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第七十三章下
月娘握了握手中玉雁,略微覺得心中煩亂。
她原本以為自己早將這玉雁丟進(jìn)箱底生塵了,誰知今日梳妝時竟發(fā)現(xiàn)它躺在妝奩里。近來她很是動搖煩亂,一時竟心虛的以為是自己又將它翻找出來,正不知如何是好時,雁卿掀簾子進(jìn)去找她,她心里一慌就匆忙攏在袖子里,掩飾過去。
隨后就這么帶了出來。此刻雁卿和李英娥去覲見太子妃了,賀敏也在帳子接待李家表舅母,她才又將玉雁取出來。
這是太子的贈物。
元徹是她懵懂年歲里,最先教會她何為喜愛,令她真正的開始憧憬姻緣的少年。但她的喜愛大概也并不那么純粹,因?yàn)樵獜仄鋵?shí)也代表著她所憧憬的高人一等的生活,而想要改變命運(yùn)的念頭難以輕易舍棄。所以縱然姻緣已斬斷,她卻總?cè)绫回瑝艏m纏般覺著自己尚未死心。
她仿若身陷泥淖,拼力想要掙脫。原本以為杜煦該是她的歸宿,可杜煦恍若未覺。如今她已不知救命的稻草究竟在哪里。
月娘感到自厭,她甚至不由自主的想,太子妃會憎惡她其實(shí)也并不奇怪。
這玉雁在她手里簡直就像巫咒一般,煩亂到極點(diǎn)時,月娘只想就這么將它丟進(jìn)灞河里,卻忽聽得近旁有人恭敬的詢問,“小娘子可是燕國公府上趙姑娘?”聲音分明就帶了些閹人的陰陽怪氣。
月娘忙將手心翻下來,蓋住了那玉雁。但那人目光自她手心上抬起,分明已是看見了。
月娘心中不悅,便轉(zhuǎn)過身去。秀菊忙上前,替她指斥道,“哪里來得莽撞人!”
那人便掏了腰牌亮出來,道,“太子妃命小人來請姑娘過去說話。”
月娘隨著那中人進(jìn)了院子。
——那腰牌是真的。然而不論賀敏還是月娘自己,心中都有所懷疑,畢竟前腳謝嘉琳才請了雁卿同李英娥去。
賀敏怕有閃失,便跟著月娘一道來覲見,然而來到宅邸外,便被親衛(wèi)阻攔下來。宮外守備不及宮中嚴(yán)密,侍衛(wèi)們反而越發(fā)嚴(yán)加盤查,不放閑雜人等入內(nèi)。春明門外誰敢冒充東宮親衛(wèi)?至此,賀敏才算放下心來。
月娘卻越發(fā)覺得不安,見庭院內(nèi)道路蜿蜒曲折,花木層疊怪石嶙峋,不由竟想起柳姨娘的下場來。隨即又自嘲……她的身份畢竟不同于柳姨娘,國公府上正經(jīng)的女公子,縱然是太子妃也不可能無聲無息的將她怎么著。
“姑娘且在此稍待,容小人去通報。”行到一處樓臺前,那中人便對月娘說。
月娘便獨(dú)自等在門前小徑上。
一時風(fēng)來,那山石旁雪竹沙沙作響。此地幽閉,只她來處小徑通向外頭,左右皆是草木山石,身后便是樓臺。雖有隱道通向樓后,可視野也盡被遮住了。四下里悄寂無人,只不遠(yuǎn)處傳來了鳥鳴聲。
月娘心口便砰砰的跳動起來——很不對勁,太子妃行在所處,縱然不至于重重布防,伺候、待命之人也必不在少數(shù)。斷不該這么寂靜。
依稀聽見身后刻意放緩了的腳步聲,月娘心口便狠揪了起來。她待要向外頭逃去,身后那人卻也忽然加大了腳步,上前一把將她抱住了。
謝嘉琳依舊在談笑風(fēng)生。
看得出她正在氣頭上,笑容也被眼眸中的火氣染得灼人。縱然毫不相干的說笑著,語調(diào)中依舊可察覺出尖銳的嘲諷來。雁卿早已不應(yīng)她的話頭,李英娥倒還若無其事的微笑著,卻也顯然不再如先前那般親熱殷勤了——謝嘉琳固然尊貴,可她們也都不是看人臉色長大的。
謝嘉琳故作從容卻腳步匆匆的帶著姊妹二人逛園子。行經(jīng)一處三叉路,有宮娥匆忙跑上前來,在謝嘉琳耳畔輕說了句話。謝嘉琳眸火便又一燒,明明已取道向前,卻又折返向北,笑道,“這處宅子里早先住的是個波斯人,據(jù)說是在西市開酒肆發(fā)家。那酒肆最知名的還不是好酒,你們猜是什么?”
李英娥道,“這就猜不出了。”
謝嘉琳便一抿唇,道,“是胡姬。她們就穿著露臍的短衣綢褲,用薄如蟬翼的披帛遮著胳膊,跳著胡旋舞在街道上延攬酒客。”在未婚少女跟前說這些大不妥當(dāng),她卻全然沒有察覺到一般,“這些個胡人不曾受圣人教誨,不通華夏禮儀,行事便常如畜生般不知廉恥,逐利縱欲。做出這種事倒也并不稀奇。可偏有這么一等自輕自賤之人,審丑為美,棄自幼所受禮教不顧,偏去效法蠻夷行畜生之事……也就怨不得旁人鄙薄玩弄了。”
隨著她說話聲落,這條越走便越幽僻的小徑也終于到了盡頭。
謝嘉琳停住了腳步。那種近乎于亢奮的惱怒短暫的從她身上消失了——她大刀闊斧的殺過來,卻在最后這一刻萌生了退意。
不遠(yuǎn)處那聲驚叫傳來時,她瞬間便如被一巴掌扇在臉上一般,羞惱得再度全副武裝起來。
那驚叫傳來,雁卿和李英娥俱都一愣。隨即雁卿顧不得太子妃還在,已循聲焦急的尋找過去。
——那是月娘。
...
(https://www.dzxsw.cc/book/80539/4361683.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jī)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