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江磊在小會議室里，給楊大海留下難忘的印象。

　　這個黝黑的漢子，瘦瘦的漢子，臉上留著歲月的滄桑，那些細微的黑色的斑點，以及坑坑洼洼縱橫交錯的皺紋，本不是他這個年齡應該有的。可見，他轉業五六年，是在艱難中度過。但生活沒打倒他，他的眼睛里還露著桀驁不馴的目光，還有他的胸脯，依然是那么挺拔寬厚，他的雙腿繃的筆直，沒有一絲空隙，證明他在脫下軍裝的這段歲月，還是以軍人的方式嚴格要求自己。他花白的頭發，證明在時光的打磨下，已日趨成熟。

　　楊大海一進會議室，就死盯著江磊。一方面，想看看傳說中的“硬漢連長”到底有什么不同，江湖上有那么多他的傳說？難道他長的三頭六臂，與眾不同？另一方面，想看看這個讓兒子為他翻臉的軍人，到底是什么樣子？要知道，兒子尊重他，在自己之上。

　　楊大海看江磊的時候，心中不免有絲雜念。

　　是啊！將軍也是凡人，當自己的兒子為了一個外人，不惜跟他決裂時，他內心，難免對這個外人有一點惱怒。

　　但楊大海畢竟是楊大海。他是那種心懷寬廣的人。他的內心，只有事業，只有軍隊，只有國家。作為一個職業軍人，有怎能有理由拒絕另外一個優秀的軍人？

　　所以，他在那短暫的一片刻，有一點點不快后，迅速轉化為憐憫，到關愛，最后是尊重。

　　江磊看見一位中將盯著他，死死的看，心里立馬就慌了。

　　“報告首長！我是江磊！”

　　江磊站的直直，如同挺拔的白楊，向楊大海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楊大海并不回應，低著頭，從腳下打量到頭上，圍著江磊轉了一圈，看了個夠。最后走到前面，給了江磊一拳。笑道：“好小子，沒讓我失望！”

　　江磊誠惶誠恐，不知道怎么說才好。在他十幾年的軍旅生涯中，他還沒有如此近距離的接近過這樣級別的首長。并且，軍隊如此匆忙、如此快捷的召他而來，除了知道首長要見他，要打仗，其它一無所知。他現在的心臟，好像跳動的馬達，不停的跳著，根本不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么？

　　楊大海并沒有首長那樣的氣勢，沒有任何壓迫江磊的愿望。而是像久別重逢的親人，拍拍他的肩膀，摸摸他身上的扣子。說道：“喜歡這套軍裝嗎？”

　　江磊一動不動。

　　沉默。

　　仍然是沉默。

　　楊大海盯著他，盯著他眸子里的淚光。

　　嘆口氣，說道：“這幾年，讓你吃苦了！”

　　江磊突然高聲回答，把楊大海嚇得一跳。“我喜歡這軍裝，做夢都想！”

　　“你.........”

　　楊大海本來想及時回應。但他楞住了。因為他看了江磊臉上流淌的淚水。

　　江磊的淚水，好像是楊凱的淚水。這位司令員的心臟好像被蛇咬了一下，立刻讓他渾身疼痛。也讓他說不出話來。

　　中校秘書趕緊岔開話題：“江磊，坐坐坐，喝茶，別老杵著，讓人覺得別扭，老首長身子骨不好，別讓他老陪著你站著！”

　　“是！”江磊像木偶一樣突然坐下。閃電般的抬起手臂，用衣袖擦干臉上淚水。

　　“很好！很好！像名軍人，軍人本色一點也沒改變！”

　　楊大海贊不絕口。他挨著江磊坐下，把手放在江磊的手上。

　　江磊渾身頓時充滿了溫暖。

　　中校打開會議室中間的液晶顯示屏。上面出現一連串資料。資料上有一個美國人的照片。是一個金頭發，藍眼睛的外國人。中校表情嚴峻的問江磊：“你認識他嗎？”

　　江磊端詳了半天，搖搖頭。

　　中校秘書又問：“你再仔細看看？”

　　江磊看了一會兒，說：“我不認識！”

　　中校：“他跟你交過手！”

　　江磊大吃一驚，站起來細看，依然不認識。

　　中校耐心的介紹：“他叫科斯，是海豹突擊隊第101行動隊的隊長，少校軍銜。這個101行動隊有點特殊，雖然隸屬于海豹突擊隊，但他真正的上司是美國中央情報局。也就是說，他們經常在美國中央情報局的安排與指揮下，在全球范圍活動。19XX年夏季，我海軍陸戰隊曾經在緬甸邊境跟101行動隊交火過，他們全軍覆沒，但不知道是情報有誤，還是掌握的信息不完整，竟讓他溜走了！江磊，據我們所知，當時你就是我們海軍陸戰隊小分隊的隊長，難道你對他一點印象都沒有？”

　　江磊站起來，走近電子顯示屏，看了半天，還是感到陌生。“當時天太黑，他們臉上有油彩，偽裝做的很好，跟我們有100米遠的距離，看不清楚！”

　　“行了！”楊大海站了起來。正式下達命令：“認不認識不要緊，只要知道是老對手就好了！江磊，這次召你重新入伍的原因，是要你保護一個人。”

　　電子顯示屏上閃出虎子的照片。

　　“這個人，你該認識他吧？”

　　江磊一看這個人，就感覺到異常熟悉。“他是虎子嘛！東亞戰略研究所的研究員，著名軍事專家。我很喜歡他，很崇拜他的學問！”

　　楊大海笑了。“你這次回來，主要任務就是保護他！要確保他的安全，要做到萬無一失！剛才跟你介紹了那名101行動隊的隊長，他在美國中央情報局的安排下，正準備潛入我國，想刺殺虎子。你作為他的老對手，也戰勝過他，有決心完成任務嗎？”

　　江磊樂了：“他想進入我國，刺殺我國的戰略顧問，膽子也忒大了！我叫他有來無回！”

　　楊大海嚴肅的說：“中校江磊，現在知道我為什么召你回來的原因吧！我就是要找他的老對手過來，對他形成心理上威懾！軍委首長命令我們，不惜一切代價保護虎子的安全！我們始終要在心理上對敵人展開威懾！你能做到嗎？”

　　“我能！”

　　“去吧！到部隊去挑最合適的人，組成一個小分隊，明天就出發！”

　　“是！”

　　江磊敬禮，轉身，以標準的軍人姿勢大踏步走出會議室。

　　楊大海看著他的背影，眼睛里又閃現出楊凱的臉龐。禁不住苦笑道：“兩個人一個德行，難怪臭味相投？”

　　中校秘書問：“誰和誰啊？”

　　“楊凱啊？”

　　“哦，我記起來了，他們是戰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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