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三十四章 下
雖如此,在演武場上見著元徵時,雁卿心里還是立刻就歡快起來。l5lkan.C@m祝愿所有的考生考試順利!
下方陣列整齊,少年們身著戎衣跨在馬上,個個挺拔冷峭。頭頂藍天,馬踏黃土,旗幟當風颯颯而響。這樣的氣氛下,便往日里看著尋常的少年,也英俊耀眼起來。
趙文淵在高臺上與他們誓師,雁卿就跟著她阿娘立在后頭——臺上也只她一個小姑娘,其余的全是族中耆老尊長。
外人看著難免不像話,趙家人卻都肅穆恭敬——雁卿幼時經歷過晉州一役,她和鴻哥兒被抓做人質時,頂住了不肯在陣前哭泣哀求。自那年在晉州林夫人抱著她陣前誓師,趙家武將就不再將她當尋常閨秀。便譬如主母掌祭,長女主祠,武將家的女人原本就不同俗流。雁卿出現在這樣的場合上,也有某種心照不宣的含義。
雁卿隱約能體會到這種含義,便不急著和七哥打招呼,只安靜端莊的站在高臺上。待有人奉酒上來,她便捧上前呈給趙文淵。趙文淵奠酒成禮,禮畢,便一把將雁卿托起來,令她坐在自己一側肩膀上。
雖是突如其來,雁卿卻并不害怕,就扶著他的頭盔坐穩。
演武場上青天黃土,風卷塵沙,刀刃錚鳴。她坐在高處,看底下少年嚴陣以待,旗幟獵獵卷飛。忽聽趙文淵志得意問道,“看我陣中少年如何?”雁卿便道,“威武雄壯!”
趙文淵見她答得像模像樣,便哈哈笑起來,中氣十足的道,“有沒有什么要對他們說的!”
他無所顧忌,底下觀禮的耆老尊長們臉上卻有些掛不住了——這樣的場合令一個不足十歲的稚女說話,以為趙家演武之禮是孩童的家家酒嗎?且若是林夫人也就罷了,雁卿癡兒之名誰不曉得?萬一她說出什么不合時宜的話來,或是怯場不語了,豈不要折損斗志?
正紛紛想著救場乃至于敲打趙文淵,卻忽聽臺上女聲稚嫩,清晰響亮的一氣而成,“揚我軍威,保家衛國。必勝!”
莫名的竟有種激蕩人心的氣勢。
趙文淵目光黑亮如燒,振臂一揮,“聽見了沒——必勝!”底下少年們齊聲吼道,“必勝!必勝!必勝!”
得說趙文淵還是有先見之明的——因他拉了一群久經殺陣的大兵來,這吼聲便如洪鐘震響,氣勢恢宏。地面都在震動,身處其中,胸腔里仿佛有一把火燒起來,少年們個個熱血沸騰。
連幕后觀禮的女人們都仿佛受到了感染,心中激蕩起來。
誓師禮畢,少年們列陣離開,回頭各自去做準備。
雁卿回到林夫人身邊去,林夫人遞了碗水給她,她便接過來一氣飲盡。林夫人悄悄的打量著她,見她面色紅潤,目光黑亮寧靜,手上連顫都沒顫一下,竟是氣息如常。便也暗暗稱奇——這樣的場合換做大人都難免要怯場,雁卿卻能泰然處之。
說真的,趙文淵忽然就將雁卿托起來,凌空就問了這么兩句。林夫人自己也是暗暗捏一把汗,不想雁卿卻說得很好。
見雁卿喝完了水,林夫人就輕聲問,“三叔教過你?”雁卿疑惑的抬頭,林夫人就道,“——適才的話,是怎么想出來的?”
