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從纜車站出來,  看見鏡頭沒再追著他們拍后，威爾遜用胳膊拐了杭峰一下。

        杭峰看他。

        威爾遜笑的擠眉弄眼，又拐他一下。

        杭峰：“……”

        杭峰又想起了默林那冷眉耷眼的模樣。

        普通人都有喜歡和不喜歡來往的人，更何況在賽場上這赤·裸裸的競爭關系,  總有人欣喜于他的好成績,  也有人嫉妒到癲狂。

        比賽的時候注意一點就是。

        到了地方,  無話可說，杭峰抓緊時間又在腦袋里過了一遍動作，再一回神，出發點裁判的集合哨就吹響了。

        散落開來的b組選手聚集在出發點前，各自整理裝備，教練第一時間退開。

        第一步,  依舊是選賽道。

        杭峰直接就站在了3號道上。

        阿拉法特站在2號道,  還是上一場的位置。

        剩下威爾遜先選。

        他左右看了一眼,  選擇站在杭峰身邊。

        杭峰眉心一蹙，煩的明明白白。

        威爾遜人不錯，就是比賽的時候安全距離太近,  壓彎的時候喜歡往別人身上靠。

        熟悉了知道他真不是故意的,  至少以現在他們兩人的關系,  威爾遜絕不會惡意地貼上來。

        可他那小于半米的安全距離還是討厭。

        不比賽，什么都好說。

        杭峰看他,  又看他。

        威爾遜撓撓頭，沒說話。

        他不說，杭峰說了：“別挨我啊。”

        “……”威爾遜：“盡量。”

        “那就盡量，我還想再提高一點兒成績。”

        “還能提高？”

        “上一把前半截一直在猶豫。”

        “那行吧。”威爾遜點頭。

        杭峰想想，又覺得自己這樣太霸道，又說：“但你也要出成績。”

        威爾遜笑開一口白眼,  比了個ok的手勢：“跟你后面滑。”

        兩人說話，正好靠近裁判這邊兒，又正好是選完賽道，最后短暫的休整期，注意力瞬間就被兩人的交談吸引。

        沒忍住，問杭峰：“成績還能提升？”

        裁判突然說話，杭峰和威爾遜都是一愣。

        這可是裁判，尤其在這類世界性質的超級大賽里，裁判和選手能隔著一座珠穆朗瑪峰那么遠，哪怕眼神兒稍微柔軟一點都能不清不楚的被人投訴，更何況是和選手在賽場上交談了。

        威爾遜第一個反應就是左右去看，看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那位浪漫國的選手。

        確認過這一組都是自己人，就那一個外人，不能不防。

        接著又去看攝像機的位置，怕正好拍到了交談的這一幕。

        裁判也是正常人，也會有好奇心榮譽感，也有激情熱血，一個沒忍住開了口，被這兩人的反應嚇一跳，臉瞬間就繃緊了。

        杭峰猶豫了一下，沒說話，卻點了一下頭。

        裁判臉上表情舒緩一瞬，然后才拿過發令槍在手里把玩，不再落人話柄。

        兩分鐘后，耳機里響起聲音，裁判抬頭，視線掃過所有選手，沒忍住，還是給了杭峰一個隱含鼓勵的目光。

        接著才舉起了手里的發令槍：“準備！”

        杭峰踏上滑板，深呼吸了幾口氣，目光堅定地看向前方。

        不是吹牛，他有預感，自己還能快一點。

        上一場并不是他的最好狀態，事后回想，可以改善的地方還有很多，這一場只要不出意外，他肯定能滑更好。

        “嘟——”

