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軒轅傲天和姓衛(wèi)的茶舍老板娘談話的時間里，對方也已經(jīng)沏好了一壺茶，將茶杯恭恭敬敬的遞到軒轅傲天手中，“公子請用。”

　　軒轅傲天低頭看了一眼。

　　茶湯顏色清澈透亮，散發(fā)著沁人心脾的清香。

　　一口下去，微苦卻帶著回甘。

　　軒轅傲天忍不住又接連喝了好幾杯，這才看著衛(wèi)娘子道：“確實是好茶。衛(wèi)娘子泡茶的手藝可謂一絕。”

　　要說起來，這間茶舍里用的茶葉確實也是上品了。

　　不過比之每年由各地進貢到皇宮內的，到底還是差了一點。

　　只是，這姓衛(wèi)的小娘子泡茶的手藝了得，茶水的熱度、茶葉的分量，沖泡的時間都掌握的恰到好處。

　　相較之下，他平日里在御書房喝的那些所謂的貢品茶葉，反倒沒有這個清香爽口了。

　　“公子過譽了。”衛(wèi)娘子依然是笑顏如花。

　　軒轅傲天在見到她第一眼便知道她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不同于宮廷內，那些總是穿著華麗織錦綢緞，經(jīng)過精心打扮的美。這位茶舍老板娘只是穿著最簡單的襦裙，給人一種完全自然的、淳樸的美感，再加上手中這杯清茶，當真是讓人耳目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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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軒轅傲天就這樣在茶舍中喝了兩壺茶，本來還有不少空位的大堂后來又陸陸續(xù)續(xù)來了不少的客人，幾乎可以算是座無虛席。

　　軒轅傲天想著，大約是到了每日這位老板娘要唱曲兒的時辰了。

　　緊接著，二樓屬于魏清海的那間廂房也打開了門。

　　軒轅傲天那時候坐在底樓大堂中間的位置，魏清海從房間內往樓下看，不僅僅可以看到衛(wèi)娘子，同樣也可以看到軒轅傲天。

　　君臣兩個人在宮外偶遇，還是在這樣一個場合……

　　大內總管唐溏這時候不免有點緊張，“主子，我們要不要換個座位？”

　　“不用。”軒轅傲天倒是很鎮(zhèn)定，他甚至刻意抬頭朝著二樓那間房看去，兩個人剛巧看了個對眼。

　　魏清海一直都是十分有眼力見的，他看到軒轅傲天穿著是便服，知道自己這會兒立刻下去行禮問安的話，必然是要打擾了皇帝出宮游玩的雅興。

　　于是直接讓貼身伺候的小廝，下樓將人給請上來。

　　“這位公子，我們老爺請您去雅間一敘。”

　　軒轅傲天出宮本來就是為了來偶遇魏清海的，這會兒自然不會拒絕，“那便多謝你們老爺了。”

　　一入包廂，魏清海便恭恭敬敬的下跪行禮。

　　軒轅傲天總不會在這種小事上去為難一個首輔大臣，他甚至還親自將人給扶了起來，“朕微服出宮，本就不想驚動太多人，能遇到魏卿，實屬你我有緣，魏卿不必多禮。”

　　“恕臣斗膽一問，皇上今日怎會有如此興致？”

　　軒轅傲天并不同于其他的皇帝，他自幼就是在宮外長大，也不受那些皇子的約束，如今住進這煩悶的宮廷之中，想要出去玩玩也在情理之中。

　　可他頭一回出宮，沒有去京城最熱鬧的集市上走走逛逛，偏偏就選了這么一個僻靜的小小茶舍。

　　這是偶然，還是……

　　有什么人向他引薦的？

　　“今日出宮時打聽了一下京城里一些有趣的地方，有人向朕推薦了這個漪瀾居，說魏大人也時常光顧。朕想著能得魏卿青睞的地方，應該有它的過人之處，這不也就來看看了。倒是不想打擾了魏卿品茶聽曲的雅興。”