雁卿就眨了眨眼睛——她以為她阿娘在考校她的功課,便只好仔細的搜刮理由,“他們就是很威武雄壯啊。習武從軍,正是為了揚威立功、保家衛國。將士出征,也自然要祈愿他們戰勝歸來。”總算是搜刮全了,便緩緩解釋,“不過,我們是自家演武,沒什么功勞可立,且不出征也無所謂歸來——所以就剩下揚威、保家衛國和戰勝了。”
說完了就目光炯炯的仰望著林夫人。
九歲的孩童,又素有癡兒之名,能答道這一步已十分令人驚喜了。林夫人素來待她嚴厲,卻也不吝表揚。便摸了摸她的頭發,微笑道,“說的很好。”
臺下陣列已各歸各處,接下來便該是少年們表現的場合了。
雁卿惦記著去給鵬哥兒、鶴哥兒壯行助威,和元徵碰面。林夫人見她心都飛了,就笑道,“去吧。”又點了兩名侍女跟著她。
這廂林夫人考閨女,那廂就有族中老人去堵截趙文淵了。林夫人瞧見了便暗暗笑著搖頭——果然不片刻,那老人便讓趙文淵給氣得吹胡子瞪眼的退下來。林夫人便悄悄對翠竹道,“郎君回府后記得提點我一句,要讓他壓著三郎去道歉。”翠竹抿唇一笑,道,“我看是四老爺自找的。哪有陣前訓斥主帥的?孫武操練宮女,還因軍令不行斬了兩個美人呢。他這可是公然蔑視。”
林夫人輕笑道,“以為人人都是軍中出來的啊!”就有想起太子來,嘆道,“世情可比軍情更險惡莫測,難以應對。”
雁卿下了高臺,便騎上她的小紅馬,一路去尋兩個哥哥去。鵬哥兒和鶴哥兒卻不是一個陣列的,雁卿去時,鵬哥兒已先去場上演練了。鶴哥兒望見她來,怕她讓旁的少年給沖撞了,忙驅馬來迎她。
雁卿已幫兩個哥哥求了護身符,昨日晚飯時已送給他們了。此刻前來,也不過是說些祝福勉勵的話。
與鶴哥兒碰了面,便敏捷的停住她的小紅馬,黑亮的眼睛一彎,笑道:“二哥哥要努力。”
鶴哥兒就道,“你才學會騎馬,要練就到空曠的地界去練。這里人這么多,你還非擠進來,萬一被蹭著,可別哭鼻子喊疼。”
……他真是回回都不說好話。
幸而雁卿會過濾性翻譯,曉得他是關心她,就抿著唇羞澀的笑道,“我會小心的……二哥哥也要努力,別輸得太慘。”
鶴哥兒:……
“我才不會輸!”
雁卿就嘿嘿的笑著,“那就贏漂亮些。”她因還要去找元徵,便不久留,“我先回去了。”
撥馬就要走時,卻聽鶴哥兒又道,“回來。”
雁卿疑惑的回頭,鶴哥兒就道,“這是謝家三哥哥。”
雁卿愣了一下,便順著他的目光跟著看過去。
因迎著旭日,先叫日頭晃了一下眼。雁卿便抬手一遮。自下先看到烏云踏雪的駿馬。那馬有油黑的皮毛,雪白的四蹄,矯健沉靜的踏在黃土地上。依稀可見馬上身影挺拔又優雅——只日光太明,那面容卻看不真切。
雁卿略疑惑他何時來到鶴哥兒身旁的,自己怎么竟沒留意到?過了一會兒才記起,這少年似乎是和鶴哥兒一道過來的。只她光想著鶴哥兒了,雖看著了卻并未入心。
她就十分的羞赧——這畢竟是失禮的。換成是自己,就這么讓人無視了,心里大約也要惱火吧。
似乎是察覺到日頭晃眼,那少年便在晨光里驅馬上前。人與馬在日光里割出清晰的形和影,自下而上的從明光中緩緩走出。那馬背上的少年終于現出了真容。便如利刃裁玉一般俊朗利落的身姿,面容亦好。清黑斜飛的眉,目光明如晨星,卻含了溫和又調侃的微笑。
很奇怪的,瞧見他的笑意,心情就自然而然的舒緩下來。雖羞赧依舊,卻又有相逢的喜悅悄悄滿溢——這謝家的三哥哥必是待人十分真誠的,雁卿天性便覺著他十分可親。
已燦爛的笑起來,脆聲道,“三哥哥。”
謝景言點了點頭。才不過相逢,都還不及寒暄,那邊便有令官敦促他和鶴哥兒歸隊。原來外間正在比試騎射,眼看要輪到鶴哥兒和謝景言了——趙文淵不肯拉謝二來助陣,卻拉了他兒子來演武比試了。
雁卿便道,“旗開得勝!”就告辭要離開。
卻不知怎么的,已撥轉馬頭,卻又不自覺的回過身來看。
鶴哥兒和謝景言果然依舊望著她,顯然是要看她平安離開了才要回頭去準備的。
雁卿心里便一暖,又高興,又似乎有些羞澀。待又要招手走時,就見謝景言想起什么一般,問道,“你如今可還做噩夢?”
雁卿就搖頭,略有些得意的,“我有護身符,從來不做噩夢。”
謝景言便又彎了眼睛笑起來,道,“去吧。”
雁卿驅動她的小紅馬,只覺得這一日馬蹄輕快。毫不費力的須臾就跑出很遠。心里也仿佛有鳥鳴花開,悄無聲息的便愉快起來。
繞過一層厚重的圍帳,在不遠處的坡地上有一處臺榭。元徵正和幾個長輩在那里聊天。
這一日他也來了,卻是作為貴賓受邀來觀禮的。
——他雖說過這些年都勤習騎射,然而畢竟身子底子差了,技藝只怕很平庸。偏偏他身份又尊貴,若輸得太難看大家都不自在,又怕萬一傷著他,因此趙家就沒讓他上場競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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