        一聲長鳴響起，杭峰腳下蹬板，沖了出去。

        一開始，大家速度一樣，進了彎道，就會根據內外圈的位置出現變化。

        威爾遜滑到了前面一點，杭峰知道他的習慣，出彎的時候留了些位置給他，免得被貼上來。

        不出意料的，威爾遜出彎果然滑到2號道來。

        不過也有杭峰想不到的，就是一出了彎，威爾遜就又滑回了一號道，這是給杭峰讓位子啊！

        杭峰看著前方開闊的視野，心里很感動。

        這畢竟是比賽，還是一年一度最重要的總決賽，再是好朋友，到了賽場上都會認真競爭。

        更何況他和威爾遜的關系還是止步于“國際友人”這么一個范疇，多少帶點兒邦交性質。

        威爾遜能給他讓道，說明是真的把他的話放在心里，只把他放出去，創造新歷史。

        杭峰自然不會白瞎了對方的用心，連續兩個外刃彎結束，第三個內刃彎一出來，杭峰就沖到了前面。

        他也不往內刃方向，也就是阿拉法特那邊壓。

        良好的賽場競爭關系多難得，在平和的氣氛里創造新歷史不好嗎？

        說句不好聽的話，自己吃了肉還不給別人喝湯怎么的？

        就算因此耽擱了一兩秒的時間，也不能寒了別人的心。

        杭峰輕松就滑到了最前面，還沒進入“蛋糕塔路段”就全面領滑。

        他得滑快一點，再快一點，不能辜負“國際友人”的心。而且他滑的快了，拉開了和后面的距離，也就不會耽擱后面的發揮和競爭。

        他是奔著破紀錄去的。

        但其他人還得爭奪剩下的一個名額。

        只有公平公正的環境，無論輸贏，才能心服口服。

        第一個“蛋糕塔路段”的彎道，杭峰就按照自己的習慣路線去滑，到了第一個彎道，毫不猶豫地選擇科學路線，從2號道變道到3號道和4號道的中間，滑在彎道上，流暢的弧形線猶如流光，又回到2號道的位置。

        有了上一場比賽的經驗，這一次杭峰上手非常順利，沒有絲毫的生澀，猶如練了千百次。

        從彎道一出來，杭峰就敏銳地感覺到速度快了一點。

        一個彎快一點。

        十多個彎就快十點。

        1邁1邁地增加，累積到后面，都是打破記錄的底氣啊！

        路線已經被熟記于心，只是身體的記憶還沒有完全地調整，未免出錯，杭峰時時刻刻都全神貫注。

        身體在滑。

        雙眼在看。

        腦袋里就像有兩副地圖在交織，抹去錯誤的路線，沿著最正確的路線，就像鋼琴師的手指，敲擊在最正確的鍵盤上，調整調動著身體的每一縷肌肉，在這蜿蜒的山路上，彈奏出一曲慷慨激昂的戰歌！

        杭峰的速度很快。

        如光似云，藍色的尾韻在賽道上拖拽，外行人都能看出他滑的非常好。

        這是一種遠超出了當前水平的表現。

        隨著他不斷的沖出彎道，不斷的接近終點線，解說亢奮的聲音就像架在耳邊的大喇叭不斷在顱內轟鳴。

        “啊啊啊！一半的路程，他的速度就已經達到了75邁！！這之前還從沒有人在這個路段沖上70邁！太不可思議了！他是怎么做到的？”

        “完美的狀態！完美的過彎！！一切都那么完美！這次的比賽結束，這場比賽的視頻一定會被反復看到碎成粉末！我現在已經想要看回放了！一幀幀的看，看杭峰是怎么做到這一步！”

        “他下來了！我聽見了他的滑板聲！你們聽見了嗎？那唰唰的聲音就是為了打破記錄而來！”

        “杭峰可以打破記錄嗎？由他在一個小時前才創造的新紀錄！再創新高！！”

        這一刻，沒人再去思考晉級的問題了。

        也沒人去想冠軍。

        在世界紀錄的光芒下，就連金牌都顯得黯淡無光！

        金牌年年都有，世界紀錄幾年才能誕生一次！

        新的紀錄誕生，是世界同歡！

        哪怕因為原田丁次而來的島國觀眾，這一刻的腦子也只有杭峰，還有他即將創造的新紀錄。

        應該可以吧？

        不是只剩下三公里了嗎？

        現在時間才17分鐘，他說不定真的能夠打破自己才創下的新紀錄。

        期待杭峰再一次刷新記錄。

        這是體育競技的魅力，在世界紀錄面前不分國籍，這是王冠上最閃亮的寶石，所有人目光的焦點！

        快點！

        杭峰再快點！

        千萬不要失誤，千萬不要！！

        “刷——”

