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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太夫人又道:“我也知道外邊是怎么議論的。l5lkan.C@m祝愿所有的考生考試順利!明里說云娘明大義,舍私情,是女中丈夫。背地里卻議論她沒有人性,跟易牙豎刁是一類人物……”太夫人說著就氣得哆嗦著拍桌子,“他們懂個屁啊!就該讓他們自個兒遇上這種事試試……云娘讓人攙下來時,話都不會說了,就跟個提線木偶似的倒在那里。她就不想替鴻哥兒去死嗎?要不是還有雁丫頭,她……”

  趙世番道:“阿娘別說了!”緩了好一刻,他才道,“我心里從來都沒有這么想過,他們也不敢在我跟前這么說。”

  太夫人道:“我知道——你心里還是疼惜云娘的,你和越國公鬧得水火不容,還不就是為了他家亂敗壞人……”她就嘆了口氣,擦了擦眼淚,平順了氣息,才又說下去,“你說你心里敬重云娘,這我也信?梢矝]有你這個‘敬’法的。將她當(dāng)泥塑的菩薩供起來,離的遠(yuǎn)遠(yuǎn)兒的,這是敬妻子的做法嗎?”

  趙世番默然不語,老太太就接著說,“我知道,遇上這種事她難受,你也難受。你說不怪她,其實也還是怪她的,只是自責(zé)更多些。她又何嘗不是?旁的夫妻還能抱在一起哭一場,可你們兩個對面坐著,想起那孩子只會更自責(zé)、更傷情。反不如遠(yuǎn)遠(yuǎn)的避開,靜靜的將傷心事忘了。所以早些年我也都不說什么?赊D(zhuǎn)眼都五六年過去了,你竟還不回頭。我就得問一問了——是心傷還沒治好?還是真的不想要這個媳婦了?”

  這件事上趙世番倒是很干脆,接口就道,“要——”

  他這么坦率,太夫人也就將心放下了,“你又要云娘,又舍不下柳氏——莫非是覺著云娘這樣的媳婦,也能和旁的女人似的賢惠溫柔的奉承你,容得下你三妻四妾?”

  趙世番又不說話了——他當(dāng)然知道不可能,讀書人有才高氣盛一說,林夫人又何嘗沒有非梧桐不棲、非醴泉不飲的傲骨?她便譬如人中龍鳳,是不可能如牛馬般溫順俯就。趙世番在很早之前便明白這些了,何以此刻還要太夫人來提醒?

  他也就是騎虎難下罷了。做錯了事沒臉認(rèn),林夫人又是無可無不可的淡漠態(tài)度,他便也梗起來。漸漸的習(xí)慣了,日子也無非就這么著,于是就將錯就錯的拖延了許多年。

  但心底里,他其實也還是記掛林夫人的。

  太夫人看他臉色,便又道:“若是云娘繼續(xù)甩手不管,由著你跟柳氏茍且,我也就不說什么了?蛇@回她分明下了重刑,連柳全家邊邊角角的齷齪都刨出來算賬了,可見素來對柳氏的積怨。要說她純是為了雁卿,就沒有拉著你回頭的意思,我是不信的……”

  趙世番依舊不語——畢竟是十幾二十年的夫妻了,他還不明白林夫人?她大約還真就只是為了雁卿。

  只是此刻他忽然又想起林夫人昨日撲到他懷里哭的情形,似乎自鴻哥兒沒了之后,這還是第一回。她縱然再強硬好勝,在需要支撐的時候也會本能的投向他。

  趙世番站起來背過身去踱步到窗前,一個人沉思了一會兒,終于對太夫人說:“阿娘的意思我明白了!

  太夫人便嘆道:“想明白了就去看看云娘吧。柳氏的事已然這么處置了,你若還有什么不滿,盡管去說。對往事還有什么牽念,也盡管去說……我是管不動你們的閑事了!

  #

  月亮漸漸升高,那銀輝撒了滿地,屋里也一片一片的發(fā)白。

  月娘躺在床上,望著煙云紗上星河一般的明光。覺得心里有什么東西就如那紗上明光般散做一片虛空。

  聽見喜梅和李嬤嬤的聲音時,她已預(yù)料到了不好,果然燕國公就震怒了。可其實那個時候月娘還是有幻想的——平日里柳姨娘也常對她發(fā)脾氣,在旁人面前卻還是護著她的。

  但燕國公沒有護著柳姨娘,縱然太夫人明明白白的告訴她,“將人打一頓,攆出去賣了”,他也只是說“事已至此,兒子沒什么可說的了!

