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萬心里裝著事兒，自記者團隊走后，他總是有意無意的觀察著賀文。

他看見虛弱的少年俯身，幫老人掏耳朵。

哪怕老人身體臟臟的，他也不嫌棄。

變著法子給老人講笑話。

有附近經(jīng)驗不足的新志愿者對新工作不了解，他也會暫時放下手頭的事兒，耐心為對方講解經(jīng)驗。

“做的都是好事兒啊。”

伊萬呢喃，放了一大截的心。

……

時間來到正午，皮埃爾端著餐盤回來。

迎面對上領(lǐng)班不耐煩的臉，一雙向上翻飛的死魚眼緊緊盯著他，充滿了不善：“你，跟我來一趟。”

旁邊，謝子安偷偷瞧著這一幕，臉上露出奸計得逞的笑容。

皮埃爾點頭，先將打好飯的餐盤放下，本來應(yīng)該躺在旁邊椅子上的老人，早已不見了蹤影。

倆人一前一后，在四周人的注視下，進入大廳角落里一個單獨的領(lǐng)班辦公室。

皮埃爾隱約聽到周圍傳來“完了”“降職”“活該”等字眼。

辦公室門關(guān)上，房間內(nèi)一瞬間靜悄悄的，只剩下女領(lǐng)班走路時，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發(fā)出咯噔咯噔的聲音。

她穿著一身黑色的工作制服，腿上是不太透明的黑絲，配合著那雙款式老舊到不能再舊的高跟皮鞋，整個人顯得更加古板和不近人情。

“叫你來，知道什么事兒嗎？”領(lǐng)班臉皮抽動，刻薄的嘴臉在皮埃爾眼中放大，周圍氣壓一時間低到可怕。

“不知道。”

“呵。”

女領(lǐng)班冷笑一聲：“這都不知道，你每天干啥吃的，蠢的跟頭豬一樣。”

她一張嘴，就是喋喋不休，足足說了半個小時，大多數(shù)都是罵人的詞匯，骯臟不堪，聽的屏幕前的觀眾不少人都受不了捂住了耳朵。

有的人開口是芳香十里，有的人，則滿嘴吐大糞，整的周圍都變得臭氣沖天。

最后她開口：

“14號的家屬來探望了，舉報你照顧老人不盡心。”

整整個把小時，前面都在罵人，只有最后一句話，是有用的信息。

中年女領(lǐng)班抬頭，絲毫不認為自己有錯，她鄙夷的看向皮埃爾，嘴里宣布著接下來能輕易改變別人命運的消息：“現(xiàn)在決定，你被降——”

她大概是想說降職吧。

但一個白色的信封被提前塞進了她的嘴里，動作粗魯，嗆的她彎下腰不停的咳嗽。

“呸呸呸，你……”女領(lǐng)班左手指著皮埃爾，右手一把將信封抽出，一沓紅紅綠綠的票子就這么從里面嘩啦嘩啦掉了出來。

女領(lǐng)班愣了一下：

“你站的累了吧？要不要喝杯水，我給你倒。”

嗓子啞啞的，有種平時粗鄙慣了的人，故作溫柔的矯情感。

皮埃爾坐到椅子上。

如果說，剛剛他還配合著對方，臉上產(chǎn)生各種挨罵后對應(yīng)的羞愧。那么此刻，只剩下面無表情。

這張俊美的臉上，此刻無喜無悲，冷漠至極。

仿佛他將自己單獨與外界隔離了開來，不允許外人輕易的探究。

唯有一雙藍色的眸子，如星辰般好看，可惜鑲嵌在這樣的一張臉上，又失去了本來的生機。

剛剛還滿嘴臟話的女人，此刻竟絲毫不在意。

跪在地上，一張張將四散的鈔票撿了起來，塞進胸口里。

皮埃爾等她撿完鈔票，站起身：“我能走了嗎？”

“當(dāng)然。”

“奧，對了。”看著皮埃爾離去的身影，領(lǐng)班伸出猩紅的舌頭，舔了舔唇角：“這位有錢的紳士，奉勸你，不要隨便吃老人的食物。”

“我可不想下個月，見不到你。”

“謝謝。”

皮埃爾停頓了一下，揮手。

他又得到一個信息。

領(lǐng)班可以決定自己會不會被降職，但她告訴自己不要吃老人的食物。

領(lǐng)班現(xiàn)在和自己有了利益糾葛，應(yīng)該是真話。

可見，吃老人的食物或許不會對職業(yè)產(chǎn)生影響，但是在別的方面……領(lǐng)班在變相告訴自己，老人的食物有危險。

這就是皮埃爾的思維方式，一個陌生人幫自己，他不會相信。

一個與自己有利益糾葛，有利可圖的陌生人提供的消息，他才放心接收。

與伊萬，形成兩種完全不同的處事兒規(guī)則。

……

大廳內(nèi)，

謝子安拼命捂著嘴，就怕自己笑太大聲了，引起別人的注意。

但他還是有點忍不住，一想到那個之前在自己面前各種囂張的男人，在里面正在接受老女人的蹉跎，他高興的合不攏嘴。

長得帥有什么了不起，直接面試到A級護工，又有什么了不起。還不是最后被自己……

“哈哈哈哈哈哈”，謝子安笑的渾身顫抖，看起來多少有那么點大病。

“干什么呢，羊癲瘋犯了？”冰冷的聲音響起，有人從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咦，這個聲音聽起來怎么有點耳熟。

謝子安轉(zhuǎn)過頭，與一雙寶石般的眸子對視，身體下意識變得僵硬。

“你……”

不對啊，他現(xiàn)在可是A級護工，有什么可害怕的：

“你一個低等級的護工，還不趕緊從這里滾出去，少丟人現(xiàn)眼。”謝子安叉腰。

“你在說什么呢？”皮埃爾湊近，將A級護工的工作牌放在謝子安眼跟前晃了晃，輕笑一聲：

“領(lǐng)班叫你呢，別去晚了，惹她生氣。”

“真的？”

雖然不知道皮埃爾為啥沒有被革職，但現(xiàn)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領(lǐng)班喊他，還是要去的。

只是當(dāng)謝子安走到辦公室門口的時候，察覺出不對勁兒：“你怎么還在？”

砰的一聲，他被人從背后推了一把，整個人踉蹌的摔在了地上。

皮埃爾走了進來，居高臨下的打量著地上的人影，眼睛里全是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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