        滑板聲在頭頂響起，像是被矬子擦過了頭皮，每一根頭發絲都在戰栗。

        就在剛剛，杭峰從他們頭頂滑過。

        他們聽見了他到來的聲音。

        近了！

        更近了！

        馬上就能看見他了！

        有人站起來，有人干脆走到護欄邊上探頭去看。

        銀色賽道的盡頭，被太陽照的發亮，幾片不知道從哪兒飄來的落葉打著旋兒地落在路中間。

        “快拿走！那里有樹葉！！”開口叫喊的是島國的觀眾。

        接著又有更多的島國觀眾焦急地提醒工作人員：“那是石頭嗎？是石頭還是樹葉！你們快去清理一下啊！”

        “快去！會受傷出事的！”

        “我們要看新紀錄！”

        一名年輕的工作人員終于是被催的忍不住，如風一般地沖進賽道里，施展“無影手”撿起了本就無傷大雅的落葉，接著又腳底抹油，跑到了對面。

        遠遠的，滑板的聲音響起。

        “杭峰來了！我聽見了他的聲音！他就要出現在我們眼前了！！”

        解說亢奮地尖叫：“現在的時間是20分鐘50秒！！他已經快要沖到終點線！難道他不但要打破自己的記錄，還要將記錄提高到22分鐘之內嗎？”

        “加油杭峰！！沉住氣！！穩住——！！”

        伴隨著解說歇斯底里的咆哮，那道人影果然如同子彈一般的出現在視野的盡頭。

        極致蹲下壓風的人，猶如堅硬利器最頂端的位置，刺破空氣，鋒利無匹地迎面沖來。

        ……

        比賽日是周末，高中生不配享受周末，高一還有周末一天的假期，到了高一周末的上午也開始上課。

        今天，高一五班本該和往常一樣，瘋狂地追趕教學進度，希望能夠在高一一年的時間里把高三的課一起上了，等到了高三就有整整一年的復習備考時間。

        開學以來每周都是這樣，所有人埋首題海，青筋迸發。可是今天最后一節課的時候，班主任張敏替了英語老師的課，抱著一個筆記本進了教室，一通鼓搗，成功在上課前連上了教師黑板的投屏。

        大家一看屏幕，嘿！這不是熟悉的畫面啊？老張又從哪兒搞了新的名師講堂，網課直播啊？

        仔細去看，和看慣了的教程不一樣，出現在屏幕上的是真人戶外畫面，有黑發黑眼的亞洲人，也有金發碧眼的歐米人，鏡頭在人群里穿梭，同時還有人在用英語說話。

        “英語聽力課？”一五班的學生側耳傾聽，紛紛猜測。

        在華國，高中生的英語算是大部分人的人生巔峰期，連猜帶蒙的常態化的外語還是能聽明白。

        當時就有人說：“什么比賽快開始了？什么玩意兒？什么比賽啊？選手就就位了？”

        鄭曄瑜一拍桌子，放聲大喊：“滑板速降！”

        滑板速降的單詞屬于專業術語，超綱題，沒有關注過這一塊的可真不知道這單詞叫“滑板速降”。

        可鄭曄瑜知道啊。

        他先是驕傲地大喊，接著一個激靈，腦袋像綁了皮筋似的，猛地“拍”向班主任張敏，激動的話還沒說，先顫抖了起來。

        隨后，他扯著因為高亢的而破音的嗓子問：“是杭峰的比賽嗎？這是杭峰的比賽嗎？x-games滑板速降的總決賽直播？”

        張敏笑著一點頭。

        全班直接炸了。

        “啊啊啊啊啊啊！”