　　軒轅傲天多少聽得出魏清海語氣中試探的意味。

　　本來，他今日的這次偶遇就表現(xiàn)的過于刻意了。

　　不過他也不怕魏清海知道自己是故意出宮找他的。

　　魏清海是個權臣，但他只不過是看重權勢地位，并沒有過什么謀朝篡位的不臣之心。

　　軒轅傲天沒有比較真的把他當成什么欺君罔上的亂臣賊子來防備。

　　“皇上言重了！”軒轅傲天這般坦誠的態(tài)度反而讓魏清海不知道要說什么了。

　　平日里他和皇帝在朝堂上針鋒相對，軒轅傲天入宮時間短，從前更是沒有過當皇子的經(jīng)驗，對這些朝臣也不熟悉，魏清海頗有點仗著自己的資歷，倚老賣老的意思。

　　倒沒想到，私底下皇帝的態(tài)度卻如此平易近人。

　　這不禁讓魏清海更加疑惑，軒轅傲天是不是有別的陰謀在？

　　不過君臣之間這般客道的對話很快就被迫中止了。

　　沒多久，茶舍中，響起了悅耳的琵琶聲。

　　軒轅傲天透過半開的房門向樓下望去，便看到了漪瀾居的衛(wèi)娘子已經(jīng)在廳堂中唱起了小曲兒，在她身后還坐著一個盲眼的中年男子，正在彈著琵琶。

　　衛(wèi)老板娘的嗓音和歌藝，軒轅傲天雖沒有聽過，可自打進店見的第一面起，他心里多少也有了底。

　　這會兒聽起來，反倒沒有那么驚艷。

　　倒是身后那個彈琵琶的，那行云流水般的指法技藝，如涓涓細水般輕靈的曲調……

　　連宮廷中的樂師怕是都比不上……

　　“魏卿，那個彈琴的——是這里老板娘雇的樂師？這般的技藝，只是屈就在這樣一間茶舍中，未免是可惜了。”

　　“他——”魏清海的臉上在那一剎那閃過一絲莫名尷尬的情緒，不過也僅僅是一瞬間，他便恢復了尋常那種沉穩(wěn)的姿態(tài)，“那位是衛(wèi)先生，他并非是這里雇傭的琴師，而是衛(wèi)姑娘的父親。”

　　“哦……”軒轅傲天看似了然的點了點頭，卻不免對這個男人更加好奇。

　　雖然說父母遺傳也并沒有百分百的規(guī)律可言，這位衛(wèi)小娘子和這個所謂的父親在五官樣貌上并沒有半分相似。可這個衛(wèi)先生善琴藝，而衛(wèi)小娘子善歌曲，說是父女倒也不奇怪。

　　只是——

　　當軒轅傲天看著樓下正唱曲兒的衛(wèi)小娘子，又轉頭看了看坐在自己身邊的魏清海之時……

　　軒轅傲天饒有興趣的摸了摸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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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wèi)娘子每日唱曲的時間并不常，大約兩首小曲兒結束，她就扶著自己的父親回到茶舍后堂休息去了。

　　平常這個時間，她還會特地上樓來和魏清海說說話。

　　不過今天有軒轅傲天在，自然是不方便的。

　　魏清海也提前派了自己貼身的小廝下樓去給了賞銀，并且囑咐她不用上樓答謝。

　　軒轅傲天看了看屋外的天色，是該到了魏清海回府的時辰了，不過他這個皇帝還坐在這里，魏清海總也不能先提出要離開的意思。

　　君臣二人四目相對，突然沉默。

　　軒轅傲天今天出行的目的顯然還沒有達到，但在這個龍蛇混雜的公眾場合，自然也不可能順利的進行一場友好、和平的君臣交流。

　　軒轅傲天想了想，直接站了起來：“喝了一肚子水，這會兒朕倒是有點餓了。魏卿是否賞個臉，陪朕在宮外吃點？”

　　“皇上……這……”

　　皇帝都開了口，魏清海作為一個臣子，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只是，他們現(xiàn)在是在宮外，一個皇帝和首輔大臣一同去個普通的飯館酒樓用餐……

　　如果太高調了，難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可若是弄得太低調，萬一遇到些沒有眼力見的店家，惹了皇帝不高興——

　　封一家酒樓，抓兩個開飯館的小老板都是小事，重要的是觸怒了君顏，后續(xù)的麻煩可就更多了。

　　魏清海在朝政上目前還能壓制得住這個新皇帝，可不代表他就愿意給自己再無端增加更多煩惱。

　　思來想去——

　　魏清海最后開口道：“外頭人多口雜，難免掃了陛下的興致，臣府前個月才從江南請來幾個不錯的廚子，如果陛下愿意賞臉的話……”

　　軒轅傲天從來都不是個拐彎抹角的人，對于魏清海的邀請欣然接受：“這首輔大人的府上朕還真的沒去過。那就有勞愛卿了。”

　　軒轅傲天說著，一面由魏清海領著走出了漪瀾居的包間。

　　臨出門前還不忘回頭看了自家大內總管一眼：“你回宮報個信，就說朕今日去魏大人府上作客，免得皇后和太后以為朕始終了，鬧出什么亂子。”

　　唐溏：“皇上，奴才還要伺候您呢！”

　　報個信的事情，誰不能做？

　　就算是軒轅傲天只帶了自己一個大太監(jiān)出宮，他也大可以讓魏清海府上的下人入宮稟報。

　　沒了自己在一旁照應，皇帝一個人就去了魏清海府里，這讓他這個貼身伺候主子十多年的下人，如何放得下心？

　　軒轅傲天只是使了個眼色，低聲道：“去給朕把那對父女的底細，查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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