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總有一天我會證明
綠珠此刻已是筋疲力盡，這不大的力道將她推到在一旁，痛苦，悲涼，孤獨，無助……無奈于四肢百骸傳入她的心頭，極盡得寒涼沖刺著她的大腦，她嘴唇被發(fā)紫，不禁雙手抱住了自己。
知道此刻是寒毒發(fā)作了，綠珠不禁有些慌亂，她用最后一絲倔強強撐著自己朝門口的墨色身影喊去，牙齒因為寒冷而有些打顫，聲音不是很大，卻清晰可聞：“總有一天我會證明，你等著，你會后悔今日的所作所為！”
走至門口的紀(jì)拂兮身形一頓，抬頭看了一眼天空，點點銀白月光灑在他的臉上。他古井無波的黑曜色眼珠沒有聚焦，渙散得似乎在思考著什么，只是呆呆地看著前方墨色的黑暗，隨即一句話未說，一個轉(zhuǎn)身便消失在這片黑暗之中。
今夜猶是寒涼，本就半藏于濃云之下的銀月此刻已完全掩藏，綠珠頭腦漸漸暈眩，空白地她再也想不起，憶不起什么，她緩緩閉上眼眸，透骨奇寒漸漸蔓延至她的全身，侵蝕她僅剩的一點意識，她只能在心中默默地重復(fù)著一句她此刻也不知為何要想的一句話——總有一天我會證明……
不過片刻，綠珠終是陷入了完全的昏迷，銀月在此刻緩緩地從濃云中探出頭來，灑下點點月光，一陣夜風(fēng)拂過，終是全然暴露于夜空。
如銀盤般懸掛于天空一角，銀白月光一瀉千里，斜斜照進廳中，停在她的臉上，紫紅中帶著蒼白，配上梳得恰到好處的發(fā)髻和粉紅色衣裙，宛若玉兔銀蟾中受處分的仙子，不同于塵世間的色澤，靜靜地相守于廣寒宮……
“阿珠？”急忙趕來的姚錦墨見狀，朝門口處早已沒有身影的地方審視了片刻，眼中的神色再不似平常的玩味，寒涼，卻是他極少會顯現(xiàn)出來的寒涼。
他伸手在綠額上一探，又握住她的手腕查探了一番，深深皺起眉頭。隨即他抱起綠珠，朝屋中走去。
走至門口，他抬頭撇了一眼懸掛在天空的圓月，不禁暗自懊惱，這幾日忙著處理朝堂政事，竟是忘了今夜便是月圓之夜！
將綠珠安置在床榻之上，他便吩咐下人取出幾床厚厚被褥和十幾個熱水袋。他終是不放心下人們動手，親自將熱水袋接連著圍著她放置，又將被褥一層層蓋好，方才在床頭坐下，靜靜地注視著微蹙著眉頭，臉色發(fā)紫的人兒。
這一夜，他幾乎是無眠的，每過一個時辰都為她重新?lián)Q上熱水袋，足足持續(xù)到五更她的臉色才恢復(fù)之前的紅潤。而此時已是臨近清晨，他也無甚睡意，伸出修長的手指自上而下在她的眉毛，鼻子，再到薄唇輕輕地?fù)崦壑胁唤?jīng)意間流露出溫情脈脈的神色，連他自己也未察覺。
又如此靜靜地凝視了片刻，他才略有不舍地站起身，在桌旁小坐了片刻，走至門口稍稍松了松筋骨，便往自己屋中走去準(zhǔn)備沐浴一番，真真清醒一番。衛(wèi)老如今閉門不出已是一月有余，朝堂之上眾人皆是議論紛紛，蠢蠢欲動之人也是不少，都想借此機會一舉扳倒他這個甚是礙眼的太子。如今卻是不可像之前衛(wèi)老坐鎮(zhèn)一般地逍遙快活，該要費些神整治一番了。
想到這，他不禁揉了揉額角，又得費心費力一陣子了！
綠珠醒來時，天色已是大亮，她瞅了瞅身上的三床被褥，想是姚錦墨知道自己的情況，吩咐人弄的。
被褥的分量著實不輕，她艱難地從被褥下挪出，卻是帶掉了一個熱水袋，悶砰一聲砸到地上。綠珠疑惑地轉(zhuǎn)頭，又是用力扯開了三床被褥，見到幾乎鋪成人形的熱水袋不禁咋舌，他倒是想的周到，可這約莫也太過夸張了些吧。
她的嘴角狠狠地抽了抽，洗漱完畢后坐到桌旁，想飲一口茶水，卻是見到了壓在茶壺下的紙條，她倒了一杯茶飲了半口才疑惑地拿起紙條，上面寫道——珠兒，你可又欠了我一個人情，這全是我一人所為，記住別感謝錯人了。言畢，下面還題著姚錦墨留四個大字，宛若生怕她不知道留這紙條的人是誰似的！
含在嘴中的茶水一口噴出，綠珠嘴角抽得更是厲害，這人卻是挺有遠(yuǎn)見的……
而剛剛吃完早飯，衛(wèi)綺彤就吩咐下人來通知她說是讓她去丞相府一趟。經(jīng)歷了昨天的事，綠珠的心情也極是沉重，想是他們相通同意手術(shù)了，此刻有著需要全身心投入的事來分散注意力，也極是愿意的。
她二話不說，便隨著來人坐馬車到丞相府，也不等姚錦墨退朝。
至丞相府，下人就帶著她來到了衛(wèi)老的住處，房中只有衛(wèi)綺彤父女二人，衛(wèi)綺彤在床榻旁的木椅上坐著，正笑逐顏開同衛(wèi)老有說有笑，衛(wèi)老也極是開懷，時不時捋著胡須爽朗大笑，似是在談?wù)撁钊M生之事。
見綠珠來了，兩人齊齊停了口，但面上的笑意卻不減。衛(wèi)綺彤朝綠珠莞爾一笑，站起身朝她迎去：“綠珠妹妹，你來的倒是快，我還以為還要約莫一個時辰呢。”
“今日無甚事，自然不能耽擱。你們可是想清楚了？”綠珠回以一笑，隨著進了屋中，隨即臉色轉(zhuǎn)為肅穆，鄭重其事地說道。
“是啊，從來都不過是我一廂情愿地杞人憂天，人家可是對你深信不疑呢。”衛(wèi)綺彤卻不似前幾日般話里話間均是沉重的語調(diào)，倒像是恢復(fù)到之前初見時的神采奕奕，說著打趣地朝衛(wèi)老努了努嘴。
衛(wèi)老早就見慣了她沒大沒小愛鬧騰的模樣，也不責(zé)怪，只是捋著白花花的胡須直笑。
“好，讓我再查看一番，若是沒有大礙的話，今日便可以實行。”綠珠看出了她眼底最深處埋藏的落寞，知是不過強顏歡笑，也不點破，徑直走至床榻旁的木椅坐下。
“衛(wèi)老，你這幾日可有不同于以往的不適？”
“和平日無甚差異，還是硬塊處會有些腫痛，身體各部隱隱會發(fā)疼，暈厥這幾日倒是沒有發(fā)生。”衛(wèi)老卻是的的確確置之度外，一副泰然自若之態(tài)，宛若談?wù)摰膮s是他人。
這種心態(tài)哪怕是現(xiàn)代人恐怕都難以做到，這倒著實讓綠珠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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