        “臥槽！！”

        “張老師我愛你！！”

        也是為了回應張敏的答案，正好鏡頭滑動，杭峰的臉就出現在了畫面里。

        于是全班又是一通鬼哭神嚎。

        “杭峰在那里！”

        “我看見他了！”

        “帥帥帥帥帥！！”

        五班的嚎叫引的隔壁班的學生紛紛探頭進了教室，見著他們的叫喊，又看著電視里的杭峰。

        真好，隔壁家的小孩兒都饞哭了。

        為啥杭峰是五班，而不是他們班的，嘖！這讓人羨慕的集體榮譽感。

        走廊上，五班在直播杭峰比賽的消息像風一樣地傳開。

        “五班在看杭峰比賽，直播。”

        “也太好了吧，我也想看。”

        “聽說杭峰破紀錄了，所以他們班主任就安排看直播。”

        “什么？什么記錄？世界紀錄！！！！！”

        消息也同時傳到了一班，而且得到消息的人竟然第一時間找到了唐雋。

        “他們五班在看杭峰的比賽直播，聽說杭峰破世界紀錄了。”

        上課鈴響了。

        唐雋的心里卻長了草。

        數學老師進來，發了一套卷紙：“今天做個隨堂小測驗，晚自習對答案。”

        唐雋拿過卷紙快速看了一遍，拿起筆來連思考都沒有，一個個答案就寫在了干凈的卷面上。

        五班那邊即便已經壓了聲音，但偶爾還是會傳來一些聲響，唐雋的心口就像被羽毛殘忍地刮著，癢的甚至疼痛。

        杭峰已經離開一個月了。

        一個月。

        讀書的原因，也為了不打擾他的備賽，他們雙方都在極力地克制過多的聯系，逐漸單薄的聯系就像腦門被針尖抵著般的疼痛和緊張。唐雋并不想承認自己的安全感在逐漸地喪失，可事實就是如此，他已經不可理喻的把所有的情緒都系在了的這個人的身上。

        沒有杭峰的日子，逐漸變得寡淡無聊，沒滋沒味到好像連自己都在悄然變小。

        不想消失！

        復蘇的“求生欲”在這一刻驟然爆發，突然飆升的腎上激素刺激了大腦，唐雋的卷紙做到最后，甚至懶得再去列式，簡化，不斷的簡化，需要運算十多步的解答，能兩步絕不三步！

        最后一個答案寫下來，唐雋將手里的筆“啪”的拍在了桌面上，看向數學老師。

        “寫完了？”

        “嗯。”

        “這么快？”

        數學老師驚訝，上課才十多分鐘，其他人連卷紙的一面都沒做完呢。

        不過想著這是唐雋，又不奇怪了。

        數學老師想說做完了就安靜坐著，下課直接離開。

        唐雋卻說：“我可以去五班看直播嗎？”

        “什么直播？”

        “杭峰的比賽直播。”

        數學老師眼睛一亮，彎腰小聲對唐雋說：“聽說是破是世界紀錄了，你去看吧，動作輕點兒。”

        唐雋緊繃的臉驟然疏忽，多了幾分笑容，起身便離開了教室。

        數學老師羨慕地看著唐雋的背影，要不是有課，他也想看來著，聽說校領導們全部都在看直播，辦公室里也都在聊這件事。

        收回目光，將卷子翻過來，看向后面的幾道大題，繼而滿臉贊嘆地搖頭，趕得這么急，答得還這么好，哎呦！這題唐雋又找到新的解法了？這是最優解嗎？……

        唐雋快步出了教室，往五班走去。

        腳步越來越快，等到了地方往后門一鉆，那雙眼睛就黏在了屏幕上。

        杭峰的臉，就出現在眼前。

        滑板速降沒有懟臉拍攝的能力，直播鏡頭大多是來自于頭頂上的無人機，還有彎道架設的定點攝像機。鏡頭太遠看不見臉，這有倏然滑過的聲音，還有那刺耳卻又莫名舒爽的滑板滾輪胎噪聲。

