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江磊二次入伍、成為中校的消息在榆木鎮傳的沸沸揚揚。這個古老的村寨只有兩千多人，加上外來投資的商人、打工仔，也不足一萬人。榆木鎮原名榆木寨，坐落在南方群山之中。三面環山，四面環水。山清水秀，風景宜人。是南國少有的未經開發的旅游勝地。也是數千年來一直保持古老族規祠堂的寨子之一。這里民風淳樸，族規森嚴。除了法律法規約束民眾，還有眾多祖宗傳下來的戒律和規矩，江氏子孫不得觸及半點，否則就要受罰。榆木鎮自古以來就是兵家要地，日本鬼子侵略中國期間，江氏族人曾帶領民眾抄起家伙，跟鬼子干了幾場大仗，配合中國軍隊有力打擊了日本鬼子的囂張氣焰。新中國成立初期，江氏兒女組成的人民解放軍偵察排，深入群山，摸清了盤踞在附近的土匪老窩，帶領主力部隊清剿了周圍一帶的反動土匪，為人民的解放事業立下了赫赫戰功。所以說，榆木鎮自古以來就有參軍打仗保家衛國的傳統。江磊的二伯江海峰就是當初解放軍偵察排的一名戰士，榆木鎮解放后，附近土匪清剿完畢，他又跟著大部隊進入朝鮮前線，成為一名中國人民志愿軍的戰士。幾經生死，受傷幾次，立功三次，直到部隊撤回祖國后，再無戰事，才轉業退伍。他身上有幾處傷疤，腹部有三個槍眼，腦袋瓜子至今還留有美軍航空彈的彈片。作為榆木鎮幸存的老兵英雄，受到鄉親們的敬仰與尊敬，也不難理解為啥他被警察抓走，榆木鎮的鄉親與附近民眾趕到縣政府，堅持要討個說法。這都是民意在作祟。當地官員可能永遠都不會明白。

　　榆木鎮的老百姓對江磊的傳奇經歷津津樂道。大伙都說他是個英雄，身手不凡，別看他平時沉默寡言，家貧如洗，可深藏不露。那么多穿制服手持武器的警察武警，他硬是不顧，像老虎一樣撲入人群中，幾下把那些人制服的服服帖帖。這需要多大的勇氣與武功啊！

　　對于江磊從軍的經歷，所有人都不明白。他原來在軍隊到底是干什么的？只知道他當過連長，從未聽過他立過功。轉業回來時政府連工作都沒安排，就在鎮子里盤了一個小店做生意，經營不善，沒幾年就賠了個精光，至今窮的連媳婦都沒討著。可就是這么一個不張揚不出眾的男人，竟在保衛榆河水壩的抗爭中給鄉親們留下難以磨滅的印象。更讓人嘖嘖稱奇的是，在他和江海峰被政府抓走的那段時間，成千上萬的老百姓為他們請愿，要求政府立即放人。這是多么大的榮譽啊！只有大英雄才配有這樣的待遇。榆木鎮30年來，從未出現這樣的人物，現在居然出現了，這簡直是榆木寨的驕傲。最讓人興奮的，省里及時趕來一名將軍，一名市里的領導，還有一個班的解放軍戰士，竟然為了他不惜跟當地縣政府領導翻臉，還為榆木鎮的鄉親們翻了案，稱挖掘水壩是非法的無效的，以后這樣的事情再也不會出現。這真是極好的結果，水壩保住了，數千畝良田也就保住了，政府不再追究抗爭鬧事的結果，并且江磊還重新穿上了解放軍的軍裝，成為一名中校軍官。榆木鎮數百年來，從未有這樣驚心動魄的經歷，也從未有一人當過類似于中校級別的官員。江磊做到了。

　　江磊走后，江小河像小燕子一樣飛回榆木鎮。在低矮的土房中，陰暗潮濕的臥房內，江小河向瞎眼的母親癱瘓的父親匯報了哥哥的喜訊。

　　“媽，爸，哥當兵去了！”江小河牽著瞎子媽媽，走到床邊。

　　在床上躺了五六年的父親一聽，腦袋抬起來，望了小河一眼，罵道：“你個兔崽子，說什么啊？我都知道了！你哥被警察抓走了，作孽啊！這磊子不學好，干啥啥不成，你說他湊個什么熱鬧啊？跟政府作對，值得嗎？現在倒好，家里一個主事的人都沒有，完了，這個家完了！”

　　江小河的父親躺在床上捶胸拍背，淚流滿面。

　　江小河見了，急了。“爸，你哭什么啊？這是好事！”

　　“你個兔崽子，一天到晚跟你哥學，不學好！”江父氣急敗壞，抓起頭下的枕頭，砸向江小河。

　　江小河連忙接住枕頭，辯護道：“爸，我說的是真的，全部是真的！”

　　江母眼瞎心不瞎，勸老頭子：“你就別動氣了，動氣了，對身體不好。小河說的可能是真的，剛才我在院子里，也聽見鄉親們在議論，說什么咧？說我們家磊子是榆木鎮的大英雄！”

　　“你就別為他說話了！這兩個兔崽子，自小不學好，我難道不知道？他那-----那是騙人的-----可憐我活到60多歲，含辛茹苦，辛辛苦苦把他們養大，沒一個成氣的，一個個光棍漢，連個媳婦都沒找著，還能做出什么出人頭地的事？還英雄，我呸！”江父躺在床上說道。

　　江母摸索著，把枕頭塞在老頭子腦袋下面，幫他舒舒服服的枕好，細聲勸道：“你呀，別急，聽小河把話說完。”

　　江小河這才把話說完。“我哥被警察抓走后，我在學校聽到了消息，趕過去。媽呀！那里圍了好多人，人山人海，都為我哥和二伯打抱不平！要求政府把哥和二伯放出來，當官的不愿意，這時候來了一幫當兵的，把那些警察收拾了，來了一個特別大的官，還有市里的領導，說我哥重新被召回軍隊.....”

　　江父：“這是真的？”

　　江小河：“千真萬確，我看見的。”

　　江父急切的問：“穿上了軍裝？”

　　江小河：“穿上了，還是中校軍銜！”

　　江父：“中校是什么樣的官？”

　　江小河想了想：“聽說是副團長的級別！”

　　江父仍然不敢相信：“你沒騙我吧？”

　　江小河：“這都什么時候了，我騙你干嘛？我趕回來，不就是跟您們報喜嗎？”

　　江父楞住了，半天不動。

　　江母感到蹊蹺，說：“老頭子，你咋了？”

　　江父突然大哭，喊道：“蒼天有眼啊！我兒-----我兒終于有出息了-------祖宗！我沒辜負您-----我兒有出息啦-----”

　　江小河手足無措，喊道：“爸，這是天大的好事，你哭什么啊？”

　　這時候，門外面突然傳來一陣敲鑼打鼓聲，還有噼噼啪啪的鞭炮聲。聲音近了，越來越近。江小河沖到大門口，看見一群人簇擁著一塊匾，向家里走來。

　　江小河朝兩老喊道：“鄉親們都來了，爸，媽，這回你該相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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