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惡人自有惡人磨
此時的曉月目瞪口呆地聽著韓羽侃侃而談,良久不能消弭他的話語帶給她的震撼。
韓羽微揚的雙目似漫不經心地瞥她一眼,而她的神態卻盡收他的眼底,見到她這樣的失神,心里卻無端端地一痛。
她卻兀自不能理解他所道出的閭煙的想法,不由自主地問道:“閭煙難道不知如此……會讓霜湛陷入危險……”
韓羽淡淡一笑,“她如何不知?只因此霜湛方才能倚賴她,待她獨寵不衰。”
她不由垂了眼瞼,“可分明知道他不過逼于情勢無奈才虛與委蛇地相愛,這般又有何趣味?這般寵愛,還不如不要罷!”
韓羽的笑容之中漸染苦澀,“她本是驕傲之人,如今也不過是過于偏執罷了。以她為人,若要看著霜湛和他人開心過活,怕是比殺了她還要痛苦;她痛苦,便要讓其他人都陪著她一道痛苦。”
曉月的眉毛不由糾結到了一處,嘆息道:“你們中原人……我真的不懂……”
這句話卻是韓羽聽得清楚,他不由抬頭看著曉月,眸子里掠過一道疑惑。
她卻望向窗外,雖已下定決心構筑這重重心機,融入這復雜的王府深宅,可是自韓羽此處聽到真相,卻讓她心驚肉跳,人心的可怖和復雜到底還是超出她的想象,她不由長嘆了口氣,說道:“她這樣做,到底是因為她愛著霜湛么?”
韓羽搖搖頭道:“如果所謂愛便是這樣不顧一切地掠奪和傷害,我想這只能算作一種占有,而不算愛吧!”
她望著韓羽。此時夜已入暮,清冷月光鋪在她面上,添了一絲孤清。閭煙的瘋狂與偏執,如山洪海嘯般,將她的心計吞噬其中,她只覺得疲倦,但仍是說道:“謝謝你,韓羽。”
韓羽有些不明所以地望向她,他以為曉月感謝的不過是自己的救命之恩,便說道:“以我們交情施之于援手,不必言謝。”
她蒼白面孔上泛起笑意,如一朵曇花在靜夜里徐徐綻放,然后轉身,頗為疲憊地走出了韓羽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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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府中的一段路,似從未顯得如此艱辛而遙遠。
當她好不容易返回煙籠閣的屋子時,卻不期然撞上寶嬋夾雜著冰冷蔑視的目光,只見她高傲地揚著下巴,以一種責問的口吻說道:“王妃讓我來問事情可有進展?”
她苦笑著搖搖頭。
寶嬋眼神中輕蔑的神色更甚,說道:“王妃可不留沒用的人!再給你三日,若你仍是無甚作為,怕是這煙籠閣也是容不下你了!”
她聽得好笑,心中傲氣更甚,心道你我不過相互利用,我又何必在這兒處處受著氣做你的丫頭。但她面上卻是平靜,嘴角甚至勾起一抹笑道:“這也是王妃的原話?”
寶嬋畢竟年幼,為了增加威嚇,往往就是端著架子呵斥其他丫鬟下人,未料曉月不但沒被自己氣勢所懾,還反問出自己句話來,倒是不由語塞,期期艾艾了一會兒,方才尋出句話來,“王妃雖未親口說出,但其意差之不遠也!”
她出身尊貴,哪怕前世落魄之時,也無一個丫鬟敢對她這么說話,如今愈發是激起了性子,冷笑一聲道:“那么便是你自己捏造王妃的話嘍?寶嬋我倒瞧不出你竟有這般膽量!”
寶嬋面上急遽變色,結結巴巴地說道:“我……我……”
她猛然打斷寶嬋,喝道:“你待如何!”
寶嬋卻也是個色厲內荏的主兒,被她這么一嚇,竟然退了兩步,抹著眼淚就跑了。
曉月在她身后不由放縱地大笑,直笑得淚珠子幾乎都蹦了出來,可是這眼淚滑到嘴邊,卻是覺著酸澀。
知了聽著她的笑聲,不由循聲走來,見曉月神態與平日謙卑的樣子大異,不由小心翼翼地說道:“曉月姐,我剛看到寶嬋哭著從這兒出去了,發生什么事了?”
她微微瞇了眼,像極了一只蜷起鋒利爪子的貓兒,說道:“沒事,什么事都沒有發生。”
她的憤懣情緒,經和寶嬋一番戲謔爭執,竟是有些暢快起來,因著閭煙對于霜湛那愛恨難辨的情感在心底激起的漣漪,便也漸漸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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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她被喚到婁晏紫房中。婁晏紫攢著烏銀梅花簪子,著一紅綾短襖,白色褶皺襖裙下露出油綠褲子,便是這般穿紅戴綠,因著她姣好容顏,這顏色愈發鮮艷起來。
她恭謹行禮,恍若不知地問道:“不知王妃喚曉月來所謂何事?”