        但是在屏幕的下方，出現在是經過轉播處理后顯示的選手資料，包括姓名、國家、排名。

        當然，為了讓觀看直播的觀眾能夠更加真切地感受到賽場的緊張感，后期的技術還添加了實時公里數和總用時。

        在屏幕左下角，就像地圖導航一樣做了一個3d地圖，彎曲的猶如蜘蛛網一般的綠色地圖路線，已經灰了一半。

        教室里的五班學生都全神貫注地看著直播，只有解說的聲音在激動地回蕩。

        就連老師也沒注意教室里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一個人。

        “現在賽程已經過半，杭峰遙遙領先。

        從目前的數據來看，杭峰上一輪抵達這里的用時是13分08秒，現在只有12分57秒，足足快了10秒鐘。

        實時公里數更是超過了上一場5邁多！”

        “各位觀眾朋友，你們現在看到的是在島國舉行的20xx滑板速降x-games秋山道的半決賽現場。

        這個賽道的記錄在一個小時前，才由華國的年輕小將杭峰打破，將默林·鮑威爾在四年前創造的記錄足足提高了20秒。

        現在，是杭峰打破記錄后的第一場比賽，他正在向著新的記錄沖擊。

        而且很有希望！

        有希望打破他自己在一個小時前才創的新記錄！！”

        “杭峰！穩住！！

        只要保持下去，我們將會在短短時間見證新一輪的記錄誕生！！

        他的速度在加快！

        他達到了80邁80邁過彎！好樣的！！

        完美的過彎技術！

        這是一個年輕有才華，而且賽場狀態非常穩定的運動員！！

        他是杭峰！來自華國的杭峰！！”

        終于，在解說歇斯底里的咆哮聲中，鏡頭切換到了其他的選手身上，大概也是怕解說激動到爆血管吧。

        五班的人這才從激情的解說里放松下來。

        孫巧姍抱著手臂低聲尖叫：“好激動啊！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安遠馳看的更是眼眶都紅了：“峰兒，加油！”

        就連史晉都雙手握拳抵著下巴，不自覺地咬著大拇指的指甲，像是在跟著杭峰一起用力。

        緊張刺激的比賽將抓住了所有人的心，過去的那點兒矛盾在現在看來不過就是一些雞毛蒜皮的事兒，只要一想到此刻在賽場上奮斗，沖擊世界紀錄的人是自己的同學，在一個教室里讀書過，在一個節目里努力過，便生出濃濃的驕傲。

        真高興自己是杭峰的學生。

        只有偷偷觀察其他人表情的鄭曄瑜“臥槽”了一聲。

        他竟然在自己教室的后面，看見了學神扶著他們的門檻，魂不守舍的模樣。

        咳！

        雖然有點意外，但回過神來，好像又沒有什么意外的。

        “來！坐這兒。”鄭曄瑜對唐雋招手，指的是前排讓他坐。

        唐雋本來不想進去的，可最后還是鬼使神猜地坐在了座位上。

        這是杭峰的位置。

        坐在這個位置上，看著屏幕里正為了榮耀而拼搏的人，心口滾燙的像是要化了似的。

        破了世界紀錄。

        現在又要刷新自己的記錄。

        這是什么人啊，怎么可以這么強？

        歡喜著，與有榮焉的，又有著無法抹去的自卑。

        唐雋抬手摸在杭峰用過的桌面上，發現自己的指尖在微微的顫，這么優秀的人，這么閃亮的人，我真的有資格獨占嗎？

        “好的！鏡頭又來到了杭峰這邊。”

