嗎?”
宋學津的脊背突然發起熱來,他將目光投在肖未晞的臉上,但是由于尷尬他又移開了,“錢的問題還是跟我以前說的一樣,什么都不用光交個朋友好了……”
“兩百萬!”
“不,你可千萬別。他這家伙住院兩萬都花不了的!
“唉,你算哪門子科學家怎那么多廢話啊!
“這件事是我們無禮,向您誠的道歉、我們才剛剛畢業不久又沒出什么人命,兩百萬,這簡直太荒唐了!
“不要?真的不要?”
“這么多錢,我們可真的不能要啊。”
“可剛才我記得有一個姓宋的人同我說過的,交個朋友。跟我交朋友,聽我說的話,把錢收了,不是很合理嗎?”
“哦不不不……”
“哎,宋學津先生,我給你說這叫什么,這叫合理,理性的投資知道嘛,這樣你們成功的概率就可能會稍大一點,我也有共享的資格嘛!
“這個我……”宋學津完全喪失了他幾分鐘前滔滔不絕的能力。
“你什么你!這些錢花在我的身上,怎么也做不出來一件有用的事,你就太不一樣了。”
宋學津聽到這番話后連頭也不愿抬了。
“他媽的宋學津,你給我聽好嘍!趕緊給我用心地把這個科學研究給我用心搞!把全天下的病都治好,要是錢不夠的話盡管找我!”
“您這,這樣的話就太破費了,本來也是我們有錯在先的,耽誤您處理自己的事情,您……“宋學津的目光不小心掃過了肖未晞的臉頰,他從她的眼角看出了一絲被極力遮掩的厭煩,他再也不敢去爭些什么了,他只好笑了笑,但他自己的顴骨顫得很厲害:“肖未晞女士,您會是個偉大的人!
這時肖未晞才認真地點點頭,并且擠出來了一絲微笑給他看,“好了,好了,不過這點錢也不用成你們的包袱;別太在意,反正成功了別忘了提一嘴我,我可算是有貢獻的喲!”
她想同宋學津握個手,卻發覺他的手從上到下都在顫抖。于是,她也縮回了手,清清嗓子,“那么這樣我們就是朋友了,宋學津同志,我可要走了,可要把它拿穩嘍!”
跟隨著警察們的腳步,宋學津的臉部肌肉被迎接他的水城的清涼微風擺弄地松弛下來。
望著代表著肖未晞的那團黃發墜入夜闌,他踟躕在夜色里闃無人跡的街道上。肖未晞,她真的和那些大吼大叫,爛醉如泥,摔酒瓶子的人一樣嗎?她會是個無惡不作十惡不赦的壞人嗎?可為什么她總能說出自己最需要的話呢?那些關心雖然附著了些粗暴與荒誕,但讓他一眼識別出來這是關心,用不著任何的狐疑。他甚至希望那個女孩是他一個不常聯系的遠房親戚,借給他漂亮水筆的同學。反正她的話很輕易地縈繞在了宋學津的耳畔,無法離開。她的心里總有著一些愚蠢的人不曾知道,不去在乎的東西。總之,他還想見到那個女孩。
他有些暈眩了,仰望星空,預見了毫無頭緒的未來,他沉默不語。
雖說水城大學和實驗樓都是石英的建筑,然而宋學津卻產生了無比的親切和自然。或許石英射出眩目的光,讓他產生了倦怠的情緒,他踟躅在這無盡頭的科學道路上。
他躺在大學的長椅上,夢見了摩天大樓長出了細足,行走在這城區的迷宮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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