婁晏紫身后的寶嬋面上便已是面露憤慨之色,而她卻只是不察,反而對著曉月和顏悅色,“綠蕪這邊怎么尚無動靜?”
她的面色在燭光搖曳下顯得陰晴不定,而她半晌只是木然回應:“出了點小事……但我想我會盡快……”
婁晏紫的面上依舊帶著那似是無邪的笑意,涂著金縷銀粉的長長的指甲輕觸曉月的肌膚,嘆息道:“自小我爹就說我猴兒性子,一點也不跟我姐姐似的沉靜,我的耐性真的不是很多呢……”
她心下不由焦躁,但面上到底是波瀾不驚,只頷首道:“王妃,我不會讓你等著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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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出了婁晏紫的屋子,心下極是煩躁,這一路到了住處,忽而見到知了慌慌張張地走出來,面上泛起一片潮紅說道:“曉月姐姐,有位安公子找你呢!”
“安公子?”她有些詫異,推門而入的時候,卻見安謹一襲錦繡華袍,正坐在床邊,見著她來,沖她拋了個媚眼,她不由搖頭,心道真沒將這個下作家伙和“公子”聯系起來,當下倚靠門邊,雙手抱胸冷冷看著他說道:“男女授受不親。你有話最好趕緊說個清楚,我還得早點歇息呢!”
安謹對她的嫌棄仿若未見,只笑嘻嘻地說道:“我來這府里還沒和你好好說過話兒呢,正好今夜王爺待二夫人那兒了,我就來找你了。”
她正是沒好氣的時候,哪里有心思理這頑憊家伙,便冷冷諦視他一眼,從鼻子里哼出句話道:“恭喜你成為王爺身邊的大紅人啊!”
他自然看得出曉月的脾氣,卻還是粘膩在她身邊,說道:“那還要多謝曉月姐姐的引薦啊!”
她心里是不大瞧得起他,便甩甩袖子,將他的拉扯甩開,說道:“這多虧你自個兒本事。和我有什么干系?”
安謹卻毫不氣餒地跟在她身邊,說道:“別這么生氣嘛!我們本是同道中人,都是想撇開這糟粕出身,好好混出一番天地來的,本就該相攜前進嘛!哪里能窩里就斗了起來了呢?“
她挑眉看著他,看著他那俊秀眉眼,看著他那輕佻表情,忽而靈光一現,說道:“你說王爺今夜……宿在哪里?”
“二夫人那里啊!”
她嘴角不由揚起一絲冷笑:霜湛倒也真是勢力,這一出事果然就如閭煙所愿,倚靠她去了。而閭煙也當真了解霜湛,知道如何捏他的七寸,這一拿捏下霜湛果然就舍了新娶的美嬌妻而回她這寵妾身邊了。而這美嬌妻面上純真無邪,可是對這府里爭斗卻也駕輕就熟了。這府里爭斗,當真是丑陋得讓她厭惡。
她定定望向安謹,嘴角忽而一挑,一步步向他走近來。
安謹不由緊張地捂住胸部,往床角縮去,說道:“你想干什么?想干什么?”半晌卻又一副豁出去的模樣,將頭巾解下,說道:“姐姐你想怎樣就怎樣吧!”
她拍了他腦袋一下,惡聲惡氣地說道:“你腦袋你都裝得什么啊!”
他不由呼出口氣來,轉瞬又笑得山花燦爛來,“原來姐姐不好這口啊!那姐姐喜歡什么型的?是王爺那樣的冷酷型么?還是韓侍衛那溫柔的?”
她真是懶得和他做這無恥的口齒之爭,只斜睨了他一眼說道:“你不是要報答我嗎?那幫我個忙!”
他眼珠子轉了轉,笑道:“姐姐是不是要我去勾引綠蕪?”
她怔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他一下得意起來,笑得露出臉上的兩個酒窩,“你不知道要混在府里,消息一定要靈通嗎?這兩天我和梓薯可混得很好,要知道什么并不難。”
“你能做到嗎?”
他拍著胸脯,信誓旦旦,“我安謹想勾引的女子,哪里有不上鉤的啊?”
她面上不由綻開一抹邪惡笑意,“不要夸下海口到時候閃了舌頭。”
他歪著腦袋說道:“可是若只是我……怕還不足以讓二夫人猜忌她,若要分化她們,怕是還要……”
她不由急切,“還要什么?”
他卻笑嘻嘻的,“這一出好戲,若提前說了,豈非無趣的很?”
她不由喪氣,瞥他一眼,“是你腦袋空空一時想不出來吧?”
安謹嘴角一勾,這笑意當真是傾國傾城、動人心魄來,“要不要我們打個賭?若我輸了,我就任姐姐差遣;若我贏了——”
“如何?”
他指指面頰,“就要姐姐在這兒親一口嘍!”
她縱然心情郁悶,卻仍是被他的表情逗笑,婉拒中都帶著一絲嬌嗔,“那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法子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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