        終于，解說畫風一轉，配合著鏡頭，再次提到了杭峰的名字。

        唐雋的注意力瞬間被轉移，再度看向屏幕。

        那到藍色的身影再次出現在眼前。

        矯健的，強壯的，像野蠻生長在荒野的野獸，但又有著獨特的優雅，和諧融洽地糅合在一起，呈現出讓人移不開眼的魅力。

        杭峰已經來到了賽道的后半段，從那地圖上可以看見，杭峰還剩下最后三圈就能夠完成比賽。

        地圖上的藍色標記在一閃一閃地向前推動，從高空俯拍的杭峰只能看見從頭到腰胯，整個背部的線條。

        即便隔著一件速降服，隱約的，仿佛可以看見力量在皮下涌動的模樣。

        倏然，畫面突然切換，來到了轉彎處。

        杭峰從左側而來，從極致的黑色小點驟然變大，接著就看見他身體傾斜，單手撐在地上，猶如展翅的鷹隼，又仿佛出鞘的利刃，猛烈地綻放出華光異彩。

        以一種帥到讓人窒息的姿態從眼前滑過，又奔向遠方，逐漸滑遠。

        “這是倒數第三個彎！杭峰順利地滑過！

        可以看出他有些明顯的降速動作，但速度依舊超過了85邁，非常優秀的速度閾值和過彎技巧。

        杭峰這個運動員的實力，絕對是最頂尖的，甚至比默林·鮑威爾還有強上幾分。

        保持住！

        只要最后兩個彎道不出錯，新的記錄可能就會誕生。

        大家都看見了，他滑到這里，用時不到20分鐘。

        有機會刷新記錄！

        有機會！！”

        唐雋不是第一次看杭峰比賽了，他幾乎參與了杭峰所有的比賽，只除了這場比賽，還是第一次在電視屏幕前看。

        不得不說，這名解說在煽動氣氛的時候是一把好手。

        唐雋有時候并不能十分明確地知道杭峰比賽的時候需要注意的地方，但通過現場解說的聲音讓他明白，杭峰接下來要面對的難題。

        創造更好的記錄？

        那就要冒險挑戰更快速度的過彎。

        保持現狀？

        或許更安全，可是如果可以將成績提高一秒，沒人任何一個運動員能拒絕這樣的誘惑。

        運動員永遠都得拼搏與超越的路上，拼盡全力！

        緊張感在蔓延。

        有人希望杭峰穩住最后兩個彎道，畢竟看這個樣，打破記錄沒有問題。

        但也有人希望杭峰能夠更快更好地創造的更好的記錄，最好十年一十年都沒人能夠打破的那種，嘿嘿嘿嘿！

        倒數第一個彎道滑完。

        解說說杭峰降速了。

        倒數最后一個彎道滑完。

        解說又說杭峰在進這個彎道前沒有降速的動作，他在冒險爭奪哪怕多一秒的時間。

        猶如一縷頭發被吊在了梁上，所有人都身體前傾，嘴巴微張，不錯眼地看著前方的投影屏幕。

        安靜。

        針落可聞。

        就連呼吸聲都屏了去。

        鏡頭鎖死在杭峰的身上，直到他順利地滑過最后一個彎道。

        解說咆哮：“過彎了！！最后一個彎道過去了！！

        前面是直線！

        只剩下直線！！

        提速！繼續提速！壓好風你還可以更快！！

        杭峰來了！

        他距離終點線越來越近！！

        現場的觀眾看了他紛紛起身擺手！！

        還有幾秒，他即將過線，現在時間是21分53秒！！

        加油！！進入22分鐘！！

        54秒！

        55秒！

        56秒！！！——”

        “啊啊啊啊啊！”五班所有的人都跳了起來，尖叫鼓掌。

        有人跳上了椅子，站上了桌子。

        有人把衣物舞的呼呼作響。

        還有人大力的捶打著桌面，發出“砰砰砰”的聲音。

        像是炸開的禮花，所有人都忘記了這是學校，現在還是上課時間。

        他們發瘋了似的發泄自己的快樂！！為了杭峰尖叫慶祝！！

        又一個新的記錄誕生！！

        杭峰把自己的記錄又刷新了！！

        啊啊啊啊！這是我同學啊！！我嫡嫡親的同學啊！！！他就坐在我身邊上課，我們還一起吃過飯做過操考過試，啊哈哈哈他破世界紀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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