  月娘便記起年前自己養(yǎng)的那只貓。那貓被柳姨娘丟掉時,她也還哭著到柳姨娘跟前保證,“會看好它,再不讓它進阿寶屋里”。柳姨娘在燕國公心里,竟還比不上一只貓在她心里的分量。張嬤嬤對她說——若燕國公有心,自然會救柳姨娘。到此刻月娘才明白,她何以非要加上“有心”二字。原來燕國公也是真的會“無心”的。

  月娘聽見他們口口聲聲說著“雁卿”,回身瞧見雁卿正在酣睡,那是真的被寵愛的孩子了無心事的睡相,干凈又美好。因柳姨娘真的推了雁卿,月娘對她本是十分愧疚的?纱丝叹购鋈痪陀行┰骱匏。

  她的委屈、難過不知該如何發(fā)泄,便蒙了頭,壓抑的哭起來。

  雁卿正睡得酣甜,忽的就在夢中聽到哀切的嗚咽聲,便迷迷糊糊的醒過來。

  睜開眼便見身旁月娘的被子隆起一個小包,那哭泣聲就從里面?zhèn)鞒鰜怼Q闱渖形词智逍,只覺得月娘躲在里面哭,哭得十分令人難過。她只想著安慰月娘,便伸手輕輕拍了拍被子。

  里面月娘的哭聲倏然便止住了,被子包也有片刻僵持,不再抖動。

  雁卿便輕聲道:“月娘乖,不哭了。”

  誰知她一說話,月娘反倒更賭氣不理她了,在被子里頭翻了個身,繼續(xù)哭。

  雁卿就有些干瞪眼,此刻才稍稍有些清醒,終于記起柳姨娘的事來。月娘哭得越發(fā)兇,她便有些不知所措。只好不發(fā)出聲來,從旁輕輕的一下一下拍打著。

  雁卿倒是有耐心安撫月娘。月娘在被子里哭久了,卻有些透不過氣來了。待要出來,心里又不想在雁卿跟前示弱。又賭氣哭了好一會兒,實在憋得太難受了才從旁邊悄悄的露頭出來緩口氣。

  不想雁卿卻十分敏銳,察覺到月娘出來了,忙就從旁邊尋了手帕遞過去。

  月娘才要緩過來,見她一臉懵懂關(guān)切的遞帕子過來,便又給氣哭了。

  此刻再躲回去反而更丟份兒,一臉眼淚鼻涕的也十分不好看。月娘終還是恨恨的從雁卿手里奪了帕子來,將臉擦干凈了。

  這一鬧騰,外間值夜的秀菊就聽到動靜了,便在簾子外輕輕喚了一聲,“姑娘?”

  雁卿低頭看了看月娘,見她有些慌張,就道:“不要緊!庇窒氲皆履锟薜醚劬Χ寄[了,便說:“我要濕帕子!

  秀菊便依言去擰了塊濕帕子來,才要打起帷帳進來,就見雁卿鉆了小腦袋出來,自己將帕子接了,道,“謝謝阿姊!

  秀菊見她好好的,便略放了心。雁卿不叫她看見內(nèi)里的情形,她便不看,只問道:“是頭又疼了嗎?”

  雁卿就搖頭說,“不疼了。我睡了,阿姊也去睡吧!睆(fù)又鉆回去。

  秀菊就從旁拉了條縫,悄悄的窺探進去。

  便見雁卿回了床上,把濕帕子給月娘,輕聲道:“再擦擦吧!

  月娘默不作聲的將帕子接過來,仔細(xì)的又擦了一遍。雁卿看她這回確實是拾掇好了,便摸了摸她的頭發(fā),道:“睡吧。”

  月娘便背著雁卿躺下,這回也不蒙頭哭了。只是一靜下來,難免又想起柳姨娘待她的種種,忍不住又悄悄的落淚。正難過的時候,便覺得后頭被子被掀開了,隨即雁卿就鉆了進來,從后面抱住了她。

  月娘真心有些別扭了,便掙了兩下。雁卿只輕輕拍打著她,學(xué)著大人的口吻,說:“不哭,不哭。”

  月娘越發(fā)難過起來,眼淚橫流,可這一回終究是掙扎不起來了。

  #

  趙世番回到正院時,夜色已深,林夫人房里的燈卻沒有熄。

  雖經(jīng)老夫人勸解,趙世番心里對林夫人也十分的愧疚。然而林夫人才將柳姨娘逐出去,他便來俯就和好,心理到底還是有道坎兒的。因此進了院子里反倒踟躇起來了。就在海棠樹下踱著步,細(xì)細(xì)的斟酌該怎么去和林夫人說話。

  月華如練,秋蟲鳴叫。正是最令人感懷嘆息的時候。

  趙世番就又想起鴻哥兒來。便如太夫人所說,他和林夫人疏遠(yuǎn)起來確實是因為鴻哥兒的死。這些年他一直逃避著,循的是“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的道理——這般消極的處事,也不怪林夫人懶得理會他,就連他自己回想起來也覺得無能。

  白白活到三四十歲,竟連六七年前的一件往事都不敢面對。

  他又想,云娘大約已走出來了——自那年脫了戰(zhàn)甲,她便再不管外事,一心只撲在雁卿身上?v然雁卿木訥不可教,連鴻哥兒一半的聰明都沒有,她也沒有放棄。當(dāng)年恃才橫行,令多少男兒又嫉恨又無可奈何的女人,如今分明就只是一個耐心的母親。難道她看著雁卿就不會想起鴻哥兒來嗎?自然是會的,只是她已剖析過自己的心,敢于去面對了。

  他再難過,難道還能比孩子的生母更難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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